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畢業季,無處不在地上演著分別。習妙珊由于家里關系,考了一家廣州的高中,這個相處一學期的女孩子在別的地方也頗受歡迎,時不時看到女生朋友圈里各式各樣創意有趣的文化活動,和她的閨蜜七七分隔兩地,但七七出現在她朋友圈的頻率從未斷過。閨蜜一詞,也不知是什么時候流行起來的,查了百科,釋義為閨中密友,女性要好、親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腦子過了一下就明白了,不就習妙珊和江奇的奇妙組合,陳心怡、江美琪、劉理的三劍客組合,而自己的閨蜜——當然是許麗!
許麗在考上本市的重點高中時開心地問我分數,而在我報了相近的分數時,許麗眉開眼笑的表情有些收斂,我卻沒放心上,心里雀躍的是——又可以和許麗上同一高中了。在許麗旁邊,我甘愿做片綠葉,在同一賽道上,許麗就是我追隨的前方。
已經習慣了和許麗不同班這一安排,高中是公立學校,教學管制沒有實驗學校的嚴格,沒有校車上下接送,大都走讀學生騎起了單車。由于和許麗的課程不同,有時她那邊拖堂有時我這邊拖堂,再加上許麗喜歡在學校把作業寫完,中午需要頂著烈日回家做飯,和許麗的交集不知不覺中愈來愈少。
好不容易在課間出操的大隊伍里瞥見許麗的身影,興奮地跑過去打招呼,擠到許麗身邊時,才發現她旁邊同行的女生,許麗邊走邊介紹:“這是孟曉佳,我同桌。這是我朋友蘇簡沫。”來往的穿著校服的學生,熙熙攘攘,稍不留神,就會注意不到那句稱呼。對外我聲稱許麗是我閨蜜,沒想到許麗對我的定位只是朋友,身份不同,早已劃定了關系的親疏遠近。孟曉佳撩起散落一邊的發絲,用手擋住迎面而來的陽光,陰影下那張泛著微粉的臉,有著和許麗大同小異的酒窩,光潤的嘴唇咧開一個弧度:“你就是簡沫呀,老聽許麗說起你~”盤落在肩上的頭發,在陽光映照下,栗子黃發色越發明亮,是挑不出毛病的女生。由于班級列隊不在同個方向,抵達操場時便分道揚鑣,想起剛許麗和孟曉佳談論著自己不熟悉的物理老師話題,步子慢的我被稍稍落在一邊,趕不上插不了,三人行里,自己才是那個隨著大部隊被推著往前的小嘍嘍,沒來由的惡意看向那個金發女郎。
體操結束,趕在目標回教室前,在樓梯口抓住了許麗的手,許麗回身一臉疑惑,“能陪我到天臺上吹吹風嗎?”我喘著氣,近乎懇求的語氣。許麗另一手牽著孟曉佳,在感受到后方的突然停下的阻力時,女生也下意識的回頭,許麗和她兩人面面相覷,聰明的女生便了然于心:“我先回教室了。”說著,孟曉佳松開了手離開了。
從高一進校,就聽聞天臺的風景美妙絕倫,一直想著和許麗上來一次,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境下。
許麗的朋友圈設置三天可見,最新的一條是昨日下午七點多發的,配文:“打了兩小時的球,真爽!”圖片則是她和孟曉佳的合照,同樣扎起高馬尾,散落鬢角的發絲被汗沾濕,貼于白凈的臉龐兩側,兩人都笑著,看得出剛揮灑了一番,底下習妙珊點贊并留言:“你們真像姐妹!”那會心酸就開始冒起了吧。
閨蜜的釋義沒特指人數,也就是兩個以上的都可稱為閨蜜,但女生的友誼哪能裝得下那么多人,所以江美琪認為我是那個破壞三角友誼的潛在威脅并也不是難以理解,只是在后來,無以言表的斷斷續續的心情匯成一種情緒,才后知后覺,女生友誼里也有占有欲一說。占有欲,存在更在乎的那一方。
可能月份不對,從天臺望過去,是被霧籠罩的群山,剛還高高掛起的太陽,現在被漂浮的云層掩蓋,視線里的光被調了暗色,風倒挺肆虐。
“你怎么了?”許麗稍裹緊了校服外套,不忍這般寂靜發出聲音。
“你可不可以不要和孟曉佳做朋友......”
“為什么?”
“我不喜歡她。”
許麗瞬間也被靜音,這番對話我們都沒看向對方眼里表達,心知肚明這是個無理的請求吧,心虛地望向遠方。
許麗嘆了一聲氣,看著剛口袋里閃著光的手機信息,沒回答我,而只是冷淡地說:“不要不開心了,孟曉佳來大姨媽問我衛生巾,我先下去了,這兒風大,你也早點回教室......”
天臺的風從耳邊呼嘯而過,校服被吹得鼓鼓作響,和決心放下鄭清橋的時候不同,此次的疼痛是那會的千倍,萬倍。閨不閨蜜的,從不是由時間長久來定義,而是一開始的一拍即合。
在我還抱有一絲挽留的希望,將自己這些年的心跡寫成一封長長的信,緊張等待回復的過程持續了兩個夜晚,還存留著能喚醒對方認清誰才是那個最好朋友的念想,許麗簡短的一句便堵住了我所有酸楚的出口,她說我:“你太小心眼了。”
我一直在維持著和許麗差不多的距離,生怕蓋過她風頭而令她厭煩,卻不曾想,從一開始,許麗只是當我是競爭對手,她需要的是像孟曉佳這樣和她一樣優秀甚至比她更優秀的朋友,時刻督促著她朝著人生目標前進。而當我還陷于美好的戀愛幻想,和那些細節較勁時,另個當事人卻當這些是人性的小心眼,提防著我,從她說她不想過和她姐姐那樣的人生開始,我在她心里的定位,就已經刻下了——只是普通的朋友。
記不起是幾歲的時候,小時候的自己就是文靜不愛說話的女孩子,別的孩子都成群結隊地玩耍,有位比我高個頭的女孩子,和其他幾位穿裙子的女孩子說:“讓她和我們一起玩捉迷藏吧~”而還在面靠著墻,閉目數著數字,回身準備搜尋目標的我,看到空蕩蕩的操場,才恍過神,由于數得認真都忘了聽見上課鈴響,竟然也沒有小朋友提醒自己。
在遇見許麗那天前,自己也是一個人。初三的某個課間,習妙珊玩起了一種星座玄學,我好奇地問:“金牛座和水瓶座合不合呀~”
“土象的金牛和風象的水瓶之間總像有一條很難跨越鴻溝,好比自粘貼紙和油質貼座一樣,相連卻不相容,是各自獨立的一對。”星座學上說。
相連卻不相容,或許早已注定我和許麗的相遇不是美滿的故事。
離開我的許麗,和孟曉佳呆一塊,大肆放開笑的時刻多了起來,這或許是初二那會許的愿望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