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br> 正文第二一一章</br> 鄭鎮北起復之事即定,接下來就是啟程去遼北了。</br> 榮晟帝留鄭驍午膳,余者諸臣,顏相與兵部徐尚書被留賜膳,其他便散了。</br> 顏姑娘幾人見狀,在外行過禮,回自己院中用膳。</br> 膳食擺上,榮烺已經餓了。</br> 于是,大家討論鄭驍出征之事,她也不插嘴了,只管在飯上澆上肉汁,吃的雙頰鼓鼓,香甜的不得了。</br> 待吃過一碗飯,林司儀給她又添了一碗。</br> 榮烺就不急不徐了。</br> 聽到兄長問,“二舅舅,你打算什么時候啟程?”</br> 鄭驍道,“戰情如火,越快越好。臣想下午回家便清點人手,家中馬匹尚有,明日一早便帶上親衛趕往遼北?!?lt;/br> 榮綿點頭,“這一路勞苦,遼北又有戰事,我沒旁的可贈,我那里還有些藥材,二舅舅拿去,用不到最好,若有旁人用到,也比外處買便宜?!?lt;/br> 大殿下雖平庸,心地倒說不上壞。</br> 鄭驍鄭重謝過。</br> 榮烺沒藥材送,她大包大攬,“二舅舅只管放心去,國公府有我哪。對了,二舅舅你要不要帶阿弢哥阿弘哥一道去?”</br> 榮晟帝眼眸微沉。</br> 顏相夾菜的動作慢了些。</br> 徐尚書直接看向公主殿下,心道,公主這是何意?是在試探鄭鎮北?不過剛看你挺維護鄭鎮北的啊!</br> 鄭驍道,“戰事尚且不清楚,還是暫不帶他們了。待戰火平息,讓他們到遼北歷練一二無妨?!?lt;/br> “這也有理。”榮烺點頭,“二舅舅你好生打仗,把遼北平定了,到時我也去瞧瞧?!?lt;/br> 徐尚書驚訝太過,視線都忘收回:這又是何意!</br> 顏相也停了箸筷。</br> 榮晟帝笑斥,“這都說哪兒去了?!?lt;/br> “父皇您不知道,我聽阿弘哥說,遼北可好了,地方特別大,冬天特別冷,雪一下就是三尺厚。出門都要帶著弓箭,威風的不得了?!睒s烺跟鄭驍說,“二舅舅,到時你可得招待我?!?lt;/br> 鄭驍笑,“招待招待,只要娘娘和陛下允殿下去,臣一準兒好好招待殿下?!?lt;/br> “這你就放心吧。我已經跟姑祖母說好了,過幾年還要到西北去瞧瞧?!?lt;/br> 鄭太后道,“看你這架式,東南西北要走個遍啊。”</br> “我是這么打算的?!睒s烺笑嘻嘻地,“今天這道羊羹燒的真好,鮮嫩肥軟,大家都嘗嘗。顏相、徐尚書,你們切莫拘謹。咱們都不是外人,徐尚書雖見得少,我也是久仰大名了。私下常聽祖母父皇贊你做事精干俐落,兵部的事都是辦的井井有條?!?lt;/br> 徐尚書剛領教過榮烺“直率”的諷刺李趙兩位尚書,心里又對榮烺隨口言談展開了過多聯想,心情尚未平復,忽聽榮烺竟然平易近人的贊起他來,不禁受寵若驚,微微欠身,“殿下謬贊,此皆臣份內之責?!?lt;/br> 榮烺已經吃的差不多,她可會招呼客人了,還惋惜的說,“可惜現在要忙軍務,不適合飲酒。這頓酒就先欠著,待二舅舅凱旋,咱們宴飲慶祝。到時把父皇珍藏的好酒拿出來,每人喝他十八碗!”</br> 鄭太后雙眸含笑,問她,“近來在讀什么書?”</br> “在讀《國史》?!睒s烺道,“當年太.祖皇帝打勝仗就是這樣慶祝的。”</br> 顏相笑贊,“殿下這書讀通了。”</br> “一般吧。我主要人才平庸,故而更得心向圣賢。”榮烺謙虛的徐尚書渾身起雞皮疙瘩,心說,殿下您要人才平庸,我們這等凡人就連平庸都算不上了。</br> 榮晟帝舉盞,“來,咱們為圣賢干一杯?!?lt;/br> 大家笑著共飲素酒。</br> 有榮烺打趣說話,一餐飯用的活潑有趣。</br> 主要鄭驍起復,顏相與徐尚書壓力都小了不少。</br> 外頭散去的齊尚書楚大將軍等人,也心頭自有計量。楚大將軍是把趙尚書給記恨上了,這王八羔子,竟然敢讓他去遼北搶鄭家的位子!</br> 今日看趙尚書這官兒估計也長不了,楚大將軍琢磨著,怎么快點讓姓趙的滾蛋!</br> 李尚書神色郁郁,一旦鄭鎮北起復,遼北必會重新落入鄭家之手!內有太后掌政,外有遼北鐵騎,陛下想重掌山河,談何容易!</br> 更讓李尚書擔憂的是,公主小小年紀也已顯露出潑辣厲害的性情,長此以往,怕不跟萬壽宮有樣學樣,要干涉政事了!</br> 一畔的齊尚書則神態閑適,步姿優雅,與丁相低語說笑。</br> 廷前未曾發言的史太傅則憂心忡忡公主殿下的教育問題,哎,大臣與陛下、娘娘在議國政,公主殿下您不好像個小潑才一樣大放厥詞啊。</br> 雖則史太傅沒覺公主說錯。</br> 眼瞅遼北有戰事,自然應當讓鄭鎮北起復。楚大將軍一直掌禁衛,他去遼北比不得鄭鎮北合適。</br> 史太傅決定要私下跟太后娘娘談一談公主殿下的禮儀問題。</br> 榮玥幾人聚在一起用飯,大家在殿下都聽到一些,尤其榮烺發言,她年少,堂音足,聲音又清又脆,叫人不聽清楚都難。</br> 姜穎先贊,“雖則咱們沒能進去,我聽殿下的話真帶勁!”</br> 榮玥也目露激動,她生性柔弱,最欽佩的就是榮烺這樣擅決斷的人。</br> 顏姑娘讓侍女為她盛碗素湯,也頗感驕傲的說,“這才是咱們殿下的風采!”非有這般風采,才能成為世間女子的榜樣,才能改變時下女子的困境。</br> 也唯有這般風采,才讓她顏琴心甘情愿的追隨!</br> 丁瓔有些拿捏不定,問,“我來的晚,殿下以前也是這樣么?”</br> “性情還有變的?”姜穎道,“殿下打小就有主見,人也聰明。小時候就常給太后娘娘念折子,我比公主大好幾歲,剛來宮里時,公主認的字一點都不比我少?!?lt;/br> 榮玥也說,“是啊,公主讀書也是又快又好?!?lt;/br> 顏姑娘看出丁瓔心中不解,喝口湯說道,“你這樣的聰明人,怎么總囿于外頭那些流俗。譬如我等都出身官宦之家,以后也必嫁入官宦之家。我們雖是女眷,難道以后不是在家孝敬舅姑,在外替夫君與別家女眷走動交際么?”</br> “這自然是的?!倍…嬕呀浢靼最伖媚锏囊馑?。</br> 顏姑娘唇角一勾,“所以那些婦人不得干涉外務的話都是蠢話。既要隨夫君與同僚朋友家的女眷來往,他們外面的事難道我們會不知?世上也的確有對外務一無所聞的女子,可那樣蠢鈍的女子,是沒有大家大族愿意聘來做兒媳孫媳的。”</br> 榮玥聽的心下一緊,飯也顧不得吃,先反省自己是不是那種對外務一無所聞的女子。</br> 顏姑娘無奈,“阿玥你就住在宮里。外頭人再如何交際往來,所謀者無非權利富貴,天底下還有比皇家有更多的權利富貴么?”</br> 榮玥不好意思,“我還從沒想過這個。”</br> “阿玥你性情純善,方會如此?!鳖伖媚锱c榮玥關系很好,按理,榮玥出身宗室,又是太后娘娘的侄孫女,身份最高。□□玥從來不以勢壓人,平日也是性情溫柔,非常謙讓。</br> 丁瓔低聲道,“我是擔心朝中人未免對公主有異議?!?lt;/br> 姜穎不以為意,“他們憑什么對公主有異議,朝廷都是皇家的,朝廷事便是皇家事,公主有何不能問不能說的呢?難道我們不能問自家的事?”</br> 丁瓔也是讀書極多的,道,“這自然不一樣,天家無私事。”</br> 顏姑娘笑,“盡信書不如無書,這都是糊弄人的鬼話。天家無私事,那宗室是什么?天家也是家。公主是陛下的女兒,是大殿下的妹妹,女兒妹妹不能過問家里的事?為什么?公主受天下供養,理應報償天下。一家人,共榮共辱,這才是實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