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什么情況?”范熙臣斜靠在墻上,看了一眼在椅子上抽抽搭搭的少年。從葉子灰和少年的交流方式來看,他們兩人似乎很熟,少年看起來也不太像潑硫酸的惡徒。
“他是……”葉子灰剛要回答,這邊少年似乎發覺沒人搭理他,于是抽噎聲漸漸變大,似乎又有變成干嚎的跡象。
“總經理,不好意思,您先等一下。”葉子灰無奈來到少年身邊詢問:“遠遠,你又怎么了?是不是餓了?”
少年委屈的點點頭。
葉子灰轉身到衣柜里取了件翠綠色衛衣,并一條水藍色牛仔褲,到衛生間將小禮服換下。
葉子灰洗了手,打開迷你小冰箱,拿了兩個雞蛋,想了一想,還是順口問了一句:“總經理,您要吃煎荷包蛋嗎?”
“煎荷包蛋啊,哦,好的,我要一份煎荷包蛋,要單面的,蛋黃一定要嫩,蛋白要全熟,不放鹽,少放一點胡椒,再加上半根煎香腸,煎香腸的時候,記得要切花,單側切三刀就可以了。飲品嘛?簡單點,來杯鮮榨蘋果汁就可以了。”范熙臣抱臂斜靠在墻上,用在餐廳里點餐的口吻說道。
葉子灰頓時無語,如果她沒失憶的話,她和范熙臣是剛剛從霍芝芝的生日宴回來的,他還能吃得下嗎?葉子灰本來只是出于禮貌,順口問問而已,沒想到范熙臣不但真的吃,還有這么多要求。他大少爺當這里是餐廳嗎?真是“少爺病”。
賈遠遠聽范熙臣說完話,他抬起頭,想了想,也小小聲要求:“我也要單面煎的荷包蛋,蛋黃要嫩,蛋白要熟,不放鹽,少,少放一點胡椒,不過,”少年伸出兩根指頭:“我要兩跟煎香腸,我的香腸也要切花……。”
葉子灰:“……”
看來這“少爺病”還是個傳染性疾病。
一刻鐘后,葉子灰端著兩個盤子從簡易的廚房走出來,一份給了范熙臣,一份給了賈遠遠。
賈遠遠一接過盤子,立刻忘記憂傷,用力吸了一下鼻子,便狼吞虎咽起來。
因為唯一的一套桌椅被賈遠遠占據著,范熙臣這個大少爺不肯自己端著盤子,所以葉子灰只得端著盤子在范熙臣旁邊伺候著。
范熙臣慢條斯理地接過筷子,細細品嘗起來,一邊吃,還不忘點評,對葉子灰提出了一些‘建議’,像什么火候不夠,油放的太多,煎的不夠嫩,香腸不夠Q,刀工太差,蛋白的邊緣參差不齊,顏色搭配不夠合理,擺盤太丑,沒有美感……
聽的葉子灰直翻白眼,她覺得她現在的臉色,無限逼近自己衣服的顏色。
自己辛苦煎了夜宵,還傷害了他大少爺的審美和味蕾,讓大少爺屈就品嘗這些東西,她就應該當場自殺謝罪。
葉子灰在心中早已把范熙臣戳成了馬蜂窩,如果范熙臣此時開了天眼,他一定能看到以他為圓心,畫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圈圈,其中大圈套小圈,一圈一圈的包裹著他。
仔細觀察,每個圈圈都附著一條咒語,從早晨到晚上,每個時刻都不放過,例如:剛起床脖子就落枕,出門被狗咬,開車就拋錨,下車踩狗屎,吃飯噎著,喝水嗆著,洗澡洗到一半,擦完沐浴露,滿身泡泡的時候,停水停電,上大號時發現廁紙盒里沒有衛生紙……。
葉子灰心里畫了無數個圈圈詛咒他。
可惜,很顯然,葉子灰并不是天選之子,她畫的圈圈毫無法力,面前的范熙臣依然活靈活現的喋喋不休。
職場人的悲哀,被領導欺負,不但不能甩臉子,還要點頭哈腰,小心伺候著,嘴上還要說多謝領導肯紆尊降貴的來測試我的抗壓能力。領導這是犧牲自己的時間,培養我成為更好的人。
葉子灰心中憤憤,忽然計上心頭。
范熙臣此時靠著的墻,其實是一個可以360度旋轉的活動墻,是她去年年底臨時加的,只要把底部的門栓一拔,墻體就可以自由旋轉了,葉子灰趁范熙臣不注意,用腳把門栓撥開。
“總經理,您口渴了吧?我給您倒蘋果汁去。”為了避免范熙臣懷疑自己,她忙找了個借口離開。
葉子灰原本以為范熙臣最起碼可以堅持幾分鐘,才能被活動墻帶倒,畢竟活動墻也有幾分重量。豈料,葉子灰剛轉身,百無聊賴的范熙臣便單腳著地,另一只腳交叉著,虛搭在地上,他身體的整個重心都壓在墻上,活動墻立時活動起來,他倚了個空,身體瞬時向后倒去。
要說,這范熙臣反應也是相當迅速,在要倒地的瞬間,長臂一伸,勾住了葉子灰的胳膊。
葉子灰毫無防備,站立不穩,直接被范熙臣帶著摔倒在地。
范熙臣結結實實的摔倒在地,葉子灰結結實實地跌入范熙臣的懷里。
葉子灰暗想自己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驀地,感覺有一個溫熱柔軟的觸感,上方還有輕微的氣流拂過,酥酥麻麻的。
葉子灰猛地一抬頭,正好看到范熙臣的嘴唇,他的唇形很好看,忽然一個想法在她頭頂炸裂,剛才下墜的時候范熙臣親到她的額頭了。
葉子灰耳根瞬間紅了起來。
“你們在干什么?”這時賈遠遠端著空盤子走過來,吃驚的看著葉子灰和范熙臣。
葉子灰沒好氣地說:“沒看到嗎?摔倒了,還不扶我起來。”
葉子灰迅速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地上摸著胸口的范熙臣。猜想是剛才自己下墜的過程中,撞到他胸口了,何況自己又是始作俑者,頓時覺得有些理虧。
于是,上前主動地扶起了范熙臣。并且給他升級了待遇,把他扶到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這時,‘酒足飯飽’圍觀完熱鬧的賈遠遠,終于記起了自己的傷心事。
“葉子姐,葉子姐,你說怎么辦?我的實驗又失敗了。”賈遠遠蹲在地上,捧著透明的玻璃罐子哭唧唧道。
“工作推進總有很多阻力,大概是我能力不夠。”賈遠遠越說頭越低,最后只剩肩膀聳在上面:“我現在覺得好疲憊,解決完一個問題,又會出現新的問題,無休無止,我已經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