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集誰是朋友，誰是敵人
    向小強平安回來，機場上沸騰了。
    但是當(dāng)向小強剛下飛機、還沒坐上汽車的時候，十四格格就讓武炎彬在艙門口喊向小強，讓他上來，有話說。
    向小強看著周圍歡騰的官兵，又看著彈痕累累的飛機，根本不想再上去了。現(xiàn)在，他就想趕緊躺進救護車?yán)铮皆∈依锖煤孟磦€澡，洗去這么多天來的污垢，然后美美地大吃一頓。
    但是武炎彬在機艙口苦苦哀求，緊接著十四格格的臉又出現(xiàn)在了舷窗后，沖他一豎眉毛，一瞪眼。向小強沒有辦法，對周圍官兵揮揮手，又扶著舷梯上去了。
    “嘭！”
    機艙門關(guān)上了，下面一大群官兵面面相覷，仰著腦袋望著這架大飛機。
    十四格格支開武炎彬和寬迪克，拉著向小強到飛機后部，坐下低聲說道：
    “小強，長話短說。蘭州司令部已經(jīng)清楚地告訴我們，和這邊協(xié)調(diào)好了，不會擊落我們。但是，剛才的戰(zhàn)斗機和高射炮都不是假的。如果只有戰(zhàn)斗機、或者只有高射炮，還可以勉強解釋為協(xié)調(diào)不到位。但是現(xiàn)在兩樣都出現(xiàn)了，雙管齊下，明擺著一定要擊落這架飛機。很清楚了，有人要害你。問題出在我們后方，后方有人不希望你平安回來。”
    向小強一點就通，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他略一沉吟，馬上說道：
    “問題就在軍隊內(nèi)部。蘭州司令部是我們?nèi)嗣裥l(wèi)隊的西北總指揮部，這里的機場隸屬于陸航。那邊說協(xié)調(diào)好了，這邊又打我們，那么不是人民衛(wèi)隊的問題就是陸航的問題。”
    十四格格點點頭說道：
    “對，這件事要查。但是兩邊都有了嫌疑，所以決不能大張旗鼓的查，要秘密進行。在酒泉不要逗留太久，而且要處處小心。回南京不要坐火車，也不要坐這里的飛機，讓南京直接派專機來接我們回去。……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一部電臺，由我來親自當(dāng)你的無線電員，我們直接和南京老家聯(lián)系，只和你最信任的人聯(lián)系。你說，現(xiàn)在你百分之百絕對信任的都有誰？”
    向小強捉住十四格格的手，盯著她的臉，笑嘻嘻地道：
    “你。”
    十四格格微笑道：
    “除了我呢？”
    “除了你……”向小強皺眉沉吟道，“還有秀秀、秋湫、朱佑榕、璁璁、蝸牛……當(dāng)然還有家里人，岳父、岳母，還有小舅子。大概就這么幾個吧。”
    十四格格點點頭，說道：
    “嗯，差不多。那你再想想，除了這幾個絕對信任的人，次一等信任的、讓你能信任多過懷疑的，都有誰？”
    向小強沉吟道：
    “哦，那就比較多了。李根生、李長貴、肚子疼、宋如海他們?nèi)焕先思摇堈障取⑻圃粕⑧嵐б@些人要么是我了解他們?yōu)槿说模词俏宜懒藢λ麄冎挥袎奶帥]有好處的。”
    十四格格點頭道：
    “不錯，張照先、唐云生、鄭恭寅這類人，你死了對他們來說只有壞處沒有好處，你可以比較信任他們。而你下面的那幾個司令，恐怕未必吧。你死了，起碼他們馬上就有最直接的好處：有機會當(dāng)總司令。”
    向小強搖頭道：
    “不，我了解他們。毋庸諱言，他們可能都想當(dāng)總司令，這無可厚非。不過李根生和李長貴都是比較本分的人，也沒多少城府，不是那種會搞陰謀的人。肚子疼嘛，是很喜歡搞些小陰謀詭計，品行也不怎么樣，但他應(yīng)該沒那么大的膽子。他不是那種干大事的料。那三個老頭嘛……人老成精，城府深不假，不過都七老八十的人了，不至于臨退休前再拿腦袋賭一把吧？再說他們現(xiàn)在管的都是清水衙門，實權(quán)不大，就算我死了，總司令位子落到他們頭上的可能性也很小。”
    十四格格微笑道：
    “那你覺得最有可能的人是……”
    “沈榮軒，”向小強壓低聲音，斬釘截鐵地說道，“沈榮軒，還有東廠那一幫人。我死了，好處最大的就是他！雖然他不是軍隊的，但是軍隊里少不了東廠的臥底！”
    十四格格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點點頭道：
    “嗯……也不排除是沈榮軒。總之留神就行。下飛機先聯(lián)系秀秀。我們在迪化這些天，南京局勢發(fā)生了哪些變化，我們都還一無所知。我們必須首先從秀秀那里了解清楚，才好面對其他人。下飛機吧。”
    ……
    這時候，飛機下面已經(jīng)聚集了更多的官兵了。整個機場上，除了那些重要崗位執(zhí)勤走不開的，其他人都涌過來看向小強和十四格格了。多日以來，國內(nèi)所有人都認(rèn)為他們已經(jīng)陣亡了。現(xiàn)在，四面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震耳欲聾，迎接著他們出現(xiàn)。
    武炎彬首先出現(xiàn)在機艙門口，他沖下面喊了幾句，很快，兩個憲兵過來了。
    飛機上，十四格格對飛行員阿尤汗說道：
    “很抱歉，沒想到會搞成這樣。現(xiàn)在已經(jīng)太多人看見這架飛機在明軍機場上降落了。秘密只能保住一時，不可能永遠保持下去了。蘇軍恐怕不久就會收到消息。現(xiàn)在你要是還按照原計劃飛回蘇聯(lián)的話，那太危險了。你遲早要被當(dāng)作叛徒處決的。我們建議你留下來，不要回去了。……當(dāng)然，這只是建議。如果你愿意回去，我們也不攔你。”
    飛行員這時候已經(jīng)淚流滿面了，他雙手抱住臉，喃喃地哭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搞成這樣……我早就知道……我全家都完了……他們都死定了……我媽媽，我妹妹，她們都要被送去勞改了……”
    向小強拍拍他的肩膀，微笑著安慰道：
    “別哭了，你的母親和妹妹不會有事。你按照我們的安排來，他們就不會有事。……現(xiàn)在你記著，你不是自己叛逃過來的，而是被我們劫持過來的，你算做我們的俘虜。我們會給你安排得好好的。……呵呵，放心吧，在我們這邊，你得到的將超過你失去的。你會看到原來世界有那么大；原來你不知道的事情有那么多；原來那么多禁止做的事情現(xiàn)在你都可以自由地去做；在這邊可以大大方方的愛自己的家人、大大方方愛自己的愛人、大大方方喜歡自己喜歡的東西，大大方方按自己樂意的方式生活，而不必?fù)?dān)心被打成這個主義那個主義……你們那邊必須要很高級別的領(lǐng)導(dǎo)才能享受到的東西，在這邊你一個普通人就能輕易享受到了……呵呵，你將來絕不會后悔今天的決定的。特別是為了你的兒子、孫子著想。”
    阿尤汗嚎啕大哭，捂著臉搖著頭：
    “不，我想回去……我們那邊什么都有……我們那邊可以大大方方的愛人民……大大方方的愛斯大林同志……不，我們那邊生活很幸福……世界上再沒有一個國家，像我們那么幸福了……我想回去……真的想回去……”
    十四格格冷笑一聲，說道：
    “你真的想回去？那好，你回去吧。我讓他們幫你加滿油。”
    說著她拉上向小強，轉(zhuǎn)身就要走。
    阿尤汗一愣，抬頭說道：
    “可是……可是我回去……會……會被槍斃的……不，不要……”
    ……
    過了一會兒，眾目睽睽之下，兩個明軍憲兵押著雙手被反銬的蘇聯(lián)飛行員走下飛機。這個蘇聯(lián)飛行員被蒙著雙眼，用力掙扎著，用俄語高聲大喊：
    “你們這群明匪軍，強盜！放開我！你們這群卑鄙的東西！列寧萬歲！斯大林萬歲！！蘇聯(lián)萬歲！！！”
    “走你的！”
    背后憲兵猛地一踹，把他踹出好幾步，然后又是一槍托，把阿尤汗打得一個趔趄，不由分說，硬是塞進汽車。
    然后，向小強終于出現(xiàn)在機艙門口了。
    頓時，整個機場沸騰了，潮水般地歡呼響徹天際，一浪一浪地向四面八方擴散。轉(zhuǎn)眼間，向小強的腳還沒踩著地面呢，就莫名其妙地躺到了人群頭頂上，被眾人抬著，往半空接連扔了好幾下，每扔一下就歡呼一陣。第二個出現(xiàn)在艙門口的十四格格遭遇大致相同，不過抬著她的是一群小女兵。兩大群官兵一前一后，抬著向小強和十四格格往機場生活區(qū)走去。
    呆在人群頭頂上，向小強和十四格格表面上都笑容可掬，但是心里都懸著，目光提心吊膽地四下掃著，擔(dān)心從哪里射過來一枚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