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br> 正文第五十三章</br> 這是第一次,人們切實感受到榮烺對鄭太后的影響力。</br> 嘉平大長公主與順柔長公主都不是多嘴的人,但她們看待榮烺的目光變的更加鄭重。</br> 榮烺渾然未知她做了一件何等要緊之事,她推動了一位郡主爵位的封賜。她仍是一慣的善良心性,說,“等會兒我寫封信給瑯琊王家的堂姑姑,讓她不要擔心,凡事兒有咱們哪。”</br> 鄭太后笑,“好啊。等太醫過去時,我著人一并幫你帶去。”</br> 榮烺高興的點點頭。</br> 待下午榮晟帝過來,鄭太后與榮晟帝說起想給瑯琊王之女賜爵之事,“原本該待及笄之年,瑯琊王上書,再賜爵。如今瑯琊王身子不大好,那孩子也是嫡出,又是瑯琊王唯一愛女,提前賜爵也不為過。”</br> 一個郡主爵,榮晟帝也不大放心上,“瑯琊王提的祭祀之事,母后的意思呢。”</br> 榮綿年紀漸長,鄭太后榮晟帝議事都會帶著他,鄭太后問榮綿,“阿綿你說說看。”</br> 榮綿瞅瞅祖母,再看看父親,“瑯琊王也是親王爵,這樣的大事,孫兒還沒想太好。”</br> “想到哪兒說到哪兒。”鄭太后鼓勵孫子。</br> 榮晟帝也說,“都自家人,說錯也無妨,這就是叫你學的。”</br> 榮烺也裝模作樣的盤著小腿兒坐祖母身畔,拿塊新切的寒瓜,咬一口,真甜。m.</br> 榮綿想了想,“瑯琊王身后無子,按理,瑯琊王之后,當國除。我看他折子上寫的,又很凄涼。不知他是想過繼嗣子,還是有旁的意思。他是太、祖皇帝之子,過繼能過繼誰呢?若是允他過繼,是朝廷加恩,不允,也是依律法而行。”</br> “你傾向怎么做?”鄭太后繼續問。</br> “孫兒還沒想好。”榮綿老老實實的說。</br> “是啊。瑯琊王正病著,這事兒不大好說。”榮烺把吃剩的一角瓜皮放到榻桌的青瓷碟內,也很同情瑯琊王。榮烺說,“反正已經加恩小堂姑了,后頭的事兒等等唄,這又不急的。先給瑯琊王看病比較要緊。”</br> 榮綿點頭,是這樣。</br> 王爵是大事。榮晟帝也沒打算現在就處置,他道,“暫就這么著吧。先著太醫過去,瑯琊王比楚王年輕幾十歲,定能轉危為安。”</br> 榮晟帝對榮綿道,“王爵乃一等大事,斷不可輕許。”</br> 榮綿道,“兒臣記得了。”</br> 榮烺看父親說王爵很重要,不禁想到郡主爵,這是她建議祖母賜給瑯琊王家的小堂姑的。不過,親王嫡女原就該賜郡主爵的。</br> 這么一想,榮烺也就放心了。這只是早賜幾年,不然,哪怕現在不賜,過幾年小堂姑到了年紀,也會賜爵的。</br> 榮烺這樣想著,其實,爵位的事遠沒有這樣簡單。</br> 榮晟帝又與鄭太后商量幾件事,多關江南官員任免。</br> 正月十二榮晟帝開印,各衙門朝廷年假結束,朝廷開始上朝當差。鄭國公上了病假折子,說是年下受了風寒,一時起不得身。</br> 鄭太后派了太醫正過去,原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鄭國公也上了年紀,一時間倒纏綿起來。</br> 鄭太后自是牽掛兄長,鄭家女眷進宮時,鄭太后多有垂詢賜藥。</br> 待過了上元節,賞過宮中燈市,吃過上元節宴,姜穎幾人重歸回宮,榮烺也開始了新一年的讀書學習。</br> 待到三月初,榮烺幾人就把書寫好了。</br> 三人一起過的初稿,然后,交給林司儀安排校對,待校對好,榮烺令人將書稿謄抄四份,一份給祖母,一份給父皇,另一份給鄭皇后,最后一份給了齊尚書。</br> 齊尚書知道她們寫書的事,只是為她們這寫書速度感到驚人,“這就寫好了?”</br> “嗯。里頭的道理都寫明白了。我讓人謄了四份,這份是給師傅您的,師傅您幫我們看看,要是有什么意見,盡管跟我們講,要是在理,我們也好修改。”榮烺簡直信心爆棚,連齊尚書這等狀元出身的人,提的意見,都得在理她才會改。可見她對自己這書的自信。</br> 如顏姑娘、榮玥都很不好意思了。姜穎鄭錦略感汗顏,姜穎說,“是盡我們最大努力寫的,師傅幫我們看看。”</br> 顏姑娘道,“定有許多不足之處,師傅您不要見笑才好。”</br> 人生第一回寫書,榮玥鄭錦也都有點心里沒底。獨榮烺自信的不得了,“我覺著寫的很好。”</br> 齊尚書笑,“那我得好好看看。”</br> “可得快點兒。要沒什么問題,下月就付梓印刷了。”</br> “好,臣回去就看。”</br> 齊尚書回衙門處理了幾件要緊公務,就翻開幾位女弟子寫的這書。依齊尚書的欣賞眼光,頗覺……嗯,坦白了些。</br> 是的,通篇大白話,讀半本,連用典都沒有,倒是讀起來不費力。也就下半晌,齊尚書便把書看完了。</br> 道理寫的很明白,書里還附有案例,告訴都有哪些騙術,該如何防范。</br> 不必提文采,卻是本很清楚的書。</br> 讓齊尚書提意見,還真有點提不出來。</br> 簡單易懂,有學識的人恐嫌淺薄,不過對尋常人,尤其涉事未深的女子而言,非常實用。里頭非但記錄了一些市井常見的拐帶騙術,還有出門遇難,應該怎樣求助逃脫,找哪個衙門哪個官員。</br> 雖然是些簡單的知識,不過,齊尚書有做地方官的經歷,知道在鄉下地方,這些簡單的知識卻也不是能人人知曉的。</br> 而且,書寫的不啰嗦,引用案例活靈活現,看起來也不令人乏倦。</br> 想幾個女孩子的年紀,能編出這樣一本書也是用了心的。</br> 齊尚書的看法,基本上也就是鄭太后、榮晟帝的看法,鄭皇后也覺書寫的不錯,很實用。</br> 如此,榮烺就打算直接印了。</br> 鄭太后讓她吩咐內務司便好,內務司總管頗乖覺,見天兒的過來等著聽榮烺吩咐。這書用什么樣的紙,封面是什么樣的,榮烺都是有要求的。</br> 她們幾個小姑娘已經商量好,告訴內務司總管后,榮烺道,“先別急著刊印,給我擬個工本單子來,我過目后,再說印書的事。”</br> 內務司總管掂著書稿略一思量,“殿下用的是上等雪浪紙,這書并不厚,每本書工本約在一兩左右。“</br> 榮烺頜首,“如此,先印五百冊。”</br> 內務司總管應是,恭敬退下。</br> 待內務司總管走遠,姜穎說,“只印五百冊,是不是少了?”</br> “不少。頭一回印,特以稀為貴。先少印些,分贈親友。”榮烺道。</br> 榮玥不明白了,“公主,你不是說這書寫來是有益天下女子的么。只印五百冊,也不夠啊。”</br> 顏姑娘也看向榮烺,榮烺說,“天下女子何止千萬,就是印五萬冊也不夠發。何況,隨便給你本書,你會認真看么?”</br> 榮玥點頭,“會啊。”</br> “像阿玥姐你這么想的人很少的。”榮烺想,世上有幾個阿玥姐這樣的實誠人。榮烺道,“東西好,也得會吆喝。寫書的大力氣都出了,咱們可不能辜負這書。”</br> 然后,榮烺就神神秘秘的不肯多說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