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集簞食壺漿
    “什么？”向小強握著電話驚嘆道，“一個營的清軍就這么被幾句話喊過來了？好好好，喊話的是誰？……孫高崗？老孫還有這才能？以前沒發(fā)現(xiàn)啊！好好，告訴他，再給他半小時，爭取再喊兩個營過來！注意，最多半小時哦！我拖不起，得趕在天黑前完全拿下南陽！嗯，叫他注意安全啊！”
    這電話是人民衛(wèi)隊機動隊左路司令部從襄樊打來的。向小強放下電話，很是高興，看了一下大鐘，盤算著有沒有可能人品爆發(fā)，最后把整個南陽守軍都給喊投降了。那樣的話，今天還能繼續(xù)向前推進，天黑前打一下方城縣都有可能。
    這左路集團軍群表現(xiàn)得太好了，在戰(zhàn)爭第一天已經(jīng)推進一百多公里了，實在是大出預(yù)料。不但統(tǒng)帥部老頭們大跌眼鏡，向小強也嚇了一跳。拿機械化閃擊戰(zhàn)的標(biāo)準(zhǔn)來說，這個速度都算很快了。
    過了一會兒，電話鈴又響了。向小強一把抄起來：
    “喂，人民衛(wèi)隊司令部……什么？又喊過來一個營？只有一個營嗎？那么少……好了好了，沒時間了，準(zhǔn)備進攻吧……什么？他還想再喊？”
    向小強看一下大鐘，已經(jīng)過去二十五分鐘了。剩下五分鐘也不夠用的了。但是他猶豫一下，說道：
    “好吧，再給他十分鐘，最后十分鐘！快五點了，再不打真要天黑了……”
    他掛上電話，閉著眼睛祈禱著：老孫老孫，你一定要人品大爆發(fā)，這幾分鐘內(nèi)把整個南陽守軍給我喊過來……回頭就把你提拔到司令部來……
    十分鐘過去了，向小強忍住了，沒催。
    又過去了十分鐘，向小強忍不住了，剛要打電話去問，電話鈴響了。
    前方又有報告，孫高崗又喊了一個營的清兵過來。
    向小強郁悶了，怎么都是一個營一個營的啊？就不能呼啦一下全過來？這搞得跟雞肋似的，繼續(xù)喊也不是，不繼續(xù)喊也不是……
    李根生提醒他：
    “大人，五點十分了，過一會兒天就黑了，我們的空中優(yōu)勢就會失去，我們就要在沒有空中掩護的情況下打夜戰(zhàn)了……大人，那樣我們的傷亡會很大……”
    向小強點點頭，下定決心了。他拿起電話，命令開始進攻。
    ……
    17：15，壓縮包圍圈的進攻戰(zhàn)開始了。一方面怕打到城里去，一方面怕誤傷到自己人，明軍后方的炮兵停止了火力壓制，只有天上的俯沖轟炸機還在輪番投彈。
    守衛(wèi)南陽城的清軍只有一個不滿員的師，一萬人左右，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喊”過去三個營，幾乎已經(jīng)削弱了四分之一左右了。而剩下的幾千人被壓縮在狹小的陣地上，包圍圈越收越小，清軍守軍也越來越密集，每一發(fā)炮彈和炸彈帶來的傷亡也越大。
    很快，包圍圈縮到俯沖轟炸機已經(jīng)不能再投彈了。這個轟炸機中隊搖搖翅膀，飛走了。戰(zhàn)斗完全交給了地面的明軍。
    對于兵力、武器、士氣都占絕對優(yōu)勢的明軍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場大圍獵。而明軍的每一路集團軍群中，都有相當(dāng)比例的部隊是參加過年初南京保衛(wèi)戰(zhàn)和浦口大戰(zhàn)的，比這大得多、慘烈得多的場面都見過了。現(xiàn)在對付眼前缺乏重武器而且軍心渙散的清軍，簡直就像老鷹抓小雞一樣。
    擔(dān)任先頭主攻的是人民衛(wèi)隊的兩個裝甲師和兩個機械化師。
    一輛輛坦克并排著，鐵壁合圍一般，在壕溝和沙袋上一起一伏地前進。后面跟著裝甲車，上面運著滿滿一車士兵，都拿著沖鋒槍，準(zhǔn)備隨時跳下來作戰(zhàn)。坦克和裝甲車上的機槍掃射著，追逐著前面逃竄的清兵。城防清軍的那幾十門37小炮面對這么多、這么密集的明軍坦克，幾乎發(fā)揮不出什么作用。即使包圍圈在縮小，但整個周長也還有20-30公里，平均一公里也就一門左右，而明軍四個師的坦克和裝甲車加起來，平均每公里超過一百兩。
    就是這樣鋼鐵巨獸的四面合圍，沒有空中轟炸、沒有重炮轟擊，僅僅靠著履帶、機槍和中小口徑坦克炮的平推，20分鐘之內(nèi)，幾千清軍土崩瓦解，全部繳械投降。
    17：50，南陽城頭上掛出了白旗。
    ……
    南京，向小強接著電話，一邊得意忘形地笑道：
    “嗯，這打得多痛快……這樣不比老孫靠喊的快多了……”
    李根生嚇了一跳，發(fā)現(xiàn)旁邊幾個下級參謀都在看向小強，還有一兩個將軍在往這邊看。他趕快在旁邊咳嗽，跟向小強使眼色。
    向小強反應(yīng)很快，立刻明白過來，緊接著放低語調(diào)，對著電話頗為沉痛地說道：
    “……唉……不過說起來，代價很大啊！要不是時間是在緊迫，老孫的勸降還是上上之策啊！畢竟，現(xiàn)在的快速勝利，是用我們大明子弟兵的生命填出來的啊……唉，不過還好我當(dāng)機立斷，命令強攻，避免了陷入夜戰(zhàn)，用較小的傷亡避免了更大的傷亡……嗯，今天的勸降不錯，今后要多發(fā)揚‘攻心為上’的戰(zhàn)略，減少我們弟兄的傷亡……統(tǒng)計一下，有多少弟兄傷亡？回頭報給我，我為這些弟兄申請勛章……”
    旁邊李根生看大人反應(yīng)如此神速，也松了口氣。向小強也松了口氣。他這才想起來，大明是很在乎傷亡的。一來是人的觀念使然，二來也是兵力本來就不多，每一個士兵都看得很寶貴。這種“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態(tài)度，最為人所不齒。如果大家都對你有了這種看法，那你就混不下去了。
    ……
    在第一天的戰(zhàn)斗中，明軍左路攻勢就推進了一百公里左右，理論上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整個襄樊平原。但是，這只是理論上的。
    這一萬多平方公里的襄樊平原四面環(huán)山，是個相對封閉的空間，清軍原在此駐軍有20-30個師，大部分都在明軍早上和上午的閃擊戰(zhàn)中被粉碎、被俘虜了。但是根據(jù)粗略清點，俘虜和尸體只有大概一半的數(shù)字。也就是說，仍有10-15個師要么完整撤退到北邊去了，要么打散了，分散在這一萬多平方公里內(nèi)，還需要具體的清剿。
    左路集團軍群大部隊要暫時休整，安營扎寨準(zhǔn)備過夜，同時派出偵察部隊，搜索大股殘兵和少量的散兵游勇。這些細活，都是摩步師的事情了。
    按照計劃，向小強命令左路人民衛(wèi)隊四個師繼續(xù)往前沖，進行火力搜索，趕在天黑前把南陽到方城之間的50公里區(qū)域橫掃一邊。然后在靠近方城的地方停下，對清軍防御進行一次火力偵察。一方面了解清軍防御的強度，另一方面也是炫耀武力，給方城守軍一個心理震懾，讓他們一夜都老老實實的龜縮起來，不敢出來搞奇襲什么的。
    然后，第二天凌晨，經(jīng)過修整的大軍將向方城防御地帶展開更猛烈的攻勢。
    明軍從上到下都有心理準(zhǔn)備，方城是一個關(guān)口，通往河南平原的咽喉。而清軍后撤的軍隊、以及北邊的河南駐軍，將在這里匯集。這里太重要了，這里的清軍將領(lǐng)們無論如何也不敢不戰(zhàn)而降的。而且這里和南陽不一樣，這里扼守兩大山脈之間的狹窄地帶，不存在什么合圍的可能，只能從一個方向打過去。因此，這里的清軍將領(lǐng)也沒有什么后顧之憂。這里的抵抗只能比南陽更堅強。
    ……
    南陽市是明軍左路集團軍群打下的第一座真正的城市。出于政治上的需要，向小強命令四個人民衛(wèi)隊師各抽出坦克團來，參加入明軍的城式。說是入城式，其實也不是多正式的，僅僅是從南陽城中心街道里過一遍而已。重要的是向北清老百姓展示大明軍隊的力量，讓他們有信心，確信清軍不會再回來了，接下來跟明軍的戰(zhàn)后合作不會有什么顧慮。
    而這種力量展示，再也沒有比幾百輛坦克依次通過人們眼前，更加有用的了。
    人民衛(wèi)隊下面還有火力偵察的任務(wù)，所以被排在了最前面，而且僅僅是純坦克隊伍。其他諸多的裝甲車、汽車、自行火炮、輜重、后勤、工兵舟橋、防空等各單位，直接從城外通過就行了。
    四座城門樓上，滿清國旗飄落下來，一直飄到地上。隨后，大明國旗升了上去，迎風(fēng)招展，高高飄揚。
    四座城門處，次第開始響起歡呼，分不清哪些是明軍士兵的，哪些是老百姓的。
    ……
    入城式開始了。
    城內(nèi)情形之熱烈，是明軍始料未及的。
    首先，明軍的先頭坦克不得不在彌漫的硝煙中行進。城中央的主干道兩旁，不計其數(shù)的鞭炮在炸響，火光爆閃，煙霧彌漫，藍色硝煙遮天蔽日，紅色紙屑瞬間就鋪滿了道路。每輛坦克的履帶都要在鞭炮紙屑中行進，坦克上面每個士兵的耳朵都要被震聾了。
    巨響的鞭炮聲中，兩旁老百姓幾乎像瘋了似地，喊著叫著，巴掌都拍紅了。很多人拖家?guī)Э凇⑸砩媳持蟀“模驹诮诌吙疵鬈姟５鹊矫鬈娞箍碎_過來的時候，那些老頭老太就拉著兒孫跪下磕頭、淚流滿面，接著就從包袱里掏出一盤鞭炮，點著了扔在明軍坦克旁邊。
    更有無數(shù)百姓冒著鞭炮的爆炸，瞇著眼睛沖上來，把整籃子雞蛋、包子、茶水、香煙朝坦克上的士兵手里塞。士兵們也高興壞了，他們在自己的大明國土上可從沒這么被熱捧過。那些好東西，士兵們有的主動接過來，直接就在坦克上剝著吃了，一邊吃一邊跟下面的老百姓揮手。好多人背包里都塞滿了各種牌子的北清香煙。有的士兵比較注意形象，不主動伸手接，老百姓就把食物放在坦克上，好多都滾落到地上了。
    馬路兩邊，地上到處都是從坦克上滾落下來的食物，還有一路香煙紙和碎雞蛋殼。大群的小孩子鉆來鉆去，高興的搶吃的，也在紙屑堆里翻找沒炸過的鞭炮，接著放。
    這可真稱得上是“簞食壺漿”了。
    更多的老百姓擠不到前面來，都擁在人群后面跳起來看，爬到房頂上看，爬到樹上看。城門上也爬滿了老百姓，他們從沒見過坦克，沒見過傳說中的明軍，更沒資格爬上過自己城市的城門。在今天這個日子里，算是一次全實現(xiàn)了。
    盡管老百姓們聲嘶力竭地大喊，但是坦克上的明軍士兵仍然聽不到他們在喊什么，但是面對如此近乎癲狂的歡迎，官兵們除了咧著大嘴笑，還能干什么呢？
    無論官兵，都對城里北清老百姓的反應(yīng)很意外。原先在進攻前，他們都被教導(dǎo)過，北伐初期，對北清老百姓不能期望過高。
    因為北清老百姓長期的觀點都是“大明不是大清對手”、“大明兵力太弱，進攻大清是以卵擊石，長不了”等等，盡管人心向背很清楚，但北清百姓們一開始不能確定明軍只是過來打一下、然后就撤回去，還是打算長久占領(lǐng)。長久占領(lǐng)的話，明軍那么弱，能守得住嗎？北清百姓們肯定會擔(dān)心，如果明軍在這里駐扎一段時間就走了，如果我表現(xiàn)的很熱情、歡迎明軍的話，那大清軍隊打回來之后，肯定有人告密，那全家都會遭報復(fù)的。
    這些，都是南明高層在戰(zhàn)前就做的估計，也并沒奢望一開始就被北清百姓簞食壺漿的夾道歡迎。這種民心向被，要在明軍在軍事上取得重大勝利、占領(lǐng)了足夠遠的區(qū)域之后才會體現(xiàn)出來。
    但是現(xiàn)在完全沒想到，會出現(xiàn)如此瘋狂的局面。這僅僅是第一天，第一座城市。
    誰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總不能是因為明軍的王八之氣吧？
    ……
    僅僅是因為對解放的渴望？不對，這樣解釋太簡單了。北清百姓一貫是很麻木的，很小心謹(jǐn)慎的，不太可能這樣肆無忌憚。他們一貫的作風(fēng)是，盡管心中裝滿了狂喜，但仍能夠很理智的看風(fēng)頭，不到最后確定完全安全了，都不會放開夾緊的尾巴。
    漸漸的，城里的氣氛開始不正常了。好多明軍官兵們也猜出了端倪。
    真實的原因漸漸顯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