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br> 正文第二五零章</br> 榮晟帝看到閨女批的奏章,強忍半日還是笑出聲來。</br> 榮綿湊過去看，哭笑不得，“阿烺你這寫的什么？奏章是大臣用來稟事的，不能拿來玩兒。”</br> “我這是玩兒么？”榮烺指給兄長看,“皇兄你瞅瞅,這兩份奏章,大差不差的,一看就是事先商量過。”</br> 榮綿聽政時間長，對政務更為了解，同妹妹解釋道,“地方大事,既關軍務又關政務，肯定是邊軍與巡撫衙門一起處理的，所以奏章相似并不奇怪。”</br> “雖是同一件事,但邊軍主邊防安危，巡撫主地方政務。像鎮北軍的奏章，這樣寫大差不差，邊防尚且安穩，流匪未再作案。巡撫這樣寫就不合適,地方遭遇流匪,巡撫手下也有官兵捕快，他既主政，應該做出相應的政務上的舉措,而不是人云亦云。”榮烺指指遼北巡撫的奏章，“看這兒,啥啥沒有。白吃飯的。”</br> “皇兄，你再看我這回批,通俗易懂，一語中的，直擊要害，還恩威并施。”最后不忘把自己夸一通。</br> 榮綿道，“那也該寫的文雅些。史師傅一向主張辭令美，你這寫的，市井俚語般。”</br> “這是為了讓遼北巡撫感受到我的威嚴。”榮烺撇嘴，“辭令美是對當差當的好的大臣說的，這種奏章寫個亂七八糟的，還想要辭令美，做什么美夢哪！”</br> 榮烺覺著自己做的可對了，她問父親，“父皇，你看我批的如何？”</br> 榮晟帝笑，“甚美，甚美。”</br> 榮烺愈發得意，朝兄長揚揚下巴。榮綿不贊成的看向父親，父皇怎么能對妹妹的失禮視而不見呢？</br> 榮晟帝對母親道，“咱們阿綿是仁厚君子。”</br> 榮綿郁悶，“這是夸贊么？”</br> “當然。”榮晟帝唇角微彎，“這折子，阿綿你也批一批。”</br> 宮人捧來筆墨，移來燈燭。</br> 榮綿只取了遼北巡撫的折子，放在身邊茶幾上鋪平，提筆寫下:未見汝有安民之舉。</br> 榮綿順勢教導妹妹，“你看，這就把話說明白了。又文雅又簡單。遼北巡撫看到這折子，也就明白自己的不足之處了。”</br> 榮烺點頭，“皇兄你這批的是不錯，也挺有威嚴，我估計遼北巡撫一見，冷汗都得下來。”</br> “只要他將不足改了，還是能繼續任官的。”</br> 榮烺向往的說，“等我像皇兄這么大，也要像皇兄這樣既穩重又可靠。”</br> 榮綿看妹妹眼睛里都是孺慕之情，不禁笑道，“阿烺現在也挺好。”雖然有點淘氣，可小孩子哪兒有不淘氣的。</br> 榮晟帝看向母親，鄭太后微微一笑。</br> 孩子們都漸漸長大了。</br> 不過，第二天折子由內侍官送交內閣，內閣里沒一個傻的。大殿下榮綿的字體，大家都認識。大殿下溫厚穩重的風格，大家都熟悉。</br> 一看就知道，下面這句是大殿下批的。</br> 至于上面這句“你倆誰抄的誰？再上一樣的折子，我就要火了！”的批語……</br> 兵部尚書不得不拿著折子跟顏相商量，“這字瞧著生。”</br> 顏相一看，召來史太傅齊尚書同議，齊尚書眉眼一彎，史太傅唇角一抽，喃喃，“簡直太離譜了。”軍政大事，怎么能讓公主隨意亂寫？</br> 刑部尚書戶部尚書吏部尚書見有新鮮事，也一起過來同觀。</br> 顏相瞅向二人，史太傅說，“這是公主的字，想來是公主批寫的。”</br> 戶部趙尚書皺眉，“公主尚在稚齡，如何能批寫奏章？”</br> 史太傅說，“公主每天要念書，這想必是在太后娘娘身邊見了，得了娘娘允準才寫的。”</br> “這不胡鬧么。倘太后娘娘口諭，公主代為批寫也罷了。何時見太后娘娘批過這樣的話？必是公主自己的主意。”趙尚書道。</br> 齊尚書拿起折子，又笑了一回，“我看批的不錯。遼北李巡撫奏章慣來這般，不像一地巡撫，倒似鄭鎮北的應聲蟲。地方上軍政不和是大忌，可也不是叫他去做應聲蟲的呀。趙尚書你前兒不剛說過此事么？”</br> 趙尚書道，“一碼歸一碼。公主沒有批奏的權力。”</br>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禮法無此規定，章尚書你正管刑部，刑法可有此限，不準公主批奏章呈。”齊尚書問刑部章尚書。章尚書，“齊尚書，雖法無此限，可從情理上講，自太祖皇帝開國，從無此例啊。”</br> 齊尚書一擺手，“這我就不多言了。不過，這事兒我可不管。你們誰覺著不妥，你們自己跟公主說。”</br> 大家齊齊看向顏相，顏相頓覺一雷頂腦門兒上了。</br> 顏相不負眾望，“我會求見陛下，向陛下說明此事。”</br> 除齊尚書外，大家紛紛道:</br> “可得跟陛下好生說說，這不成體統啊。”</br> “是啊，公主年少，也不能太過嬌慣。”</br> “批奏章呈向來是國之大事，鎮北將軍跟遼北巡撫一收到回批，估計全得傻眼。”</br> “還是大殿下，這批的多穩重多周全。”</br> “是啊，奏章可不能給公主拿來玩兒。”</br> 顏相淡然聽完，頜首，“你們的意思，我知道了。”</br> 齊尚書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腳下踩著暖烘烘的腳爐，唇角的笑映在臘月初的暖陽里。文史輕手輕腳的過來，為齊尚書續上一杯熱茶。</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