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集佯攻
15日,明軍發(fā)動了迅猛的“西部攻勢”。當天,北京統(tǒng)帥部里,廣武緊急召開軍事會議。一向乾綱獨斷的他,對于眼下的明軍動向,也是沒把握了。
這次攻勢之前,不只是廣武,統(tǒng)帥部里的大部分將領也都認為,明軍下一步的主攻方向,絕對是東部。因為很顯然,東部戰(zhàn)場是華北大平原,更適合明軍發(fā)揮機動優(yōu)勢。另外,東部戰(zhàn)場離海近,隨著明軍戰(zhàn)線拉長,可能也會需要海路運輸作為補充。雖然江蘇沿岸都是沖積平原,海岸線平直,但是到了山東境內(nèi),海岸線就變得彎彎曲曲,到處都是天然港灣了。
除了這些好處,東部還有廣闊的進攻前途。假如南明真的有野心徹底擊敗大清的話,那么東部無疑是距離北京最近的路線。如果南明的野心只是到黃河,那么東部的黃河天險要偏北得多。整個山東半島都在黃河以南。就算南明不打算過黃河,它在黃河以南也能吃得很足。
而在西部戰(zhàn)場有什么?要地形沒地形,要前途沒前途。往北,鄭州就在黃河邊上,就算占領了鄭州,城北就是黃河天險。現(xiàn)在十月份,正好還是秋汛,河水又寬又急,泥沙滾滾,可不像長江上那么好搭浮橋。往西,最多再打,100公里,推進到洛陽。再往西,最多再推進130公里,那就是函谷關了。
不錯,關內(nèi)的山西和陜西都很空虛,沒什么大規(guī)模駐兵。但是明軍首先得能進關中。函谷關那條山谷,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最窄的地方只有幾米寬,它兩輛坦克都不能并排著。明軍的機械化部隊再厲害,總不至于打進函谷關吧?
也就是說,明軍發(fā)動西部攻勢,可能打下的地方,也就是那么幾千平方公里,巴掌大的一塊而已。而如果從東部打的話,擺在南明面前的將是二十多萬平方公里的華北平原,那是一個廣闊的推進前程。
在軍事會議上,將領們都還很不習慣廣武這么“民-主”,一時都不敢發(fā)表自己的意見。但是在他們心里,大都傾向于這是明軍的佯攻,為的是要讓大清從徐州、商丘方面的東部軍團抽調(diào)兵力增援鄭州,然后好讓明軍右路集團軍群趁機北攻,以相對小的代價突破進華北平原。
廣武看所有人都不說話,他便先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也就是傾向于明軍是佯攻。他一說,接下來都不成問題了。一大堆將領本來也都傾向于這是佯攻,這一下可以毫無顧忌地說了。一時間,各種論點、論據(jù)都滔滔不絕地說了出來。
有一個少將參謀猶豫著說出了一個顧慮:
“……鄭州可是有一座黃河大橋的……萬一明軍……”
一言既出,一片短暫的安靜。所有人都看著他。不少人心里都在說:終于有個不懂事的愣頭青把這話頭挑出來了。
“嗯?”
廣武抬起眼,冷冷地瞟著他,然后說道:
“松海,你是什么意思。”
果然,安靜了幾秒鐘,就有另一個聲音憤怒地說道:
“你什么意思?你說鄭州守不住?你現(xiàn)在就想炸橋?”
說話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正是廣武的親弟弟,順親王毓畇,就是上次和向小強交換作人質(zhì)的那個。
松海嚇得臉色慘白:
“順王爺……奴才不是這意思……奴才……奴才只是說以防萬一,早作打算……”
“早作打算?”毓畇瞪著眼睛道,“早做什么打算?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旁邊立刻就有人跟著義正詞嚴怒斥道:
“你是不是說大清保不住黃河以南?還是說大清保不住黃河以北?還是說南明會一直打到北京?”
“你的意思是反正大清也打不過南明,還不如早早的把橋炸了,就呆在黃河北邊安全?”
“你是不是說我們這么多人,明軍主攻方向都判斷錯了?是不是想說我們這么多人都不如你?你是不是想說,連皇上……連皇上也錯了?”
松海嚇得一下子跪在地上,渾身像篩糠一樣,顫聲道:
“皇……皇上……奴才……奴才罪該萬死……萬不敢……奴……”
廣武不耐煩地說道:
“行了行了,朕又沒說要把你怎么著,你起來,說說你什么意思……你認為鄭州兵團當真守不住?”
“不不不,”松海嚇得連連搖頭,也不敢起來,趴在地上顫聲道,“鄭州兵團乃是大清精銳之師,黃河以南必定穩(wěn)如磐石!”
“穩(wěn)如磐石?”廣武皺眉道,“怎么穩(wěn)如磐石的?你說說。”
松海臉上汗如雨下,抬袖子擦試著,一邊順嘴說著:
“皇上……鄭州兵團,乃是……乃是關中子弟組成,自古……自古就有詩為證的……‘況復秦軍耐苦戰(zhàn)’,秦地的士兵,那是最最能打的……這是白居易早在唐朝就感嘆的……”
毓畇很積極地顯擺道:
“這是杜甫的名篇《兵車行》,不是白居易。‘況復秦軍耐苦戰(zhàn),被驅(qū)不異犬與雞。’”
松海一愣,連忙對毓畇謝道:
“對對,是杜甫,是杜甫……多謝王爺提點,王爺學識淵博,真令奴才仰慕得緊……皇上,想那南明蠻子,從小生活優(yōu)越的奶油兵,見到了我大清的關西雄兵,那還不是綿羊見老虎一樣?”
“關西雄兵?”廣武淡淡地說道,“江蘇、安徽的駐軍都有不少‘關西雄兵’,投降起來還不是比誰都快……”
松海又緊張起來了,他憋了幾秒鐘,想出來詞了,馬上說道:
“皇上,這是因為……因為我大清異地駐軍的傳統(tǒng),維護穩(wěn)定那是效果極好的,但是外敵入侵的時候,不是本地的兵,可能就斗志就不是那么堅強,因為他們不是在保衛(wèi)自己的家鄉(xiāng)……但鄭州不同,鄭州兵團扼守著通向關中、三秦之地的要道,這種保家衛(wèi)國的戰(zhàn)斗,最容易激發(fā)起將士們的斗志。……是啊皇上,您看前十天的戰(zhàn)斗,我大清軍隊投降成風……那是我軍真不如明軍強嗎?肯定不是,只是因為將士們不是保衛(wèi)自己家鄉(xiāng),缺乏斗志罷了……而如今鄭州方面,將士們既是在保衛(wèi)自己家鄉(xiāng),又都是關西悍勇子弟,兩大因素合二為一,作戰(zhàn)必然勇如猛虎,真正展現(xiàn)我大清雄兵的風采!”
這幾句話說得極其好聽,周圍一大群落井下石的再也說不出什么話了。連廣武也微笑著輕輕點頭。
松海心中長舒一口氣,抬胳膊抹了一把頭上冷汗,心說這一劫可算過去了。自己人微言輕,今后不知道水深水淺的時候,可千萬不能傻乎乎的亂說話了。
接著,廣武就按照自己的判斷,和一干將領按照明軍主攻東部、佯攻西部的假定,進行作戰(zhàn)計劃的擬定。
……
就在明軍左路集團軍群猛攻鄭州軍團的同時,明軍的俯沖轟炸機編隊在戰(zhàn)斗機的護航下,對鄭州黃河以北的鐵路進行了猛烈轟炸,阻止清軍通過這條鐵路南下黃河,進入鄭州進行支援。
明軍在新占領的許昌以南推出了一個前進機場,從這里起飛戰(zhàn)斗機的作戰(zhàn)半徑,能夠一直延伸到達邢臺。邢臺以南的各站:沙河、武安、磁縣、安陽、湯陰、鶴壁、淇縣、衛(wèi)輝、新鄉(xiāng),幾乎半條京南鐵路,全在明軍轟炸機的威脅下了。
一個推土機臨時推出來的前進機場,自然是規(guī)模不大,也容不下太多的戰(zhàn)斗機,也就是兩個中隊,不到三十架。不過話說回來,炸鐵路這種線狀固定目標,也不需要太多飛機。就是這不到三十架戰(zhàn)斗機,護送著兩個中隊的俯沖轟炸機,在15日一整天啥事不干,戰(zhàn)斗機警戒四方,驅(qū)趕偶爾出來玩命的清軍戰(zhàn)斗機,轟炸機就是瞄著地面上細細的鐵路線,一下又一下,鍥而不舍地投彈。
鐵路這種目標雖然固定,但是卻極難炸準。因為它不像建筑物、車輛什么的,即使不直接命中,近失彈的沖擊波也能造成破壞。鐵路這種東西,只要你不把炸彈百分之百地扔到兩根鋼軌中央,那是一點傷害也沒有。這要求簡直比把炸彈扔進戰(zhàn)壕里還高。戰(zhàn)壕好歹還要寬一些。
一整天,兩撥機群替換著反復轟炸,盡管沒對鐵路本身造成多大破壞,但卻讓清軍整個白天都沒有用上這條鐵路。上午還有一列清軍軍列噴著白氣、企圖冒著轟炸飛奔南下,結(jié)果先是被戰(zhàn)斗機掃射了好幾公里、上百清兵直接被打死在車廂里,最后終于有顆炸彈落在車頭左方一米多米遠的地方。
要是鐵軌上沒有火車,這顆近失彈不能對鐵軌造成一點傷害。但是現(xiàn)在火車高大的身軀成了沖擊波最好的承接物,一下子就被掀出軌道,翻出路基,帶著后面一節(jié)一節(jié)的車廂跟著翻下路基。
然后,那些滿頭是血、倉皇爬出來的清兵成了天上飛機的最好靶子,兩邊光禿禿的都沒地方躲。炸彈加掃射呼嘯而下,鐵路兩側(cè)頓時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就這一列車,車上一個旅的清軍連翻車帶炸彈掃射,幾乎全軍覆沒。
于是整個白天,邢臺以南的鐵路都處于閑置狀態(tài),再沒有一列火車出現(xiàn)在上面。
……
15日一整天,明軍都對鄭州兵團外圍張牙舞爪地進攻,但是實際上并沒有怎么下狠功夫。除了漫天嗡嗡叫的轟炸機、劈頭蓋臉的重炮轟擊之外,地面上的動靜并不算大,那種前階段很管用的坦克集群都沒有出現(xiàn)。而且,明軍也沒有直接進攻鄭州兵團的正面,也就是南面,而總是從南面繞著向東打轉(zhuǎn),好像還是對東邊的開封、蘭考、商丘很感興趣似的。
同時,在東部戰(zhàn)區(qū),徐州兵團的南面一片寂靜,明軍一點動靜沒有。只是天上不斷有戰(zhàn)斗機保護著俯沖轟炸機快速掠過,丟下幾顆炸彈。
海上,從山東半島飛出的清軍戰(zhàn)斗機,又再一次在黃海上發(fā)現(xiàn)了明軍的船隊。這一次可是十艘貨輪了。
廣武綜合判斷,更加堅信了自己的預想。明軍在西部戰(zhàn)場是佯攻。真正的主攻方向在東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