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集密集殺陣
    藍一師的鋼鐵洪流雄赳赳氣昂昂地,繼續(xù)往前挺進。但是……
    “挺進”了七八里地,隆美爾的指揮車里的無線電又響起來:
    “猴子呼叫大象,猴子呼叫大象……”
    “大象收到,請講。”
    “前方三百米處公路上,發(fā)現(xiàn)大群農(nóng)民……”
    “……”
    這次的農(nóng)民也有二三百人,堵路的理由和上個村子一樣。也是嚷嚷著站在公路當中,還有兩側(cè)一二百米的田地內(nèi),反正就是不讓坦克汽車過。
    ……
    就在藍一師被村民堵著過不去的時候,一輛紅六師的挎斗摩托鬼鬼祟祟地開出公路邊的村子,駛上公路,一溜煙的往西逃跑了。
    摩托挎斗上一個軍官回頭望望,抹著頭上的冷汗,跟同伴大聲喊道:
    “他們來的這么快!前邊一個村子咱花了三百明洋,才攔了他們不到半小時?媽的,那幫村民拿錢不辦事啊!”
    騎摩托的另一個軍官戴著風鏡,也回頭望了一下,無奈地搖搖頭。
    挎斗里的軍官又大聲說道:
    “這個村子我們只花了二百明洋,照這樣的話,也最多擋住他們五分鐘!……喂,我跟你說……”
    他拍拍同伴,指了指路邊,示意他停下來。駕駛的軍官把摩托靠邊停下,那個軍官便說道:
    “我說,我們得回去,得看看他們是怎么過來的。找當?shù)卣矝]這么快啊!”
    于是,兩人又騎著摩托,鬼鬼祟祟地溜回了那個村子附近。他們把摩托藏在路旁的農(nóng)田里,然后鉆到田地里,貓著腰,借著不高的莊稼的掩護,摸到了藍一師先頭坦克連的旁邊。
    這就是大概位置了。那些拿錢擋道的村民,應(yīng)該就在公路上。
    但是附近好像沒有多少人吵嚷的聲音,只有四處的發(fā)動機轉(zhuǎn)動聲。
    兩人從莊稼地里偷偷露出頭,驚訝地發(fā)現(xiàn),剛才還是擠滿村民的公路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人去路空了,只留下一條筆直寬闊的柏油公路,直通向遠方……
    公路中間和兩側(cè)田野里,停著無數(shù)輛坦克、裝甲車,發(fā)動機轟轟的轉(zhuǎn)著。
    最前排公路正中一輛坦克的炮塔上,一個車長帶著耳麥,雄赳赳氣昂昂地向后一揮手,喊道:
    “坦克――前進!!!”
    ……
    頓時,四野里發(fā)動機聲音一下高了幾十個分貝,上百頭鋼鐵巨獸噴著青煙直沖過來。
    紅六師的兩個軍官嚇得趕緊低下頭,埋在莊稼里不敢動,生怕被發(fā)現(xiàn)。
    一輛閃電-3坦克吼叫著,一下就沖到他們身后一兩米。兩個紅軍軍官看著黑壓壓的兩條履帶翻著泥土、直沖著自己頭頂就過來,嚇得大聲嚎叫,一邊往前爬一邊拼命喊道:
    “別開了別開了,哎,哎,軋死人了!!軋死人了!!……哎,自己弟兄,自己弟兄……我們是紅六師的,我們是紅六師的啊……別他媽軋啊,別……”
    炮塔上面的車長望著前方無窮無盡的田野,回想著一上午的輝煌突破,難以抑制胸中的興奮,不斷拍著炮塔頂大喊道:
    “快開!快開!不要停!一直開到南京去!哇哈哈哈……”
    坦克“轟隆隆”從頭頂開過去了。
    兩個紅軍軍官死死抱在一起,這時候才松開,臉白得像紙一樣,驚魂未定地看著自己兩側(cè)泥地上兩道深深的履帶印,再摸摸身上,確認零件都完好,這才吐掉一口汽油尾氣唾沫,抱在一起狂笑起來。
    “嘎吱……轟!!!”
    兩人剛想站起來,前方一聲悶響傳來,他們嚇得又縮到莊稼里。
    一個車長扶著炮塔,轉(zhuǎn)過頭來,發(fā)現(xiàn)身后逐漸遠去的一團煙火,立刻敲了敲炮塔頂,喊道:
    “停下!”
    周圍好幾輛坦克都停下了,幾個車長跳下來,跑到十幾米后,困惑地圍著一攤被軋成鐵餅,還竄著烈火、冒著黑煙的東西的東西,議論紛紛。
    “這啥玩意兒?”
    “還有火。”
    “好像是個挎斗摩托。”
    “這兒怎么會有個挎斗摩托呢?”
    ……
    長長的一個裝甲師終于全部過去了。兩人狼狽地從莊稼地里爬起來,望著眼前的景象。
    空蕩蕩的田野,空蕩蕩的公路。遠處兩三百米外,還隱約能看到藍一師最后面的軍車背影。
    眼前,這一攤冒著黑煙、攢著火苗的“鐵餅”,就是自己二人的挎斗摩托。
    ……
    “咦?很好,”藍一師師長在裝甲指揮車里,望著窗外公路一側(cè)退過去的村子,滿意地說道,“這一會兒接連過了三個村子,都沒再有農(nóng)民堵路了。看來我們的運氣好起來了。”
    “我不相信運氣,”隆美爾伏案研究地圖,丟出來一句,“我只相信我們坦克的履帶。”
    ……
    西邊5公里處,公路上紅軍的一輛小越野車、幾輛挎斗摩托玩命似的飛馳,身后槍炮聲震天。頭頂上一架戰(zhàn)斗機不停地掃射著往下沖,想要把它們干掉。
    每次飛機俯沖下來的時候,總是有一輛摩托停下,開到路旁田地里,士兵下來給摩托系上紅絲帶,代表被擊毀了。那架飛機俯沖了幾輪之后,幾輛摩托和一輛小車都被“擊毀”了,只剩下一輛挎斗摩托還在飛馳。
    當飛機再次俯沖的時候,下面前方十門還沒被“炸毀”的20毫米二聯(lián)高射炮同時開火,24條火舌直指著這架孤零零的戰(zhàn)斗機。藍軍戰(zhàn)斗機看到已經(jīng)飛到了紅六師上空,知道自己再往下沖,耳機里就會響起演習裁判宣布自己被擊落的聲音。飛行員只得作罷,悻悻地拉起來,掉頭往回飛去。
    那輛挎斗摩托冒著撞人的危險飛馳到臨時師部,“噶――”地停下,一個偵察兵跳下來,大喊道:
    “師座!藍一師就在我們東邊5公里!……偵察營突然和大批敵軍坦克遭遇,短暫交火后全體陣亡!無線電也被毀!只有我只身逃了回來……”
    “噗――!”
    黃叔亮正在喝水,一口水全噴了出來。
    “怎么可能!”
    他撲向地圖,指著上面吼道:
    “一個小時前,他們還在我們東邊十幾公里,這中間還有三個村子,每個村子至少能攔他們好幾個個小時,我原指望能把他們拖到天黑的!天黑之后,我們頭上就沒那些玩意兒了!現(xiàn)在……”
    他敲著自己頭上的鋼盔:
    “他們怎么就這么一路開過來了?那幾個村子花了我們上千明洋,那些村民他媽的……怎么就這么花錢不辦事啊?……我們原答應(yīng)他們擋兩小時每人再給給一塊明洋,擋三小時每人再給一塊五的!他們都不想要那一塊五啦?”
    旁邊的參謀急得道:
    “師座,五公里對敵人來說,也就是十五分鐘的事啊!師座,當機立斷啊!”
    黃叔亮望了一眼天空,眼睛一轉(zhuǎn),一揮手,高聲喊道:
    “傳令,全體撤進新孟莊!一般輜重扔在路上不用管了,把火炮都拉進莊子,偽裝好!快!工兵在莊前路口埋地雷!在村口挖一道戰(zhàn)壕!”
    幾個參謀一愣:
    “師座,您是想……?”
    黃叔亮一咬牙:
    “利用這個居民點堅持,只要堅持到天黑,我們就能公平地跟他們干一下子!……天黑后,他們的飛機就沒用了,他們的坦克估計也用處不大了!我告訴你們,坦克那玩意兒視野窄得很,再加上天黑,聲音又響,他們聽不見我們在哪兒,我們老遠就能聽到他們在哪兒……”
    黃叔亮的這個師真的是訓練有素,十分鐘內(nèi),10門高射炮、62門輕迫擊炮、22門重迫擊炮、45門反坦克炮、10門輕步兵炮、2門重步兵炮、15門輕榴彈炮、6門重榴彈炮,統(tǒng)統(tǒng)被推進了這個幾平方公里的大莊子。紅六師的火炮原本還多一倍,但是經(jīng)過將近一上午的轟炸,現(xiàn)在還剩下的只有半數(shù)。特別是那些目標大的重炮,更是損失更多。
    除了這些火炮,還有60支反坦克槍、325挺輕機槍、86挺重機槍也被搬進了莊子,和火炮一樣,匆匆隱蔽好。在空襲之下,輕武器比重武器損失少得多,基本上百分之七八十還被判定為完好。
    除此之外,還有一萬二千人中的九千多人跟著撤進了莊子。這些是在一上午的狂轟濫炸中,既沒有陣亡、也沒有受傷的士兵。他們的戰(zhàn)斗力依然完好,依然保持著完善的建制和指揮系統(tǒng)。
    黃叔亮買通村民給藍軍找麻煩很在行,現(xiàn)在征用整個莊子,也是利索的很。他一聲令下,士兵們就像真實戰(zhàn)爭時一樣,二話不說就接管了整個莊子,村民只準進不準出。
    狙擊手爬到莊頭最高的一棵大樹上,用狙擊鏡觀察著東邊遠方的公路。
    軍官們在莊子發(fā)瘋般地指揮著,把一門門火炮、機槍推到合適的位置。好多棟民房直接就拆掉大門,把火炮拉了進去。炮口從小窗戶里,十分陰險地對著外面。
    牲口棚里、水井邊、墻垛后、二層小民房的窗戶里……到處都架了機槍、反坦克槍,還有“燃燒瓶”。這里的燃燒瓶就是玻璃瓶子裝的水。直接砸到坦克上、砸碎了讓水流在上面,就可以判定坦克燒起來了。
    村民們當然不干,而且大明的村民可不像北清的村民那樣好欺負,剛開始吵著鬧著不讓士兵們往里搬機槍、推大炮,好幾個地方差點打起來。但憲兵們高喊著“軍事演習,征用村莊,配合的每家補償十明洋”,很快,整個村莊就都配合起來了。很多村民甚至熱情地拉著大兵們,讓他們把反坦克炮和機槍拉到自己家里去,還不斷介紹著自己家地形怎么好、怎么隱蔽……
    這個莊子比較大,有四五平方公里大小,北邊是一片大水塘,沒有路。但是南邊緊靠著公路,東、西、南三面都是開敞的。
    但是大小一百多門火炮、近200挺機槍、還有九千兵力布置進去,這巴掌大的莊子人滿為患的同時,也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密集殺陣。火力密度之夸張,堪稱空前絕后。
    黃叔亮在村中心最高的一棟三層小樓頂上,架著炮鏡向東邊望去。這里視野很好,能看到千米外村口的滬寧公路。還能看到公路東西兩頭上千米遠。
    ……
    “師座,”一個參謀望著頭頂盤旋的飛機,惴惴不安道,“我們近萬人都縮在巴掌大的莊子里,敵人固然不敢貿(mào)然往里攻,但他們要是用飛機炸、重炮轟的話,我們這不等于自己躺到砧板上?”
    黃叔亮又是叼著草棒子,湊在炮鏡上沒回頭,冷笑著說道:
    “別忘了,現(xiàn)在我們可是在一個居民點里,把幾百口村民和我們扣在一起的……而且,我們現(xiàn)在是攻入大明的清虜,對方是前來迎擊的明軍。這莊子里的百姓可都是大明百姓,他們大明軍隊不可能置這么多百姓生命于不顧,就用飛機重炮轟炸的。這一招嘛,清虜不是經(jīng)常這么干么。現(xiàn)在咱也這么干一把……這演習,多真實。”
    “那……師座,他們要是不考慮那么多,直接就轟了怎么辦?這可是演習,不會死人的,他們又一心想取勝。”
    黃叔亮“嗯”了一聲:
    “所以說,我們就得賭,賭那個隆美爾按規(guī)矩來。……放心,他們德國人別的不懂,就是懂規(guī)矩。”
    這時候,身旁無線電耳麥里傳出聲音:
    “大狗大狗,我是青蛙……狐貍已出現(xiàn),狐貍已出現(xiàn),1000米,1000米……”
    “來了!”
    黃叔亮立刻轉(zhuǎn)動炮鏡,瞄著遠處東邊的公路。
    公路遙遠的盡頭,出現(xiàn)了幾輛灰色的坦克輪廓。緊接著,公路兩邊的田野里,也紛紛出現(xiàn)了坦克的身影。
    ……
    莊子上頭幾架飛機“嗡嗡”的盤旋著,不時低飛沖下來一下,但既沒投彈,也沒掃射。
    紅六師在公路上的時候,一路都不停受到轟炸和掃射,但從他們撤進居民區(qū)后,藍軍的飛機就變得十分克制,只是盤旋觀察,并不往村莊里攻擊。
    這在黃叔亮看來,是個很好的兆頭,這說明藍軍是懂規(guī)矩的。也就是說,他們要想攻擊自己,就必須只憑著步兵和輕武器,來硬闖這個“密集殺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