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岱一上午都心神不寧,因為恒叔早上的那番話。
很多事情其實不需點破,他都清楚,但是人會自己騙自己,會討價還價,會逃避,會僥幸,會讓理性和感性無休止地天人交戰。
他必須更克制,至少他不該成為瞿末予的“麻煩”。
一個師妹走了過來,打斷了沈岱的沉郁:“沈師兄,老師叫你去辦公室。”
“好,謝謝。”
劉息教授是國際稀土研究領域最具影響力的專家之一,也是沈岱的恩師,在他的帶領下沈岱得以選入人才計劃,進入星舟這個國內頂級稀土研究所。他最讓沈岱敬佩的,不僅僅是在學術界的貢獻,還因為他是一個在一眾alpha中殺出重圍的beta。
“老師。”沈岱進了辦公室,隨手拿起劉息的茶杯,“跟您說過多少次別泡這么濃的茶,對身體不好,還成天拿它澆花,養一盆死一盆。”
“淡的不夠味兒。”劉息從一堆文件中翻出一份稿子,“投資人會的材料寫得不錯。”
沈岱笑道:“謝謝老師。”
“正好是你寫的,這回你代我演講吧。”
“啊?”
劉息嫌棄地說:“這幫人,會議時間改了第三次了,我的機票也一改再改,南非那個礦到現在都沒去成,我可等不了了,我明天就走,我跟他們說了,你代我去開會吧。”
沈岱有些傻眼:“那不就是下月初嗎?”
“是啊,你天天做課題,還需要準備什么?你以前也參會過,就講講咱們的成果和之后的計劃就行了,其實很多他們也聽不懂。”
所謂的投資人會,就是一年一度向集團高層、大股東和股民代表的工作匯報,他們組每年拿幾個億的資金,總得讓出錢的知道他們干了什么,這可是個很重要的會議。
這意味著身為執行總裁的瞿末予肯定會出席。
沈岱無奈道:“老師,您心也太大了,這是投資人會啊,萬一他們問我一些刁鉆的問題,您不怕我扛不住嗎。他們可能不懂稀土,但他們懂財報啊。”
“我們今年有成果啊,有成果就有底氣,怕什么。”劉息拍了一下桌子,眼神堅定,“要有氣勢,知道嗎,他們跟你提錢,你就提未來回報,見招拆招吧,不出大問題就行,上面給我話了,今年不會砍預算,這我才敢走嘛。”
“……好吧,那您什么時候回來。”沈岱直覺這一關沒那么容易,在投入階段,投資人往往會故意拋出一些難題,算是一種心理補償吧,錢扔水里還聽個響呢,科研工作十年八年不見成果的比比皆是。
“不知道,這個礦還沒探明儲量,但釹和鏑的含量都不低,我可能要呆一段時間,你師兄師姐又在甘肅蹲著,這邊就暫時交給你和子玫了。”
“好,老師放心。”
為了準備演講,沈岱這幾天連續加班到很晚,這比他論文答辯還緊張,答辯搞砸了只是自己的事兒,但投資人會搞砸了會拖累整個項目組,雖然老師讓他放寬心,他卻一點都不敢怠慢。
有一天晚上,沈岱和瞿末予是同一時間回到家的——自那天之后,倆人沒再打過照面。
沈岱點頭致意:“瞿總好。”他想瞿末予不會提起那微不足道的一道菜,他也不會,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無論他醉酒說過的話,還是酒醒后的自作多情。
“這么晚回來,加班嗎。”瞿末予隨口問道。
“對,最近加班比較多。”
“聽說投資人會劉教授讓你去演講。”
“是的,老師急著去南非探礦。”沈岱開玩笑道,“挺緊張的,請瞿總到時候高抬貴手。”
“你要面對的不止是我,還有高層、股東和股民代表。”瞿末予低頭看著沈岱,“多做些準備,到時候不要怯場,有什么說什么就行,我會和他們打招呼的。”
“多謝瞿總。”沈岱心中一暖,瞿末予如此完美,不可能喜歡他不是瞿末予的缺點,是他的。
“你們組的課題是研究所里最有潛力的,董事會非常看好,不會砍你們預算的,如果南非的探礦進展順利,還可能追加。”
沈岱喜道:“那太好了,老師對南非礦很有信心的。”
瞿末予點頭:“早點休息吧。”
沈岱輕聲道:“晚安。”這兩個字一吐出來,他心里就泛起一陣酸甜。晚安與早安不同,上學上班也總與人說早安,但說晚安的對象卻通常是親近之人,于是這兩個字被賦予了一層朦朧的曖昧。
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對瞿末予說晚安。
周末回到家,沈岱照常帶了些菜和日用品,但是一進門,就感覺到家里的氣氛不對,姥姥正坐在沙發上等他,臉是繃著的。
“姥姥,沒做飯啊,那我做吧。”
“不著急。”姥姥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你過來,咱們聊聊。”
沈岱知道躲不過這一關,他坐下的那一刻,就決定還是說實話吧。
“你哪兒來的那么多錢突然把債還清了?”姥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我接到電話的時候還以為是騙子呢,你上次帶我去看病,說你拿了一筆獎金,你怎么可能拿那么高的獎金。”
“姥姥,你別著急,咱們慢慢說。”
姥姥深吸一口氣:“行,我們可以慢慢說,但是你必須跟我說實話。”
沈岱點點頭:“我不告訴你,就是不知道怎么開口,也怕你生氣。”
“你、你這錢來的正不正?”姥姥緊張地攥著手。
“你放心,絕對正。”沈岱忙道,“你千萬別瞎想,其實這錢是……是尤家給我的。”
姥姥瞪大眼睛,突然聲色俱厲:“尤家?!”她恨尤興海入骨,因為尤興海毀了她的兒子。
“姥姥。”沈岱握住姥姥的手,柔聲道,“你聽我說好嗎。”
姥姥緩緩低下頭,她的胸口還在用力起伏著:“尤家為什么給你錢,那么多錢,不可能,為什么?”
“原因聽起來可能難以置信,但是是真的。”沈岱把自己需要替尤柏悅履行婚約的事簡述了一遍,但隱去了瞿末予的名字。
姥姥沉默了許久,將沈岱的手抓得生痛,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半晌,她靜靜地流下了眼淚。
沈岱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他輕拭著姥姥的淚水:“姥姥,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和尤家扯上任何關系,我也從來沒想過要找他的,但是我們現在確實需要錢,而且這個合作并沒有損害我什么,我照常上班,照常生活,還能把債還清,剩下的錢還能換套房子、給你治病,這筆錢幫了我們大忙。”
“我知道。”姥姥哽咽道,“我就是知道,才難受。這些本來不該你承擔,你爸爸變成那樣,那個人渣固然可恨,我和你姥爺是教養有失,可你是最無辜的,倒頭來要你賺錢養家,要你用終身大事去還債,把你什么都耽誤了。”
“不耽誤啊,我們要不了多久就會解除婚姻關系的,等他們的合作完成了,應該很快的。”沈岱勉強擠出笑容,“姥姥,你往好處想,這都是好事啊,尤家這幾年越來越不行了,兒子還不讓他省心,咱們又拿了他的錢,又看了他的倒霉相,多痛快。”
“他給了你一千萬啊,這么大一筆錢,真的只是讓你領個結婚證就完了?”姥姥憂心忡忡地說,“尤興海是個什么畜生玩意兒,我是真的擔心他另有所圖。”
“不會的,他是走投無路才找我的,現在錢我拿了,還花了,他還能把我怎么樣。”
姥姥滿面愁容地搖搖頭:“希望如此吧。那你的……和你結婚那個人,是誰啊,對你怎么樣呀。”??Qúbu.net
“是個陌生人,都沒見過幾次,客客氣氣的。”沈岱撫著姥姥薄削的背脊,“我們這個合作肯定不會太久,等事情辦完了,離了婚,我也不過是多個婚史而已,就這么點代價,但是能換來我們過上正常的生活,是不是很劃算?”這段話前面雖然是謊言,但后面卻是真心話,合同里寫的是五年,那是為了充分保障瞿末予的利益,實際不可能花那么長時間,要不了多久,他和瞿末予僅有的這點虛假的連接就會消失。
姥姥嘆道:“你可千萬不要跟尤家的人走太近。”
沈岱想到尤柏悅,不知為何也想起了瞿承塵,他微微皺了皺眉:“不會的。”
“那……”姥姥欲言又止的樣子,“那你們結婚,雖然是合作,但人家會不會要你……”
沈岱立刻聽懂了姥姥的難以啟齒:“沒有,我都說了,沒見過幾次,沒有公事也不聯系。”
姥姥這才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Omega是最容易吃虧的,你無論做什么事,都要有分寸,想想你爸那個前車之鑒。”
沈岱的眼神暗了下來,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因為他就是那個犯錯誤的代價,又被迫用自己的人生去承擔不是他犯的錯誤的后果,他沉聲道:“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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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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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