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br> 正文第二四零章</br> 過了上元節(jié),便是帝都勛貴宗親官宦子弟考較的日子。</br> 考文考武都可以，愿意兩樣都考的，都報(bào)上名便是。</br> 當(dāng)然,報(bào)名是要收銀子的。</br> 這是榮烺的提議,因?yàn)檫@是額外的由禮部、工部負(fù)責(zé)的事務(wù)，用榮烺的話說,總不能讓大家白辛苦。何況印制考卷,安排考場，準(zhǔn)備桌椅等皆需人力物力。</br> 是故,報(bào)名費(fèi)一位十兩。</br> 她收的還不低。</br> 報(bào)名費(fèi)在領(lǐng)取考牌時支付，不領(lǐng)考牌者,視為報(bào)名作廢。</br> 光報(bào)名費(fèi)，榮烺就收了一萬多銀子。</br> 榮綿怪不好意思的，可他妹堅(jiān)持要收,一副不給銀子不罷休的財(cái)迷樣，只能答應(yīng)他妹了。</br> 文考在前,武考在后。</br> 文考三天,武考三天。</br> 文考就在貢院,為示鄭重，榮烺還叫著她哥去巡考來著，連著三天都去了。因此，齊尚書也跟著巡了三天。</br> 畢竟,文考由禮部負(fù)責(zé),皇子公主都到了，他這位主理官自然也要在場。</br> 這與春闈不同,無需舉子自備干糧,應(yīng)考者只需早上辰正過來,中午貢院提供的餐食，下午申正收卷，答多少算多少。</br> 收卷后即可回家，第二天再來赴考。這樣連考三天，三套卷子考完。</br> 文考結(jié)束后，便是武試。</br> 武試?yán)镆灿形脑嚨膬?nèi)容，不過偏簡單，主要是默寫解析兵書，也就是俗稱的紙上談兵。其次便是頭場馬射，二場步射和技勇的考試。</br> 馬射也就是騎馬射箭。在馬道旁側(cè)立靶子，縱馬兩回準(zhǔn)射九箭，中三箭就算過關(guān)。</br> 只有馬射過關(guān)，才能參加步射。</br> 若馬射連三箭都中不了，可以直接回家了。</br> 步射則是八十步射九箭，中兩箭便可繼續(xù)參加選拔，進(jìn)入到技勇環(huán)節(jié)。</br> 技勇分三項(xiàng)，其一為開弓，就是拉弓。分八個力、十個力、十二個力，都拉滿才行。</br> 其二為舞刀，刀為80斤，100斤，120斤，任選一樣。不要求耍什么絕世刀法，身前身后舞一舞就行。</br> 其三為掇石，分200斤，250斤，300斤三個檔，選其中一個，能使石離地一尺，就算通過。</br> 文試就是巡場，武試榮烺特意跟父親借了宮里的演武場，安排武試。</br> 然后，她請了一堆人，她的小伙伴們都請了，還有嘉平大長公主、順柔長公主，兵部那位圓融融的尚書大人，還有朱雀衛(wèi)的楚大將軍、羽林衛(wèi)的白大將軍，以及宗室代表郢王。</br> 榮綿也帶著伴讀們到了。</br> 就似榮烺計(jì)劃的那般，兄妹倆一人一把五彩斑斕的大傘，坐在紅袱大椅中，那叫一個威風(fēng)熱鬧。</br> 郢王看著自己面前設(shè)的矮幾上擺的瓜果茶點(diǎn)，心下吐槽，這是考武試，還是茶話會啊。</br> 尤其那一堆小丫頭，嘰嘰咕咕的。</br> 榮烺忽然站起來，大家一見她站起來，除了嘉平大長公主、順柔長公主、郢王外，都站起來了。</br> 榮烺先走到中間跟大家說，“承蒙皇祖母和父皇恩典，知道咱們各家有許多有才子弟，故而令皇兄與我主持此次考試，就是為了拾遺補(bǔ)闕、招賢進(jìn)能。今天是武考的日子，請皇兄過來跟咱們說幾句。”</br> 榮綿瞥他妹，這不臨時加戲么。</br> 榮綿生來是皇子，見慣大場面，這真不算啥。他也便過去，與榮烺同立，說道，“機(jī)會難得，大家既來了，便用心考試。有才盡展，以后為朝廷效力，為陛下盡忠。”</br> 郢王頜首：到底是大殿下，這話說的多妥當(dāng)。</br> 榮綿說完，看向榮烺，榮烺對殿前官一點(diǎn)頭，殿前官如響鑼一般喊出兩字，“開考——”</br> 武考正式開始。</br> 考試絕對準(zhǔn)備充分，連太醫(yī)院太醫(yī)都帶著小徒弟背著金創(chuàng)藥在邊兒上侯著，擔(dān)心武考時有考生受傷。</br> 受傷的考生還真有，就是，受傷的方式真不體面。</br> 第一關(guān)騎射就有從馬上摔下來的，榮烺看的目瞪口呆，就騎馬在馬道上跑兩圈，拉弓射九箭，九箭中有三箭中靶子，這就算過關(guān)。</br> 這么簡單的事，竟然能從馬上摔下來。</br> 考試的馬都是御馬，這些馬是經(jīng)內(nèi)務(wù)司特訓(xùn)的，就是擱馬旁邊放兩掛小鞭，馬都不會驚，如何就能摔下來。</br> 好在是訓(xùn)過的馬，沒有再踩上兩腳，就這樣，落馬考生被抬出考場。</br> 榮綿直接臉就黑了，榮烺比較直接，感慨，“這也太菜了吧。”</br> 如楊華白姑娘這樣爽郎類型的，聽榮烺這話直接笑出聲來。姜穎說，“騎馬大概也是新學(xué)的。”</br> 榮烺，“這得多不行啊。”</br> 兵部尚書&amp;楚大將軍&amp;白大將軍：公主殿下真是個直爽人。</br> 有些馬術(shù)稍好些的，無非就是射不著靶子，好在不至于摔下來。原本榮烺覺著，九箭中三這么簡單，隨隨便便都能過，結(jié)果，能過的倒成了佼佼者。</br> 當(dāng)然，也有騎射頗俊逸者，不論騎馬還是射箭，姿勢都很漂亮，就是那隨手一箭能射天上去。闔著光顧漂亮，不看箭靶。</br> 榮烺啪的一拍茶幾，大吼一聲，“腦子是不是有病！給老子往靶子上射！”</br> 騎手被這一嗓子吼的，險沒從馬上摔下來，匆匆挽弓，堪堪中了一箭。</br> 榮綿臉色也很不好看，還是勸他妹，“息怒息怒。”</br> 兵部尚書&amp;楚白二位大將軍：公主殿下這脾氣有點(diǎn)暴啊。</br> 榮烺轉(zhuǎn)頭對林司儀說，“林媽媽幫我把這臭美小子的名字記下來。”</br> 臭美小子九箭中四，過了騎射關(guān)，可以參加步射了。</br> 騎射從上午考到下午，三百人里，只有一百人能參加步射。</br> 傍晚榮烺跟父親祖母大吐苦水，“一個個的，不考不知道什么叫無能啊。都跟菜瓜一樣，就騎馬跑兩圈射九支箭的事，三百人里，刷了兩百人。”</br> “還有那腦子不好使的，穿的跟花孔雀一樣，騎著馬迎著風(fēng)瞎射，也不知是在武考還是在開屏。”</br> 榮晟帝料到必是不成器的多。榮綿說，“頗有些不成樣的。”又勸他妹，“你何苦動怒，也不值當(dāng)。”</br> “我一見滿地廢物就躥火。皇兄你不躥火？”</br> “有真本事的早謀實(shí)缺當(dāng)差去了，剩下的這些，多是無甚本領(lǐng)的。”榮綿道，“今春秀才試，今秋秋闈，明年春闈，這才是朝廷正經(jīng)的掄才大典。”</br> 鄭太后微微頜首。</br> 榮烺道，“我看他們一個個都還年輕，若有可用之處，也能拿去用用。”</br> 給這些家伙一比襯的，如鄭弢鄭弘兄弟當(dāng)真是其中佼佼，出眾的還有楚白兩家的少年。這些少年年紀(jì)都小，以后自然也不愁差使。</br> 待到步射，又刷了二十余人，剩下七十余人參加第三項(xiàng)的技勇。如拉弓舞刀，都還成。但到掇石，年少者就不要求參加了，他們身體尚未長成，用力過猛反容易傷著筋骨氣力。實(shí)際武考的成年人也沒幾個能抱動200斤石盤的。</br> 最后得入選名次的，也就是這七十來人。</br> 刨除年少不必當(dāng)差的，剩不到五十人。</br> 可說武考笑料百出吧，竟比文考強(qiáng)的多。</br> 文考那考出來，榮烺自己都說，“以后我再信她們的鬼話我就是個傻子！”知道有吹牛的，不知道竟有敢吹這么大的！</br> 齊尚書也說，“是不大好看。便是秀才水準(zhǔn)的，都是鳳毛麟角。”</br> “別侮辱鳳毛麟角了。”榮烺直接放棄通考的文試，轉(zhuǎn)而問，“自薦試答的如何？”</br> 這是受鄭衡的啟發(fā)，就像鄭衡說族弟鄭亮，既不擅文亦不擅武，獨(dú)愛建造之事。故而榮烺就在文試中加了一科自薦試，就是你擅長什么就寫什么，不拘種類，不限文武。</br> 齊尚書道，“這個禮部懂的人就不多了，我請了匠作監(jiān)、營繕?biāo)尽⑽鋫湓骸⑻退拢€有欽天監(jiān)的人幫著看了，寫了評語，倒也真有幾個不錯的。”</br> 說著，遞上名單。</br> 這幾個都是各有所長的，有擅建造的，有喜計(jì)算的，還有愛做首飾簪子的，還有一人，愛觀星看相的。</br> 另有一人，喜歡馬匹，擅相馬，擅醫(yī)馬。</br> 齊尚書特意請人到太仆寺找了幾匹病馬，沒幾天就給治了個七七八八。太仆寺養(yǎng)馬的老吏都說，這是個高手。</br> 齊尚書尤為看重此人，對榮烺道，“得此一人，勝萬人。”</br> “這樣的人不該埋沒啊。”榮烺說著看此人出身，還是錦國公府嫡支子弟。</br> 齊尚書有些惋惜，“聽說錦國公夫人生他時難產(chǎn)，這孩子出生后就不大機(jī)伶，沒正經(jīng)讀過書，一直是由家中一位守望門寡的姑母撫養(yǎng)。他姑侄二人住在別院，鮮少回帝都。我去見過他了，四書五經(jīng)都通讀過，與常人無異。因錦國公府在那莊子上養(yǎng)馬，他自幼與馬兒親近，就因緣際會練就了這么身相馬醫(yī)馬的本領(lǐng)。”</br> 這可太驚喜了。</br> 榮烺起身，來回踱了兩步，“我要給他找個好去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