隨同老嚴一起,走到半路的鄭爸,從褲兜里掏出電話想撥給隊長,轉念一想,那人腦袋上裹著繃帶,今又出了勞力,估計累得夠嗆,還是算了,于是,又將電話裝了回去。</br> 沒一會兒,鄭爸和老嚴二人便來到鮑秀蘭家門口,敲了半天門,里面的人好像猜到他們的來意,始終不開。</br> 對面住戶被他倆聒得受不了,從家里鉆出來,“估計人不在吧?”</br> “我半小時前來過,那會人在的。”老嚴確定道。</br> 鄭爸喜歡把事擺明面上,開誠布公的,咋都OK;最煩掖掖藏藏躲起來,背著干壞事的。以為縮殼里不露頭,別人就沒招了?沖著鮑秀蘭家的門,故意提高嗓門“不出來是吧?!那就門里門外的說道說道吧!你聽好嘍!看看對不對啊?”</br> “那邊請人吃飯,不舍得花錢尋人,于是,就過來找了你……”話剛落到這塊,躲里面偷聽的人見勢不妙,慌忙開了門。</br> 鮑秀蘭鐵塔似的堵在門口,“你倆想干啥?!”</br> “想干啥?你能不清楚?”鄭爸冷笑一聲反問,“別裝蒜了哈!你家媳婦可以不顧臉面,可人家的孩子可金貴著咧!女孩子將來是要嫁人的,名聲失塌咧,今后還咋尋正經好人家?所以,被你和你媳婦忽悠的都有誰?”</br> “儂瞎杠哪能末日啊?我哪能做那種事?”鮑秀蘭瞪著雙眼,梗著脖子,粗聲大氣的反駁。</br> 待在旁邊的老嚴不樂意了,火一子竄起來,“半小時之前你同我怎么講的?!你分明什么都知道!你們家不要面皮,就自己去!不要拽著別人,我家閨女還要好好做人吶!”</br> “老嚴,話別說那么難聽,好伐!大家馬上都要失業了,錢搞到手了,對你我都好的呀!”鮑秀蘭極力辯解。</br> “那你是承認嘍?”鄭爸抓住重點質問道。</br> 鮑秀蘭突然意識到,啞口無言,盛氣凌人的模樣蕩然無存。</br> 當三人爭論不休之時,對門鄰居已聽出大概,老早就對不可一世的鮑秀蘭頗有微詞,乘機想滅滅此人的囂張氣焰,所以,飛毛腿般樓上樓下竄著廣而告之,經口口不斷放大,在小區內造成極其巨大的影響。</br> 人們朝著老鮑家三三兩兩聚集。其中不乏純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也有孩子至今未歸,對所聽消息似是而非,想搞清楚狀況的;更直接的,就是純討說法、攪局的。</br> 本小區除了血脈僨張的王黑子與董芳事件;才華橫溢的楊廠長莫名調走事件;及迫在眉睫的單位改制重組,已有些時日沒有,能給眾人帶來精神刺激的談資。今天的事,發生的太是時候,一掃眾人萎靡不振的氣氛,個個使憨趕勁頭十足。</br> 鮑秀蘭被眼前涌動著的人群,散發出的強烈不友善氣場,壓制的心虛害怕,對她全家未來的安全,產生了不可預測的恐懼感。</br> 平時飛揚跋扈自認了不起的鮑秀蘭,很是瞧不上無權無勢的平頭百姓。她認為好好巴結單位領導,跟著沾沾光,才是最重要最值得做的事。</br> 丈夫和兒子都性格內向,半天悶不出個pi的人,卻借著她的會來事,調到工作舒坦福利好的崗位。兒子窩囊,尋不到家境好的姑娘,她就托人從偏遠地區介紹了一位,也就是現在的媳婦,特聽話,叫干啥就干啥。全家都仗著鮑秀蘭混吃混喝,所以,家里事無巨細都由老鮑定奪拿主意。</br> 這次改制,鮑秀蘭心亂如麻,擔心全家人沒了工作,今后都得喝西北風。所以,那邊安排她找幾個人,想都沒想一口應下。她指使兒媳拉攏相識的,模樣順眼單純好騙的,哄著說請吃免費豪華大餐。為了避免消息泄露,其他人眼紅跟著搶,最好先別告訴任何人,包括父母。等大餐咥美了,回到單位了好好嘚瑟顯擺,豈不撩咋咧?</br> 十八九歲,剛從技術學院分配到單位,實習沒一二年的單純女孩子,哪里懂得社會人心之險惡?很多時候,身邊的所謂熟人,反而最是坑你,絲毫不會手下留情的。</br> 鮑秀蘭借兒媳助力,忽悠她們到別墅,事成之后,那邊保證,會給她個管理層職務,并安排全家人的工作。</br> 跟著他們最起碼有骨頭啃,有肉湯喝;而單位普通人員,可以讓她獲得什么呢?無利不起早,無利可圖的事,現在誰還會做呢?追求實際才是目前社會的主流吧?</br> 但是,鮑秀蘭忘了最重要的關鍵點,人類在活動發展的過程中,必須遵循最起碼的基本規范,即行為主體的最低道德要求。對社會成員而言,社會道德底線是:誠實,厚道,有良心,不損害他人和社會,遵紀守法。很顯然,觸碰了單位普通人道德底線的鮑秀蘭,好日子到頭了。</br> ……</br> 南山上的這座別墅,是舊時一位劉姓商人投資修建的,原本想供他自家人度假避暑用,誰知建好之后,興許是嫌每過來一趟舟車勞頓太過麻煩,所以,總共也沒來過幾回,閑置多年后就捐給了地方。地方接管后,稍稍修葺后對外開放,專門用于休閑餐飲度假。院中留存下來的一棵松樹,還是當年劉姓商人親自栽種的。</br> 另外,當初建這座別墅時,還專門開山劈石,修建了一條通往別墅的盤山公路,整個工程耗資巨大。不過這條公路,后來確實給當地山民帶來了許多交通便利,劉姓商人無意中造福了一方百姓,也算善舉。</br> 今晚,那些人把飯局放在這塊,估計是覺得此處僻靜,鮮少有人打擾,再加上劉姓商人的好口碑,借此襯托被請者的尊貴。</br> 呵呵,尊貴什么的真沒覺得,朽敗倒蠻貼合。</br> 正待別墅里諸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稱兄道弟的丑態畢露之時,鄭爸和老嚴,帶著所有被忽悠來的女孩家長們,及一群跟著幫忙助威湊熱鬧的,猛然沖進了宴席廳。</br> “咔嚓咔嚓咔嚓”,幾十號人依照鄭爸提前部署的要求,同時連續不斷地按動拍攝鍵,閃光燈閃亮的一片眼花繚亂,好似重大事件,現場新聞采訪般的陣仗。嚇得飲酒正酣的那伙人呆若木雞,難堪的仿佛被當眾除去了所有衣物,暴露在眾人面前。</br> 被忽悠上來的女孩子,大部分也是……傻乎乎的一言難盡。有手里拿著塊燒鵝正啃得歡的;有喝了點酒,通紅著臉一個勁傻樂的……個個嘴里塞滿食物,咥得正美,對沖進來焦急萬分的父母和叔伯們,露出一臉茫然神色,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是深陷狼窩的待宰羔羊,處境極為危險。</br> 只有老嚴的女兒點最清,意識到上了當,瞅著機會給她爸爸發了消息后,就不再和任何人講話,也不吃不喝,吃飯的人覺得這姑娘實在無趣很,暫時都不搭理她,由她自個悶在一旁待著。</br> “采訪結束”,鄭爸甩頭示意家長們趕緊各自領回自己的孩子,麻利的速速離開,不要過多逗留。如同天降,突然出現的眾人,搞得在場吃席的措手不及,驚慌失措的都濕了褲子。結果,闖入的人群卻一句廢話都沒有留下,又莫名全部閃退、消失了。</br> 離開時路過門口崗亭,鄭爸朝里面喊了聲“謝謝啦!”</br> 蹲在崗亭里,嚇得直哆嗦的小伙,之前一直被幾個彪形大漢圈著,“啥時候別墅門柱,也成高危職業了?這工作沒法干了。”崗亭小伙決定辭職。</br> 還好鄭爸他們及時趕到,否則,之后還會發生的事,想都不敢想。這些人利用少女們的懵懂無知,不諳世事,企圖干惡心至極的齷蹉事,實在太招人狠了。</br> 對抗博弈的帷幕已然拉開……</br> 今晚之后,那邊一定會主動聯系的,鄭爸等人靜候以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