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br> 正文第五十五章</br> 當夜,榮晟帝仍是宿在徐妃宮內。</br> 徐妃拆下發間珠環,見榮晟帝仍在燈下翻閱榮烺的新書,便披著一肩青絲過去,坐在榮晟帝身畔一起看,“我只當阿烺小孩子淘氣,折騰出寫書的事來,沒想到還真叫她折騰成了。”</br> “是啊。”榮晟帝道,“阿烺這書寫的,頗有益處。”</br> “陛下親自給寫序,當然得有益處了。”徐妃嘴上笑著,心下頗是吐血。這書里,太后皇后陛下榮綿,都寫了序,就獨沒請她寫。論身份,她是不及鳳儀宮尊貴,□□烺是她生的,是她閨女。</br> 一想到榮烺更親近萬壽宮一系,徐妃便有說不出的郁悶!</br> 別人家的閨女都是跟娘親,怎么她家這個就格外不一樣哪!</br> 親疏都不分了!</br> 榮晟帝翻到榮烺自己寫的小序,頗是欣賞,“阿烺這孩子,定有一番造化的。”</br> “她是陛下的女兒,自然有造化。”</br> 榮晟帝合上書,對徐妃道,“你別整天都把心擱阿綿身上,阿綿是男孩子,潑辣著些無妨。你也多看顧阿烺些。”m.</br> 徐妃道,“我哪兒不看顧阿烺了。什么東西,有阿綿的就有阿烺的,我都是一碗水端平。阿烺年紀小,我心里也是很疼她的。”</br> “你呀。”榮晟帝握著書敲徐妃腦門一下,“是不是小時候學習太笨,見著學習好的不自在。”</br> “我,我哪兒笨來著!”徐妃氣嗔,“好像就陛下聰明似的,我那是正常人的學習,你少瞧不起人。”</br> 榮晟帝就喜她這份嬌俏薄嗔的性情,哈哈大笑,“我可不敢瞧不起你。”</br> 徐妃氣的給他兩下,榮晟帝握住徐妃雙腕,兩人自有一番無盡纏綿。</br> 徐妃有一樣好處,她為人的確不屬聰明的那一掛,奈何會投胎,出身夠硬。但自從徐家生出許多貪心,徐妃也開始得隴望蜀,徐妃就徹底不受鄭太后待見了。</br> 但她十分聽榮晟帝的話。</br> 榮晟帝讓她多看顧榮烺,雖則在她心里還是兒子最重要,□□晟帝的話,她時時記在心里。再加上母女天性,徐妃也是疼榮糧的,既便榮烺在她心里屬第二梯隊,可這畢竟是親閨女。何況這閨女在鄭太后身邊很受看重。</br> 徐妃還沒傻到疏離親閨女的地步。</br> 所以,第二天徐妃就來了,給榮烺帶了許多紙筆。</br> 徐妃說話很坦率,“我少時讀書一般,阿烺阿綿都是愛讀書的。母后這里自然樣樣不缺,我胡亂準備的,是我的心意。阿烺你愛寫書,拿去用。以后也要多讀書,向你父皇和你皇祖母學。咱家有的是好師傅,把師傅的真本領都學到家。”</br> 榮烺收到親娘的禮物也高興。</br> 徐妃大事辦不來,譬如煲湯做菜、縫衣繡花,做些小物件兒什么的,都不差。當然也不是徐妃親自做,她也是堂堂貴妃,貴女出身,她指點著叫下人做,那就是她做的。</br> 于是,她便時常弄些貼心的東西給兒女們。</br> 連榮烺都覺著,她母親既不拐彎抹腳的讓她去幫忙要差使,也不使什么邪招瞎折騰,好像是真改好了。</br> 榮烺正忙著準備自己的小宴。</br> 這次的帖子,她把所有為書冊出過力的姑娘們都請了來。</br> 宴會的菜品、飲品、宴上的歌舞、游戲,都是榮烺、姜穎幾人一起敲定的。</br> 就榮烺幾人寫的那書,這都印好了,除了賞給內務司張總管的一冊,也就是鄭太后、榮晟帝、鄭皇帝、榮綿、徐妃每人一冊,其他的,都存在梨花院的書房,連嘉平大長公主進宮,榮烺都沒送一冊。</br> 嘉平大長公主、順柔長公主都聞了信兒,跟榮烺打聽,榮烺說,“已經印好了,只是現在還不能送姑祖母和姑母。”</br> 順柔長公主笑,“還這么神秘啊。”</br> “不是神秘。除了皇祖母、父皇、母后、母妃、還有皇兄,我得先開一場小宴。這書是我們十五個人一起合力寫出來的,我得先給大家伙一起看過,然后,再正式贈給長輩,賜予各大員家眷。”</br> 榮烺說的這樣正式,嘉平大長公主、順柔長公主都說,“那我們就再等等。”</br> 榮烺道,“咱們重注《貞烈傳》的事也得抓緊,到時《貞烈傳》注好,兩本書可以一起印一波,給女孩子看都有益處的。”</br> 榮烺做事認真,井井有條,更兼她言語清楚,什么事都能有自己的意見,慢慢的,大家就覺著,不是榮烺總說大人話,是榮烺本身像個小大人兒。</br> 梨花院小宴的日子,正趕上梨花盛開,大家在廊下一面賞梨花,一面看印出的書冊。如楚姑娘、羅姑娘、楊華這些幫著收集卷宗的人,沒想到自己的名字也在作者一欄。</br> 楊華言語直接,“當初也就幫著收集了些案宗,我們也沒寫書,怎么能算作者呢。”</br> 榮烺笑,“不僅是收集卷宗,咱們每次聚會都會把卷宗的案子一個個討論過去。這是大家伙齊心協力的結果,所以大家都是著書人。”</br> 大家自然高興,這樣有面子的事。</br> 莫說是帝都貴女,多少讀書的男人,也以能著書為榮哪。</br> 林媽媽帶著小冰把十來冊書放在案上,榮烺問她們,“你們的私印都帶了吧?”</br> “帶了,公主您在帖子上特意哈哈過的。”</br> 幾人都帶了。</br> 榮烺取出自己的私印,翻開一本書的扉頁,把印鑒印在中間,然后遞給身邊的姜穎,“咱們把自己的印都蓋上,然后,這本就是咱們的紀念。以后即使印再多的書,也沒有跟咱們這個一樣的。這是咱們一起努力才有的書,咱們永遠記著。”</br> 于是,在榮烺的帶領下,大家都把自己的私印蓋了上去。</br> 最后,榮烺先取一本,跟榮玥說,“阿玥姐你幫我寫上,元圣二年三月十五,梨花院。”</br> 其他姑娘也依次各取一本,這便是大家一輩子的紀念,對少年時代的紀念。</br> 以至許多年后,這些姑娘們變成了妻子、母親、祖母、□□母時,仍會含笑說到少年時光,“小時候,寫了本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