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重鏡并沒有聽說意宗的牌匾被劈成渣的事, 想來許是意宗畏懼云中州天雷,將此事給隱瞞了。
相重鏡很聰明,大概也猜到了云尊為何會(huì)被天道噤聲, 他一時(shí)軟得不行,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早該知道云尊是個(gè)口是非的別扭格, 將云中州靈脈連入九州地脈這種大事, 天道怎么可輕易準(zhǔn)許?
相重鏡拽住云硯里:“除了噤聲, 父尊有什么哪里不對(duì)嗎?”
云硯里想了想:“沒了吧,有娘親旁邊,他其實(shí)說不說都沒什么分別?!?br/>
相重鏡有些擔(dān),又問了些許細(xì)節(jié),確認(rèn)云尊沒有因靈脈之事受天道其他責(zé)罰,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帶著云硯里往落腳的住處走,行到半途, 相重鏡突然像是反應(yīng)過來似的,悚然道:“他為何會(huì)劈意宗?”
云硯里覺得他哥腦糊涂了:“當(dāng)然是因?yàn)椤?br/>
“不是?!毕嘀冂R搖頭,“父尊未下九州, 應(yīng)該會(huì)有天道制約無法將神識(shí)進(jìn)入九州, 既然如此他為何準(zhǔn)確降下天雷?”
若是云尊不下九州的情況下將神識(shí)降下,當(dāng)初也不可讓云硯里下來大海撈針?biāo)频谋榈卣蚁嘀冂R了。
云硯里悶咳了一聲,神色突然有些虛。
相重鏡睛一瞇, 一把揪住他的后領(lǐng),制住他要逃跑的動(dòng):“說?!?br/>
云硯里沖他討好一笑:“哥?!?br/>
相重鏡想, 只要云硯里叫他哥, 肯定沒好事。
果不其然,云硯里小聲道:“父尊讓我下九州時(shí)帶下來一片小云彩,我起先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所以就答應(yīng)了?!?br/>
相重鏡順著云硯里手指的方向抬起頭,果不其然發(fā)現(xiàn)半空中正有一道烏云密布的小云彩,面隱約露不融于九州的靈力。
那是云尊放下來監(jiān)視九州的。
相重鏡微微咬牙,瞪了云硯里一:“明日我要合籍,你打算讓我未洞房就變成孤寡之人嗎?”
云硯里:“……”
“不至于吧?!?br/>
事實(shí)證明,很至于。
相重鏡將云硯里安頓好,等不及的顧從絮就循著道侶契找了過來。
而那一直跟著相重鏡的小云彩那條龍過來的一剎那,立刻噼里啪啦一陣亂想,轟的一聲降下來一道小天雷。
正中顧從絮頭頂。
顧從絮身驟然卷起一層漆黑的霧氣靈力,面不改色地將天雷阻擋到一旁,他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抬手隨意一指頭頂醞釀天雷的小云彩,挑眉道:“那是什么玩意兒?”
云尊:“……”
云中州大殿的云尊直接將云鏡捏個(gè)粉碎。
相重鏡將小云彩的事兒告訴了顧從絮,顧從絮若有所地“哦”了一聲。
惡龍一向隨所欲,哪怕知道云尊不喜歡他,也不會(huì)收斂多少,反而更加放肆地當(dāng)著云硯里和小云彩的面,扣住相重鏡的五指,輕輕晃了晃,道:“忙完了嗎?走。”
相重鏡:“……”
云硯里看到這一幕,伸手按住了胸口——連他都覺得這一幕有些刺激,更何況云尊了。
相重鏡睜睜看著頭頂云彩再次劈下紫金色的天雷,那幾乎趕得是修士飛升第一道雷劫的威力了。
顧從絮卻根本不放,周身黑霧被天雷直直劈碎,但瞬息都不到又再次凝起新的護(hù)身結(jié)界,眾所周知一副然無視的態(tài)度。
相重鏡迷迷瞪瞪被他拽著走了。
云硯里看著頭頂明顯被氣懵了的小云彩,正要小翼翼說幾句哄一哄,就見那云彩陡然下了一陣小雨,繼續(xù)跟著相重鏡飄了過。
云硯里:“……”
顧從絮扣著相重鏡的手,道:“瓊廿一正玲瓏墟門口撒潑,你回瞧瞧。”
相重鏡一愣,忙將那云彩的事拋諸腦后,快步回了玲瓏墟。
玲瓏墟外,瓊廿一正抱著劍鞘坐石階抽抽搭搭,一看到相重鏡立刻飛撲了過來。
“人!”
相重鏡接了他一下:“你不是讓有秋給你建賭坊嗎,怎么這里?”
瓊廿一耳飾和底的骰都變成了二,他拽著相重鏡的袖不愿意撒手,一副守財(cái)奴的模樣,摳摳搜搜道:“建賭坊需要玉石啊人!我?guī)资甑姆e蓄已經(jīng)都給你建玉絮宗和合籍了,哪里有錢建賭坊?”
相重鏡大吃一驚:“你這些年竟然賺了這么多玉石?”
瓊廿一:“……”
“人!”
相重鏡只好撫摸他狗頭,道:“不是只要將雙銜城的賭坊移來就好了嗎,怎么要花錢?”
“雙銜城才多大啊,就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瓊廿一根本不滿足雙銜城的大小,他想要建更大的,比雙銜城要大的賭坊。
他嫌棄完雙銜城,突然感覺到一旁傳來一個(gè)滿是殺意的視線,怯怯一回頭,果不其然發(fā)現(xiàn)顧從絮正用一種“你要廢了”的神看著他。
瓊廿一這才意識(shí)到雙銜城已經(jīng)不是他人的小世界了,而是惡龍的。
瓊廿一屈伸,立刻慫了:“很大,雙銜城大得很哦?!?br/>
顧從絮很好哄,這才將視線收回來。
相重鏡建玉絮宗和合籍都用瓊廿一的積蓄,見他一副要賣身的架勢(shì),哭笑不得芥鐲里挑了半天,瓊廿一目瞪口呆地注視下又拿一個(gè)芥鐲。
“把芥拿來?!?br/>
瓊廿一連忙拿一個(gè)骰紋樣的芥荷包。
相重鏡微微挑眉,嘩啦啦將芥鐲里的靈石倒了一半過。
瓊廿一聽著那嘩啦啦玉石的脆響,呆愣許久,嗷的一聲跳起來,像是見了鬼似的:“這么多年,我這是見著回頭錢了?!”
相重鏡:“……”
相重鏡原本想倒給他的,聞言面無表情地收了芥鐲。
不過那些靈石已經(jīng)抵得瓊廿一之前所有的積蓄,甚至更多,因?yàn)橐ㄙ€坊都急得餓瘦了的瓊廿一一夜暴富,直接歡天喜地地拿一把靈石來咔咔地啃。
吃飽喝足,骰都變成了六,瓊廿一興奮地繼續(xù)找宋有秋建賭坊了。
云硯里已經(jīng)不知哪里玩了,相重鏡看了看越來越黑的天幕和那噼里啪啦醞釀天雷的小云彩,微微嘆了一口氣。
相重鏡不準(zhǔn)顧從絮白日宣淫,所以顧從絮一直都很期待夜晚,瞥見最后一縷夕陽消散,惡龍立刻拽著相重鏡的腰封往房間里拖。
相重鏡忙道:“等等!”
顧從絮將他拽進(jìn)抵雕花木門,咬著他的脖頸含糊道:“我就親一親,今晚什么都不做?!?br/>
相重鏡仰高了頭,手死死拽著顧從絮的衣襟,艱難嗆一口氣:“云……父尊的云!”
顧從絮無所謂:“反正劈不著我。”
云硯里從云中州到九州都會(huì)被壓制修為,更何況是云彩了,若是云中州云尊降天雷顧從絮可會(huì)忌憚一下,可現(xiàn)到了九州的地盤,惡龍卻絲毫不放里。
哪怕扯開了護(hù)身結(jié)界讓那雷劈,可都傷不到皮糙肉厚的惡龍。
相重鏡被撩撥得有些情動(dòng),卻是艱難撐著最后一絲理智,按住顧從絮的頭,嗚咽著道:“父、父尊的云……他看到……”
顧從絮掐住他的腰,好半天相重鏡傳來一聲小小的尖叫,他才抬起頭開口:“他不,我布了結(jié)界?!?br/>
相重鏡雙眸失神,尾掛著淚,呆呆靠著門許久,回過神來雙腿發(fā)軟地踹了一下跪他面前的顧從絮。
“你不早說!”
顧從絮不知看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本,總愛看相重鏡滿臉羞恥,害臊放不開卻又追逐快感的模樣。
他將站都站不穩(wěn)的相重鏡攔腰抱著扔到榻,相重鏡摔得頭暈花,本就要扒著床沿要逃。
顧從絮只是握著他的腳踝輕輕一摩挲,相重鏡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力立刻泄得一干二凈,手腕垂床沿。
床幔輕輕垂下,隔絕住外面的燭光。
相重鏡自暴自棄,正要順其自然時(shí),卻見顧從絮滿臉歡喜地將那閃瞎人的龍紋燈給點(diǎn)亮了。
相重鏡:“……”
相重鏡驚恐道:“把燈滅了。”
顧從絮睛眨都不眨地道:“我要看著你?!?br/>
相重鏡哪里肯讓他看,正要抬起手自己滅燈,顧從絮突然像是傷了似的,喃喃道:“你要把我的龍紋燈給親手滅了嗎?”
相重鏡手指一僵,茫然看向顧從絮。
相重鏡自然知道顧從絮有多愛龍紋燈,每回神識(shí)交纏后他都要滿意足地進(jìn)入他的識(shí)海,抱著那閃耀的龍紋燈看許久都不嫌煩的。
惡龍這樣委屈,相重鏡一時(shí)軟,只將手給縮了回來。
不滅了就是。
翌日一大早,滿秋狹帶著一堆禮單和前來置辦合籍大典的人過來,相重鏡已經(jīng)起了床,正穿著單薄的紅衣坐靈樹下看朝陽。
合籍之事都交給了滿秋狹,相重鏡甚至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
滿秋狹走過來將他拽起來,道:“走,先換喜服。”
相重鏡點(diǎn)點(diǎn)頭。
滿秋狹動(dòng)十分利索,很快就將喜服給相重鏡穿好,一邊給他整理衣領(lǐng)一邊隨口道:“龍大人哪里了?”
相重鏡指了指天邊。
顧從絮比他醒得早,晨起后剛院就被天雷追著劈,現(xiàn)應(yīng)該天和那朵云彩打架。
滿秋狹疑惑道:“嗯?”
相重鏡只好搖搖頭。
滿秋狹終于察覺到哪里不對(duì)了,好像自他來到后,相重鏡一句沒說。
滿秋狹唯恐他聲音現(xiàn)什么問題,忙握著他的手要探脈:“怎么說不了嗎?是靈力了問題?”
相重鏡登時(shí)一愣,接著臉唰的一下紅了,他掙扎著躲開滿秋狹要探脈的手,好一會(huì)才勉強(qiáng)開口,聲音嘶?。骸盁o事?!?br/>
滿秋狹看了看他脖沒消的紅痕,突然從袖里拿一粒療傷的靈藥塞到他嘴里。
靈藥入口便化為一股溫和的暖流順著酸疼的喉嚨流下,頃刻間緩解他的難受。
相重鏡徹底放棄了偽裝,完不管滿秋狹怎么看他了,蔫蔫趴桌,有氣無力道:“接下來要做什么?”
滿秋狹將旁邊的禮單胡亂翻了翻,道:“你是相劍尊,他又是龍,合籍大典自然隨你們的意,就算不露面也沒人說什么。”
相重鏡搖頭,既然都已經(jīng)決定辦合籍大典了,自然是要規(guī)規(guī)矩矩地來。
就這時(shí),顧從絮從外面踢門走了進(jìn)來,他渾身是水,墨發(fā)被浸濕濕噠噠地垂肩,有兩縷發(fā)貼他素白的面頰,那戾氣未消的金色龍瞳下,顯得俊美逼人。
相重鏡看了一,中一個(gè)咯噔,立刻不記打地想要再被“噤聲”。
顧從絮將外袍脫下來隨手扔一旁,看到相重鏡一身喜服,金瞳微微一縮。
相重鏡如夢(mèng)初醒,忙道:“快換喜服——你自己穿,行嗎?”
顧從絮哪里說不行,哼了一聲將墨發(fā)捋到頭頂,大言不慚道:“這喜服好穿得很,我撕過三四次就知道了?!?br/>
相重鏡:“……”
滿秋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