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相
    “為什么?”奴兒怒吼著,渾身的衣服象被風吹了起來。
    “奴兒!”耶律楚緊緊把她抱住了,“不會是皇兄,他沒有理由那么做!”
    所有人的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只要奴兒的手一動,當今遼主的腦袋就保不住了。
    但是,有一個人卻是鎮(zhèn)定著站在那里,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她就是當今的遼后蕭雨燕,她就那樣靜靜地站在一邊,唇邊帶著一絲得意,動手啊!她在心里默默地說道,只要你動了手,大遼就是我的天下了。
    蕭無奪過了侍衛(wèi)手里的彎刀,怒喝道:“住手,把劍撤了,否則我就殺了你的丈夫!”他把刀架在了耶律楚的頸子上,臉色疑重,“不管陛下做過什么,在大遼沒有人可以對他無禮!”
    “蕭無你敢!”穆英竄了過來,一拳打了過去,頓時亂成了一團。
    奴兒聽到了耶律楚叫了一聲,急忙回過了頭,就在她分心的那一刻里,耶律楚一把奪去了她手里的軟劍,緊緊把她抱在了懷里,“奴兒,不要傷害他,他是我的親哥哥!”他哀求著,努力用自己的愛喚醒已經(jīng)快要喪失理智的她,“求求你!”
    “他殺了我的公主!”奴兒掙扎著,狂吼道,“耶律隆緒,你為什么要那樣做?公主她是來維護宋遼之間的安寧,你卻殺了她,為什么?為什么?”
    耶律隆緒已經(jīng)被侍衛(wèi)們重重包圍了起來,冷笑了一聲,“為什么?你去問問你那個皇帝父親就知道為什么了,他把女兒嫁到大遼來,難道不是為了想有朝一日把幽云十六州奪回去嗎?朕答應(yīng)他只不過權(quán)宜之計,殺了建平公主就有了一個理由開戰(zhàn),朕的百萬鐵騎就能南下把他的江山奪過來。”
    “就僅僅因為那樣,你屠殺了雁門關(guān)那些無辜的人?”奴兒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淚水止不住地落了下來,“耶律隆緒,你是一個皇帝,你怎么可以無視人命?”
    耶律楚緊緊把她抱住了,他的身子抖動著,他聽到了他最不愿意聽到的真相,“皇兄,真的是你嗎?為什么?”
    “就因為那道遺旨!”蕭太后此時站了出來,“阿楚,你到底拿到了那道遺旨沒有?是哀家要他那么做的!”她走到了奴兒面前,已經(jīng)沒有了往日的溫和,“奴兒,想要換來一個太平的朝代,犧牲少數(shù)人的性命是難免的。”
    “你們殺了我的公主!”奴兒掙脫了耶律楚的鉗制,揚手就要朝她打了下去。
    “奴兒,她是我的母親!”耶律楚身子一移,擋在了她的面前。
    奴兒看見了他眼睛的痛,她的手停在了半空,緩緩地放了下來。
    蕭太后是多么老辣的人,她看到了她眼里的掙扎,知道她是愛著自己兒子的,冷酷地笑了一聲,“阿楚,把你的妻子帶進去,皇兒,你也給我進來,我們自己家的事就關(guān)起門來解決吧,蕭無,把刺客的尸體拖出去!”
    蕭雨燕輕哼了一下,轉(zhuǎn)身走掉了,你們家的事就慢慢解決吧,她已經(jīng)看夠了好戲,奴兒這樣把劍架在了當今遼主的頸子上,恐怕活不過今天晚上了,她是深知耶律隆緒的為人,那么,她就替他做些什么吧!
    白茉莉被拖走了,血跡被擦去了,擦不去的是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
    大門重新被關(guān)上了,少了一個蕭雨燕,卻多了一個蕭無,奴兒被耶律楚緊緊抱在懷里,她身上的怒氣還在源源不斷地透出來,一副非要把耶律隆緒殺了的表情。
    “奴兒,哀家早就知道你是代嫁的新娘,哀家不拆穿你是因為阿楚對你動了真情。”蕭太后坐在上首,冷冷地看著她,“只是沒有想到的是,你竟然會是夜刀的徒弟,也竟然會是趙恒的女兒,今天哀家就把話說明白了,和大宋聯(lián)姻是哀家答應(yīng)的,目的就是為了暫時讓大宋去掉戒心。”
    “母后,為什么?”耶律楚心痛地叫道,“你竟然利用兒子的婚姻來達到你的目的?”
    “為了大遼,我連自己都犧牲了,你的婚姻算什么?”蕭太后傲氣地一拍桌子,“你難道忘記了那年你看到的嗎?哀家為了大遼委身于人,為了大遼犧牲自己的幸福!”
    耶律楚的眼睛閉上了,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小時候偷看到的情形,他的母后和重臣韓得讓表面上是君臣,其實是夫妻,他痛苦地叫了出來:“是,母后是大遼的功臣,可是,在兒子的心里,你對父皇不忠,你是大遼的太后,卻委身一個漢臣。”
    “為了大遼我什么都可以犧牲。”蕭太后的臉陰沉了下來。
    “于是你毒殺了韓得讓的妻子,在我心里,母后不是為了大遼,而是為了皇兄的寶座,在母后的眼里,只有皇兄才是你的兒子。”他的身子輕顫,心里象被刀子狠狠劃上了一刀。
    奴兒的手輕輕包住了他的大掌,憐惜地望著他,原來,他也有那么多的傷心事,“阿楚,我殺了耶律隆緒,讓你當大遼的皇帝。”她把頭靠進了他的懷里。
    “放肆!”蕭太后大怒,拍桌而起,臉色鐵青,“耶律隆緒才是大遼的皇帝,而不是耶律楚,奴兒,你給哀家聽好了,你可以給哀家吃什么毒藥,你也可以殺了哀家,但是,你不可以動大遼的皇帝,我給你兩條路,放棄仇恨,依舊當你的南院王妃,哀家就當作你的大宋的建平公主,就當作代嫁的事沒有發(fā)生過,第二條路就是在你殺了耶律隆緒之前你就必須死了,因為哀家以毒還毒,在你剛才喝過的酒杯里下了毒藥。”
    “母后!”耶律楚驚叫,“為什么?”他看到了自己母親眼里的殺意,害怕地抱緊了自己的妻子,“她是我的妻子,你為什么要這樣對待她?”
    “這就是皇家,”奴兒突然之間想通了,凄涼地一笑,“阿楚,我就是死也要把你的皇兄殺了,你不要阻止我。”她輕輕推開了他,深情地看著他,“奴兒能成為你的妻子,今生已經(jīng)滿足了。”
    耶律楚拉住她的手,低聲哀求道:“不,奴兒,你不能殺他,他是大遼的皇帝,是我的親哥哥,你要殺他,除非先把我殺了,他們可以做那些冷酷的事,可是我不能,我不能看著你把我的親哥哥殺了,我的妻子把我的親哥哥殺了,你要我以后的日子怎么過呢?”他的眼睛里閃過了一絲淚光,緩緩朝她跪了下來,“看在我的份上,你不要動手。”
    “阿楚!”奴兒的眼淚滑落臉龐,用力把他扶了起來,兩個人深情地對視著,她被他眼睛里的哀傷打動了,流著淚靠進他的胸膛,“我答應(yīng)你,我答應(yīng)你,因為我知道你永遠是對的。”她哽咽說道。
    耶律楚的熱淚滴落在她的發(fā)間,回頭看了眼自己的母親和哥哥,“母后,那道遺旨我可以告訴你在什么地方,但是,我也要你答應(yīng),從此以后不要再發(fā)兵侵宋了。”
    “快說,”耶律隆緒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那道遺旨在什么地方?”
    耶律楚終于看透了他的真面目,搖頭苦笑道:“皇兄,如果我想當大遼的皇帝,我不需要那道遺旨,穆英的手里握著大遼一半以上將軍的把柄,他們不得不聽從他的話,我從來就沒想過把你的寶座搶過來,是你一直對我充滿了戒心,那道遺旨就是你那把從來不離身的匕首鞘里,是穆英從母后那里偷來以后就藏在那里的,你費盡了心機要找到遺旨,卻不知道那道遺旨就在你的身邊。”
    耶律隆緒急忙把自己腰間的匕首解了下來,拔出了匕首,仔細地在鞘子里找了起來,可是什么也沒有發(fā)覺,他的臉一沉,“什么都沒有。”
    蕭太后走到了他的身邊,拿過了鞘子,在一顆紅色的寶石里一按,啪一聲,鞘子里彈出了一個暗格,一塊黃色的絹布就放在小小的暗格里。
    她把鞘子遞還給了耶律隆緒,展開了絹布,微微一笑,“沒錯。”她終于把它找到了,“皇兒,你可以安心做你的皇帝了,因為,遺旨上寫著,繼承大遼皇帝的人就是你耶律隆緒,而不是耶律楚。”她把絹布放到了蠟燭上,絹布被點著了,化作了灰燼。
    “皇兄現(xiàn)在應(yīng)該安心了吧,母后把解藥拿來,放過奴兒。”
    “不用了,我知道我活不了了。”奴兒的唇邊慢慢淌出了黑色的血跡,身子重重砸向了地面,發(fā)出了巨大的響聲。
    “奴兒!”耶律楚驚叫,跪倒在她的身邊,“母后,解藥!”他驚恐地抬起了頭,“快把解藥給我!”第一次,他用吼聲和自己的母親說話。
    “你的妻子也給我吃了毒藥,只要她把解藥交給我,我就替她解毒!”蕭太后坐回了上座,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奴兒低嘆了一聲,無力地說道:“母后,你是阿楚的母親,我怎么會傷害你呢,給你吃的不過是一顆補藥,你當年怎么對待我姑姑趙逸兒的,我只是學(xué)你而已。”口里吐出了一大口的血,眼睛里望見耶律楚焦急的眼神,手緊緊抓著他的手,感覺他的溫柔包圍著自己,慢慢地,她的眼前模糊了。
    “奴兒!”耶律楚象黑夜里失去了伴侶的狼,悲慘地嗷叫起來,“為什么,為什么要殺她,她是我的全部!”他站了起來朝母親狂叫道,眼睛里布滿了血絲,“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她在我心里面的分量!”他的目光落在了奴兒喝過的酒杯上,經(jīng)過了剛才的打斗,酒杯和酒壺安然無恙地放在桌子上,他的臉上劃過了一絲微笑,“奴兒,我來陪你!”他拿起了酒杯,倒上了酒。
    “不要!”蕭太后驚恐地站了起來,臉色蒼白,“阿楚你不要做傻事!”
    耶律楚沒有理睬她,仰頭把酒喝了下去,一杯又一杯,直到把酒壺里的酒都喝光了,重重把酒杯摔在了地上,走過去打開了門,一群人都圍了上來,他對穆英微微一笑,說了那句只有他聽得懂的話,“時候到了,走吧!”
    他回過了頭,緩緩走到了自己妻子的身邊,彎下了身子,把她抱在自己的懷里,猶如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落在他的懷里,輕得象一根羽毛。
    他抱著她走了出去,阿紫圍了過來,大叫:“我姐姐怎么了?她怎么了?”
    他緩緩跪倒在地上,揚起頭朝天空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吼叫一聲,悄然地倒在了地上,手緊緊握著奴兒的手,悄然無聲地逝去了。
    “姐姐!”
    “大王!”
    空氣里回響著阿紫和穆英悲痛的呼喚聲,卻再也喚不回他們了,代嫁王妃的故事就這樣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