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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小冰

    榮玥回到家,祖母問起她在宮中事宜,知道一切安好,便讓鄭氏為榮玥準(zhǔn)備進(jìn)宮的東西了。其實(shí),也不用帶旁的,衣裳首飾與平時(shí)起居常用的小物件兒帶些就行。這也是榮玥出身宗室,她是親王世子嫡長女,所用之物皆有品制,符合宮中規(guī)矩。</br>  鄭國公少夫人還特意到親王府走了一趟,打聽外甥女都帶哪些東西,她也照樣給閨女收拾一份。</br>  鄭國公府固然顯赫,到底是民爵,不好搶宗室風(fēng)頭。</br>  鄭國公少夫人每次見到自己這天真的小姑子就發(fā)愁,讓閨女跟外甥女榮玥一道玩兒去,她跟鄭氏說說私房話。</br>  問鄭氏過的如何。</br>  鄭氏笑,“誰還能委屈了我。母親放心吧,我這里盡好的。阿玥眼瞅就要進(jìn)宮,我這心里,又歡喜又有點(diǎn)舍不得。”</br>  “這有什么舍不得的,咱們平時(shí)無事也要進(jìn)宮給姑媽請安,這一進(jìn)宮,不就能見著了?何況,你還是姑媽指定的女先生,尋常見面比我都便宜。”鄭國公少夫人為人伶俐,說話也連珠炮似的,可俐落了。</br>  “是啊,皇后也說,讓我閑了多進(jìn)宮去。”</br>  “那你就多去。咱們親姑媽親妹妹,又不是外人。”</br>  “母親、祖母身子可好?”幾年前父親過逝,母親也病了一場,這兩年慢慢好轉(zhuǎn)。</br>  “好。都好。就是念叨你,說你好些天沒過去了。”</br>  “我也想去,這幾天母妃總打發(fā)人往徐公府送東西。前兒,我還去祭了一回。母妃說等徐公府發(fā)喪,也要擺路祭。”鄭氏畢竟是世子妃,有些事是需要她親自出面的。</br>  徐公府這事,鄭國公少夫人就不好多說了。</br>  前幾年公爹過逝,徐國公領(lǐng)內(nèi)閣事務(wù),行事頗為放肆。陛下親政后,徐家更是生出虎膽,窺伺后位。野心之大,難以言喻,甚至不將太后娘娘放在眼里。唆使言官上書,說太后娘娘住萬壽宮于禮不合,該將萬壽宮更名為慈壽宮。</br>  非但不念及徐鄭兩家多年姻親,更是將太后娘娘的恩德忘的一干二凈。</br>  如今徐國公病故。</br>  說病故好聽,都知道江南舞弊案與徐國公脫不開的干系。</br>  郢王府素與徐公府相近,如今郢王全不避諱,真難怪太后娘娘奪了郢王實(shí)缺,只留一宗正之職了。</br>  鄭氏悄悄問大嫂,“嫂子,咱家跟徐公府,到底也是至親。我聽說,大哥只是打發(fā)人送了份奠儀,人未親至。”</br>  “這不沒空么。”鄭國公少夫人佯作嘆息,“國公爺新領(lǐng)內(nèi)閣諸事,母親都說,十天里有八天見不著的。早上三更起,晚上五更睡。太爺在時(shí)就留下的家規(guī),誤什么都不能誤朝政。剩下的我家那口子,與二弟一并去江南了,還沒回來。三弟外任,又不在帝都。底下小一輩的,都在讀書,還沒到頂門立戶的年紀(jì)。我又是女流,母親上年紀(jì),老太太更不必說,哪敢跟老輩人說這些事,聽了就要傷心落淚的。”</br>  “好在我也打聽著,小姑媽身子還好。待發(fā)喪后,守上幾年喪,心也就平靜了。”少夫人道。</br>  “也是。”鄭氏道,“小姑媽憔悴許多。”</br>  能不憔悴么。</br>  以往頂著貴妃之母的名頭,那是連皇后之母都不放眼里的。</br>  少夫人不想再說徐家這起子掃興事,同鄭氏打聽起榮玥進(jìn)宮要帶的東西。鄭氏把自己擬的單子給大嫂看。少夫人細(xì)細(xì)看過,邊看邊說,“你是個(gè)仔細(xì)人,先前我心里慢慢忖度著,也就是這些東西了。”</br>  “女孩子家的東西都差不離。昨兒我?guī)Оh進(jìn)宮,公主帶阿玥去看了將住的屋子,都收拾出來了。就在萬壽宮東跨院,以往太后娘娘用來做書房的院子。”鄭氏自幼常進(jìn)宮,對萬壽宮特別熟,“那院里梨花開的尤其好,順柔長公主少時(shí),我們摘梨花釀酒。”</br>  “聽說這次姑媽特意留長公主在宮里,教孩子們騎射。”</br>  “是啊。聽皇后說,已經(jīng)在打掃瑤華宮了。”</br>  瑤華宮原是順柔長公主未出嫁時(shí)的所居宮殿,不過,后來順柔長公主掌摑駙馬,被世祖皇帝訓(xùn)斥,還減了她的湯沐。為此,順柔長公主足有三年未再進(jìn)宮,后來即便今上恢復(fù)順柔給長公主的湯沐賞賜,順柔長公主也再未留宿宮中。</br>  “這么聽著,想來長公主這次回帝都心情不錯(cuò),那什么時(shí)候我去給長公主請安。”</br>  “你想去只管去。”鄭氏看大嫂面露猶豫,遂安慰大嫂,“嫂子你放心吧。長公主從來都是一碼歸一碼,她跟駙馬的事,再怎么也不會遷怒你這兒來。”</br>  “是我心里,覺著我娘家愧對公主。”</br>  順柔長公主駙馬也不是旁人,就是少夫人的娘家兄長。</br>  自從駙馬公主翻臉,其實(shí)長公主也沒怎么著婆家,她是公主,無涉政務(wù),就是想宰了駙馬,也不能親自拿刀去砍。</br>  但陳家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生怕長公主什么時(shí)候給他家下個(gè)絆子啥的。</br>  畢竟,長公主與萬壽宮極是融洽。</br>  此時(shí),長公主正帶著榮烺挑內(nèi)務(wù)司獻(xiàn)上的小馬。</br>  “內(nèi)務(wù)司送來的,都是訓(xùn)練好的。馬很乖的,來,小冰,摸摸馬的脖子。”長公主吩咐身邊一位十來歲少女。</br>  那少女穿一身普通青衣青裙,站在長公主身后。要說相貌,并未如何出挑,只是氣度與尋常宮人使女不同。宮裙穿她身上,倒別有些颯爽風(fēng)采。</br>  小冰上前摸了摸一匹棗紅小馬的脖子,她熟諳馬性,力道適中,那小馬湊過腦袋,親呢的蹭蹭小冰手掌。小冰拿根胡蘿卜遞給小馬,小馬就著小冰的手,歡快的啃起胡蘿卜。</br>  榮烺見狀立刻道,“姑媽,我也要喂小馬。”</br>  “來,也給你根胡蘿卜。馬通人性,你對它好,它就對你好。”</br>  宮人自內(nèi)務(wù)司女差人那里接了裝著胡蘿卜的竹籃,捧至榮烺跟前,讓她挑。榮烺挑了根最水靈最好看的,去喂另一匹黑色小馬。</br>  頭一天,長公主沒讓榮烺騎馬,這是趕上鄭皇后在萬壽宮說起話來,說內(nèi)務(wù)司已經(jīng)挑了十匹小馬,供公主貴女挑選。</br>  榮烺就有些等不及正式開學(xué),她想先看看。長公主就帶她來看小馬了。</br>  等喂過小馬,長公主吩咐小冰騎上小馬,繞著小校場跑了一圈。</br>  榮烺在邊兒上看小冰熟練的一躍就跳上馬背,整個(gè)人像生在馬背上,隨著小馬的跑動(dòng),小冰也隨著節(jié)奏輕盈晃動(dòng)。榮烺使勁兒拍小巴掌,跟姑媽說,“小冰姐騎的可真好。”</br>  “當(dāng)然了。小冰打小就跟在我身邊,騎馬打獵都是一把好手。”</br>  “那可太厲害了。”</br>  校場不大,小冰很快跑了一圈回來,下馬向長公主、榮烺見禮。</br>  榮烺說,“騎的可太好了。小冰姐,你跟我說說唄,這騎馬有沒有什么竅門。”</br>  小冰不似榮烺這樣嘴巴伶俐,她是個(gè)沉默的少女,回答道,“多練就行了。”</br>  發(fā)現(xiàn)小冰騎馬特別厲害,榮烺當(dāng)即令人取來弓箭,擺上靶子讓小冰射箭,果然亦極有準(zhǔn)頭。</br>  榮烺過去一拉小冰的手,掌心粗粗的。</br>  榮烺點(diǎn)點(diǎn)頭,仰著小圓臉兒,一本正經(jīng)的說,“小冰姐是有真本事的人。”</br>  “小冰還小,也只學(xué)些皮毛。”順柔長公主道。</br>  榮烺看小冰這么有本事,心里便有些羨慕,想著還是順柔姑媽厲害,身邊有小冰姐這樣的女孩子。榮烺看順柔長公主也很看中小冰,沒好跟順柔長公主要人,她轉(zhuǎn)了個(gè)彎兒,跟順柔長公主打聽起,小冰姐是怎么變的這么厲害的過程。</br>  順柔長公主十分爽快,“你要喜歡小冰,我讓她陪在你身邊,保護(hù)你如何?”</br>  “那我不是奪姑媽心愛之人么?”</br>  “省得你總嘰嘰喳喳問我,你問小冰不是更清楚。”</br>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榮烺還挺會兩句客氣腔。</br>  順柔長公主一笑,不理她這得便宜還賣乖的樣兒。</br>  鄭太后知曉此事也沒說什么,囑咐榮烺一句,“小冰是你姑媽心愛的侍女,你莫將她與尋常宮人一樣看待。”</br>  “祖母放心吧。姑媽好意讓小冰陪我,小冰比我大四歲,我當(dāng)小冰姐姐一般,她以后就專門跟著我,我在哪兒她在哪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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