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雖然同樣背著手鏈腳鏈,但聲音卻一如既往的洪亮。
他說的話,在狹小的監牢之中不斷回蕩,幾乎是震耳欲聾!
也正是因此,幾個老神醫聽得清清楚楚!
“什……什么?”
這一刻,山羊胡神醫瞪大眼睛,結結巴巴問道。
他們幾人互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極度的震驚!
陳天南可是秦副官親自抓進來的,而且他在機場和安東戰神針鋒相對,誰都看在眼里!
陳天南竟然是那神秘的南疆主帥?!
這一消息沖擊力實在太強,幾個老神醫一時間完全無法消化。
神情間滿是錯愕。
秦朗沒有理會幾個老神醫,微微低首,見陳天南沒有回應,深吸一口氣:“秦朗,向南帥請罪!”
過了十幾秒,陳天南這才緩緩睜眼,淡聲道:“我已經不是南帥,秦副官不必如此,起來吧。”
陳天南并沒有在意秦朗的無禮,但秦朗聽到這話,卻是額頭上冷汗直冒,咬了咬牙,但聲音依舊洪亮:“屬下有眼無珠,冒犯南帥,甘愿受罰!”
他知道這樣稱呼不妥,但稱呼其他,似乎透不出自己的決心。
秦朗另一只膝蓋也緩緩跪地,一字一句:“請南帥責罰!”
陳天南搖了搖頭:“你是軍人,跪天跪地,不該跪我,先起來。”
他聲音平淡,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
秦朗嘴巴微張,見陳天南不似在說反話,心里不由得對他愈發敬佩:“是。”
“請南帥不計前嫌,為我們主帥療傷!”
秦朗身板挺直,但卻微微低眉:“治好以后,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幾個老頭終于慢慢回神,他們眼前這個被訓斥了半天的年輕人、在他們眼里無知無畏、還侮辱南帥的,就是南帥本人!
一時間,他們臉色漲紅一片,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陳天南問:“梁國巖怎么說?”
秦副官小心翼翼回應:“他說,他只能遏制傷勢繼續惡化,并讓主帥蘇醒,但要完全治好主帥的傷勢,普天之下,只有您能治……”
“嗯。”陳天南點點頭:“確實只有我能治。”
聽到這話,秦朗臉色一喜,可下一句,又讓他心涼一截。
“可我,為什么要治?”
“南帥!”秦朗急聲開口:“主帥鎮守九州島,震懾島國宵小,如果主帥出了事,他們一定會出兵攻打,大戰一起,不知多少兒郎要血灑戰場,南帥……”
“我已經不是南帥。”陳天南淡笑一聲:“你想用家國大事壓我?”
“不不,屬下不是這個意思。”秦朗頓時緊張起來:“南帥,屬下的意思是……”
不等他說完,陳天南搖頭打斷:“你回去吧。”
“什么?”秦朗臉色一白,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他怎么也沒想到,南帥這樣的英雄人物,竟然拒絕治療同為主帥的安東戰神?!
這是為什么?
只是,這樣鎮守一方的邊帥,心思他完全猜不透。
當下,秦朗有些手足無措,眼見陳天南手上還綁著手銬,連忙道:
“南帥,我為您解開手銬。”
“不必。”陳天南再次搖頭。
秦朗頓時站在原地不敢亂動。
“我說過,鎖上容易,取下來,沒那么簡單。”陳天南面無表情:“你先回去吧。”
這一刻,秦朗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想起在這之前的嘴賤和狂妄,沒想到,因為自己的過失,竟然坑害了自家主帥!
“南帥,屬下無知,還請南帥不要因為屬下遷怒我們主帥,畢竟,他……”
陳天南突然一笑:“李陵暈倒,的確和我有關,但你知道我為什么為難你嗎?”
秦朗臉上滿是羞愧:“屬下有眼無珠,太過狂妄。”
“錯了。”陳天南依舊搖頭:“你年紀輕輕就能成為李陵副官,想必有過人之處,但你能傲,不能狂。”
說完,陳天南看著幾個老神醫一笑。
幾人頓時心里一個咯噔,剛才他們如此訓斥陳天南,一旦被盯上,恐怕難以活命!
誰知陳天南悠悠開口:
“這幾位,都是名滿安東的神醫妙手,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他們一生學醫,診疑難救疾苦,個個受人愛戴和尊重。”
“但你卻因為他們對李陵傷勢難以入手,就把他們關進監獄,還說他們是沽名釣譽之輩,是一群庸醫。”
“你可知道,安東大地,多少病患在他們手中得到康復?他們就算了老了,他們的徒子徒孫,薪火相傳之下,又能造福多少世人?”
陳天南聲音不輕不重,卻讓監獄眾人聽到以后,感覺重錘擊打在心!
秦朗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南帥,屬下知錯!”
陳天南擺擺手:“我知道你是擔憂李陵傷勢,但不該遷怒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你是男人,也是軍人,該為自己的過錯買單。”
“去吧,告訴李陵,想活著,就過來求我。”
話已至此,秦朗不好再停留下去,單膝跪地:“屬下告退,等主帥醒來,我就通知他。”
陳天南閉目養神,已經不再回應。
秦朗后退幾步,隨后轉身,看著幾個有些呆愣的醫生,朝著所有人正色道:
“各位神醫,對不起。”
“是我秦朗年輕不懂事,沖撞了各位,還請各位不要往心里去。”
“請各位先隨我離開,等主帥傷勢好后,我再一一登門道歉!”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幾個老神醫眼巴巴看著陳天南,很想上前去求證一二。
只是紀醫仙也知道,這種時候,不該過多停留:“那就麻煩秦副官了。”
出來以后,秦朗又認真道歉,在取得幾個老人的原諒之后,匆匆離開,去找主帥。
“他……竟然就是南帥?!”
走出監獄,山羊胡神醫依舊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秦副官如此鄭重,想必是不會錯了。”
“這……我這輩子都沒這么臉紅過啊。”
紀醫仙跟隨一嘆:“誰說不是?怪不得他敢編排南帥,我就說這世上誰有這膽子?”
“原來,他這是在謙虛啊……”
幾個老人感慨不已。
這時,錢安民匆匆趕來,看著幾人正色道:“各位神醫,想必你們前往監獄,都已經知道了南帥的身份。”
幾人凝重點頭,眼放光芒,這是值得吹噓一輩子的事!
錢安民長出一口氣,認真道:“知道就知道了,但是有一點我要告訴各位。”
“南帥隱居東海,就是不想被人打擾,還請各位回去以后,特意忘記這件事,明白嗎?”
他定定看著幾人。
幾個神醫互視一眼,一時間有些為難,他們都想要找機會向南帥探討醫術。
只是家國大事面前,他們也能分清利害:“錢督放心,我們知道怎么做。”
錢安民點點頭:“這樣最好。”ωωω.ΧしεωēN.CoM
與此同時,總督府,秦朗一路奔跑回來。
一進門,就看到梁國巖守候在李陵身邊。
梁國巖知道這里面的烏龍,連忙起身問道:“秦副官,怎么樣?那位怎么說?”
秦朗心里苦澀,搖了搖頭:“那位大人說,要讓主帥過來后,親自去請他。”
梁國巖也跟隨苦笑,并不意外。
“請誰?”
這時,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
二人一驚,側頭看去,只見李陵已經睜開眼,正打算坐起來。
“主帥!”
秦朗連忙上前,輕輕攙扶。
“戰神大人!”
梁國巖也退到一旁行禮。
“梁神醫來了?不必客氣。”
“這份情,本帥記住了。”李陵揉了揉劇痛的腦袋,想起機場發生的一切,頓時恨得牙癢癢!
他咬牙切齒問道:“陳天南那狗日的在哪里?”
聽到這話,李陵心中主帥醒來的喜悅瞬間消失,尷尬不已,一臉做錯事的模樣:“對不起,主帥,他……被我關進了監獄……”
“監獄?”
李陵不由一愣。
秦朗臉色浮現忐忑之色。
“哈哈哈!”李陵忽然哈哈大笑:“不錯,不錯,干得不錯!我很滿意!”
“監獄好,監獄好啊,哈哈!”
他笑容燦爛:“陳天南,你也有今天?!”
這樣他狠狠出了口惡氣!
秦朗臉色都開始抽搐起來。
他也能理解,去年三秒敗北,李陵已經徹底成為陳天南的墊腳石。
梁國巖則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沒聽到的模樣。
“哈哈,咳咳……”
李陵大笑著,還沒笑完,又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有鮮血流出。
“主帥!”
秦朗大驚失色,緊張不已。
“沒事。”李陵不在意擺擺手,嘴角勾起,玩味道:“狗日的,讓我大庭廣眾之下丟了臉面,讓他慢慢等著!”
“等上十天半個月,讓他親自來求我!”
“不求我那就一直等!”
“我倒要看看,他能淡定到什么時候!”
說道開懷處,李陵忍不住再次大笑:“暢快!”
“對了。”他像是想起什么,看著秦朗說道:“在監獄呆著,想必很無聊吧?”
“陳天南有沒有告訴你,想見我?”
李陵直勾勾盯著秦朗,眼中滿是探究。
勝負欲濃厚。
秦朗嘴巴張了張,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
“這……”秦朗干笑:“主帥……”
“嗯?”李陵眉頭一皺,喝道:“結結巴巴干什么?說!”
突如其來的大喝,嚇了秦朗一跳,他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主帥,南帥說,讓您……讓您去求他……”
“什么?”李陵面容以肉眼可見速度變得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