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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一更

    崔家。
    吃完飯崔依依收拾飯碗到廚房清洗。
    易胭雖不會做飯,洗碗肯定會,但一進廚房,崔依依便把她攆出來。
    “洗碗不麻煩的,我自己來就好。桌上我給你放了藥,你趕緊去吃。”
    易胭自來崔家后沒說過一句生病的話,雖面色不好但精神不差,不仔細很難發現。
    但崔依依發現了。
    “奶奶平時身子不好,隔三差五就會發燒感冒,所以家里一直備著藥。”崔依依說。
    也許是總接受易胭幫忙,崔依依面對易胭時下意識有點低姿態,說話總不自知帶上討好。
    易胭不喜歡這樣。
    但她清楚講了也沒用。崔依依改不過來,很實誠一女生。
    易胭不多說:“謝了。”
    崔依依往身上套圍裙:“易胭姐,你是不是發燒很多天了?”平時照顧崔老太太,崔依依格外清楚發燒癥狀。
    易胭嗯了聲。
    “沒吃退燒藥嗎?”
    易胭側身,半邊肩膀懶散抵墻,興致不太高:“吃了。”只是發燒還是反反復復。
    剛吃完飯,室內不通風,易胭有點熱,但她沒走,知道崔依依有話跟她說。
    側邊長發落下來稍擋眼睛,易胭抬手,五指穿過長發往后撩,露出光潔好看的額頭。
    崔依依看到她柔順蓬松的發絲,瞬間啞聲。
    半晌才擠出一句:“你發燒還洗頭的啊……”
    易胭笑意一漾:“嗯啊。”
    崔依依:“……”她終于知道為什么易胭發燒總好不了了。
    不過想到易胭那駭人潔癖,崔依依就不覺奇怪了。況且易胭本身是醫生,雖不是內科醫生,但常識還是懂的。
    她就是受不了不洗頭發。
    崔依依也不說什么了,就算跟易胭說不能洗頭也沒用,易胭會聽,但也會繼續洗……
    崔依依又跟她說了幾句。
    最后終于繞到正題上,猶豫出口:“易胭姐……”
    易胭身體不適情緒懨懨,掀起眼皮看向崔依依。
    一提到崔父,崔依依有點緊張,手不住在圍裙上蹭。
    易胭注意到她的動作,提醒道:“不怪你,不是你帶給我的麻煩。”
    她所說的正是崔依依所想,被說出心里所想崔依依反倒沒那般拘謹了,手無意識攥圍裙的習慣性動作也停了下來。
    她問:“你身邊最近有發生什么異常的事嗎?”
    異常的事。
    有,不過這些對易胭來說不是異常事,忽略近幾年平靜生活,更像尋常事。
    但這些不是崔依依要問的,也不是她該知道的。
    易胭直接問:“你想問我有沒有見到崔環杰是吧?”
    崔依依想什么都瞞不過易胭,點頭承認:“我怕他去找你。”
    易胭一貫不把這事放心上,不以為意笑了下:“怕他報復我么?”
    崔依依皺眉,認真點頭:“怕。”
    易胭也不逗她了,問正事:“你也沒見過他?”
    崔依依搖頭:“沒有,他月中出來的,沒見著人影,也沒回家。”
    吸毒的人一般改不了,進戒毒所壓下毒癮,出來還是繼續吸,很少能有改邪歸正的例子。
    崔環杰去哪兒了,崔依依和易胭都不知道,但他會去做什么,自然心照不宣。
    易胭肩膀微使下力站直身子,朝廚房外走去:“先擔心你自己和奶奶,我的話你不用擔心。”
    崔環杰當然打不過她,擔心什么。
    傍晚六點三十分。
    蘇家準時到陳家拜訪。
    陳辛言和陳父陳母已經等在門口。陳辛言哥哥陳探值班,沒空一起吃這頓飯。
    蘇父蘇母走在前頭,蘇岸落后面,拎著蘇父蘇母給陳家準備的禮物。
    蘇岸今天穿黑色長大衣,身形頎長。
    在外人看來簡直就是肩寬腿長衣架子。
    前面蘇家父母和陳家父母在寒暄問好,陳辛言跟蘇父蘇母打過招呼后趁長輩都沒注意溜到后面,接過蘇岸手里的東西,然后朝他抬了下下巴:“去吧。”
    兩人剛才已經微信交流過,蘇岸有事要出去一趟,陳辛言給她打掩護。這次約飯是陳辛言提出要應付陳父陳母的,蘇岸幫了她忙,她也幫蘇岸忙。
    蘇岸難相處,不愛交流,平時很少有求于陳辛言的時候,陳辛言覺得格外新鮮的同時也樂意幫他忙。
    蘇岸也不客氣,東西交給她后便離開。
    等前面四位長輩寒暄結束,回過頭就發現方才站門口的蘇岸不見了。
    陳父陳母倒沒什么反應,蘇母則是臉色一變。
    陳母問:“蘇岸呢?”
    陳辛言表現十分自然:“啊,他有東西落車上了,下去拿一下,馬上上來。”
    陳家父母沒放心上,陳母笑著拉著蘇母進屋:“那我們先進去喝杯水吧,等蘇岸回來人齊了就可以上桌了。”
    蘇母即使有點心不在焉,但面上一套仍做足了,溫婉得體:“好。”
    兩人便聊著進屋。
    旁邊陳父蘇父則進書房下棋去了。
    落在最后的陳辛言松了口氣,腳輕踢關上門進屋。
    半個小時后,陳家門鈴才重新響起。
    陳辛言本來正陪著陳母蘇母聊天,門鈴響起身朝門廊走去。
    開門后蘇岸進來,左手修長指節勾著一袋東西。
    客廳里沙發上的蘇母在看到蘇岸那刻頓時松了口氣。
    陳辛言口型無聲問他:“干嘛去了?”
    蘇岸沒回答。
    陳辛言撇嘴,暗暗抱怨:“臭脾氣。”
    但松口氣并不代表蘇母會放過盤問他的機會,看他進來問道:“去哪兒了?”
    蘇岸不咸不淡,拎起手里一道湯羹朝蘇母示意了下。
    陳辛言立馬溜過來,十分配合:“昨天我不過就跟你提了一句我爸媽喜歡這道菜,你就去買啦。”
    陳辛言轉頭對沙發上的蘇母說:“蘇姨,老鎮記家這道菜可好吃了,這家店隊很難排,經常要預訂,有時候一個小時還排不上。”
    陳母自然知道這道菜難買,笑著對蘇岸道:“有心了。”
    蘇母聞言臉色徹底和緩。
    蘇岸一回來,長輩便張羅著進食廳吃飯。
    等長輩都不在客廳了,陳辛言才小聲對蘇岸道:“你去干嘛了啊,不會真的就是為了去買了這個吧?那你直接跟蘇姨說一聲不就好了,干嘛需要我打掩護。”
    蘇岸沒應。
    陳辛言知道蘇岸毛病,也不介意他不說話,繼續說:“你真知道我爸媽喜歡吃這道菜啊?”
    這次蘇岸開口了,很直接:“不知道。”
    陳辛言:“嚇死我了,我就說你怎么可能知道,難不成還真把我家調查了個遍呢。”
    蘇岸:“……”
    易胭中午吃完飯就回來了。
    回來一路她雖面色鎮靜,但其實心有不安。
    怕路上再撞見蘇岸。
    所以一路她沒摘口罩,雖然沒什么用,畢竟回來第一次見面她也戴口罩,但蘇岸還是僅憑她一雙眼睛便認出了她。
    想到這里,電梯里的易胭無力往梯壁上一靠。
    她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是最了解蘇岸的人,后來才發現這一切都只是她認為。
    蘇岸的心思沒人能夠捉摸。不僅性格孤僻,跟熟人也不露聲色,這導致他很多想法無人能知。
    她覺得蘇岸不喜歡自己,但有時一些無意中的細節卻又緊緊抓著易胭。
    折磨人每日每夜得不到紓解。
    易胭有時候不明白,為什么蘇岸沒動情,卻總記她記得特別清楚。
    時隔八年,不僅對她的熟悉度,連帶對她的冷淡都記得清清楚楚。
    易胭呼出一口氣,沒再想什么,電梯到樓,她起身走了出去。
    易胭以前身體素質很好,很少感冒發燒,反倒是成年后身體素質越來越差,上個月剛感冒,這個月就猝不及防發燒。
    而且生病一次就要好久才能痊愈。
    易胭回屋后撕包沖劑倒進杯里,沖了熱水后喝了睡覺去了。
    這一覺便是睡到傍晚。
    易胭前幾日睡眠不好,都在這天補回來,她在床上坐了會兒,難得一次感覺到餓。
    中午在崔家也沒吃多少。
    正想著點外賣,隨手扔地板上的手機響起來。
    屏幕熒亮,在地板上嗡響。
    易胭斜眼瞥手機,渾身無力動都不不想動。
    但最后還是下床拿過手機,接通電話后朝衣柜走去。
    是紀糖來電:“干嘛呢?”
    衣柜嵌在墻里,易胭一手嘩啦推開柜門:“剛醒。”
    “發燒還沒好啊,這聲音啞得跟鴨母聲似的。”
    易胭手機夾在耳朵肩膀之間,兩手撥選衣服:“這嗓子沒半個月好不了,你就將就著聽吧。”
    紀糖笑:“將就不了呢?”
    易胭也笑,嗓子很啞:“那就滾蛋。”
    紀糖也不貧了:“你剛醒,那是不是還沒吃啊?”
    易胭拎了條緊身牛仔褲:“是啊。”
    她轉頭看了眼落地窗外:“本來想點外賣,但既然起來了就出去吃吧。”
    “一個人吃啊?”
    “嗯,要不然呢?”
    紀糖是比較喜歡熱鬧的人,嘀咕:“一個人吃飯多寂寞啊。”
    “我出來陪你吃吧。”
    易胭挑眉:“你昨晚不是跟我說今晚要跟學姐去吃飯的?”
    每逢談到學姐紀糖必蔫:“我給推掉了。”
    易胭不愛管閑事,但對紀糖的事還是格外上心,她推上衣柜門,轉身靠在櫥壁上:“嗯?”
    紀糖如實招了,但也不愿說太多:“就推了唄,人哪能在一顆樹上吊死啊,我都吊了十年了,快沒氣了都。”
    落地窗外,城市燈海。
    易胭聽了這話,突然也不知說什么了。
    她沒資格說什么。
    兩人沉默一會兒,紀糖打破沉默:“行了行了,外面雨都停了瞎愁個什么勁兒呢。出來吃飯吧。”
    易胭嗯了聲。
    “你想吃什么啊?”
    易胭看著窗外白黃光點交織的城市網。
    不知突然有點懷念,道:“老鎮記家湯羹。”
    “啊,就離我家不遠那家是吧,操,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來了,”紀糖笑了下,“老鎮記離我家近,你那時欺負我小,老讓我給你帶湯羹。”
    易胭笑了:“記性挺不錯。”
    紀糖口沒遮攔:“不過最多的是你拉著蘇岸陪你去——”
    意識到話不對勁,紀糖立馬住口。
    易胭沒放心上,其實她也想到蘇岸了。以前蘇岸一臉不愿意,易胭還老拉著他陪她跨越半個城市吃湯羹。
    她笑了聲,牽到嗓子,咳得肩膀微抖,含糊不清說了句:“是時候不該在一顆樹上吊死了啊。”
    即使她甘愿,但也沒轍了。
    咳嗽說話,聲音也小,紀糖根本聽不清:“什么?”
    易胭卻沒了興致,放下手里衣物:“算了,還發燒就不出去折騰了,下次再一起吃飯,我今天先點外賣好了。”
    紀糖立馬答應:“行。”
    ……
    易胭洗了個澡后拿上車鑰匙出門。
    打開門,一個塑料袋掛在外面門把上,袋子上明晃晃xx藥店幾個字。
    易胭手伸出兜,接過外賣員遞過來的外賣,拿下掛門把上的塑料袋。
    一袋發燒感冒藥,每個藥盒外面貼著用量次數標簽。讓人有股細心的錯覺。
    午飯過后回家時還沒看到這袋藥,必定是后面有人送來了。
    易胭忽然想起中午電梯里遇見蘇岸時她沒戴口罩,臉色好不好一眼便知。
    會是他嗎?
    意識到此,易胭心神一顫。
    易胭手拎那袋藥,正猜想難耐之際,目光忽然落在其中一盒藥上。
    在看清藥名那刻,易胭瞳孔驟然一縮。
    鹽.酸.曲.馬.多。
    一種治療疼痛的鎮疼藥,幫病人緩解疼痛,但此類鎮疼藥一旦成癮便會變相成為毒品,物極必反。
    一袋感冒發燒藥中夾帶鎮痛藥,易胭眉心頓皺。
    她頃刻間否定自己幾秒前的想法,這藥,不是蘇岸送來的。
    紀糖不知從哪里得知蘇岸是緝毒警,早已告訴易胭。
    蘇岸是緝毒警,肯定知道鹽.酸.曲.馬.多的危害,更何況這藥如果是蘇岸送來的,感冒發燒并不需要鹽.酸.曲.馬.多。
    易胭警惕抬眸,漫不經心環視了一下門外環境。
    走廊,樓梯間,電梯。
    周圍空蕩蕩,熾亮燈光反而}人。
    易胭收回目光,悄無聲息把那盒鹽.酸.曲.馬.多揣進外衣兜里,拎著那袋發燒感冒藥出門。
    蘇家父母和陳家父母一頓飯吃得格外和諧。除了蘇岸不怎么說話外。
    吃完飯兩家父母去客廳喝茶聊天,陳辛言和蘇岸拎著兩袋垃圾下樓。
    一般這些活是家里阿姨干的,但陳辛言不想去客廳陪長輩們聊天,每次都會被灌輸一些結婚觀念,陳父陳母恨不得早點把她嫁出去。
    陳辛言聽得耳朵快長繭。
    蘇岸更是不可能想聽。
    兩個人心照不宣各拎一袋垃圾下樓。幾位長輩認為他們兩個小年輕是需要私人空間,也沒管他們。
    陳辛言晚餐吃得飽,電梯門關上的時候情不自禁打了個嗝。
    旁邊蘇岸抬手按了樓層,看都沒看她一眼。
    陳辛言在蘇岸面前也不顧什么形象,早就習慣了,摸摸肚子自言自語:“好飽啊。”
    電梯到一樓,兩人一起穿過大廳到室外。
    小區一窗窗燈火,路上很少遇到住戶,天氣冷大家都待家里。
    路燈一盞一盞,蘇岸和陳辛言的身影變長縮短,縮短變長。
    兩人雖是一起出來的,但很少說話,蘇岸一手插兜里,眉目冷淡朝前走。
    陳辛言則一手玩手機,另一手拎垃圾。半途看到好笑的消息還會笑兩聲。
    沒一會兒便到垃圾收集處,陳辛言回完微信消息才將手機揣回兜里,走過去把垃圾放箱里。
    蘇岸在旁邊,陳辛言轉頭,求助:“后天幫我個忙,我男朋友要來看我,你幫我撒下謊,就說我是和你出去了。”
    話音剛落她話頭驀地止住。
    借著路燈燈光,她察覺到蘇岸眼神很冷,直直看著一個地方。
    陳辛言認識蘇岸以來見識到他性格有多寡淡,但很少有氣質冷到如此地步的時候。
    她順著蘇岸的視線望過去。
    他在看垃圾箱上一個白色袋子。
    陳辛言不明所以,十分好奇伸長脖子瞄了眼,只分辨出袋子上的藥字。
    她覺得奇怪:“怎么了?”
    不見蘇岸回答,她再次轉頭看蘇岸。
    蘇岸卻只平淡收回目光,已然沒有方才陡生的寒意:“沒什么。”
    嗓音低漠,仿若毫無**的潭水。
    卻讓人莫名感覺落寞又頹敗。
    陳辛言一愣,怎么會有人情緒變得這么快。
    沒等陳辛言反應過來,蘇岸已經放下垃圾轉身走了。
    陳辛言這才轉身跟了上去:“你怎么回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拋棄了,像個小孤兒。”
    這話不知哪里得罪了蘇岸,話落平常不怎么理她的蘇岸眼風掃了她一眼。
    陳辛言嘴立馬抿成一條線閉嘴,心道我他媽不會真說錯話了吧。
    兩人都被家里催婚,陳辛言那邊更是苦不堪言,父母不同意她和男朋友,每星期幾個相親對象。最后實在磨不過父母才和蘇岸商量做“表面”男女朋友。
    但實際她和蘇岸并沒多熟,除了明面上做給父母看,兩人私底下不會有任何交流,更何況蘇岸這冷漠性子,陳辛言覺得自己要是真成他女朋友了,得活活被憋死,有時候還滿身陰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自覺停下腳步,落在蘇岸身后,不去打擾“孤兒”了。
    易胭今日恢復上班。
    清晨六點的馬路車流少,整座城市將醒未醒。
    空氣蒙著一層霧。
    六點半交班,易胭六點二十分便到急診。
    到更衣室換衣后易胭回到診室。
    護士小娜昨晚值夜班,易胭進來時她正打哈欠,看到易胭,小娜立馬清醒幾分:“易醫生,你來上班啦?身體好點了嗎?”
    易胭已好得差不多,就是嗓子還啞著:“好了。”
    “我的天,這聲音,易醫生你還是拿點藥繼續吃吧。”
    易胭回桌邊坐下:“行。”
    最近發燒休息,在家過分悠閑,反而是上班后易胭覺得自在。
    忙有時是一種秩序感,沒讓人覺得無聊,也沒時間多想。
    一整個早上診室來看病的人沒斷過,一個接一個。
    直到中午飯點,病人才少了些。
    易胭早上吃了東西,到中午沒覺肚子餓,但因為得吃藥,還是乖乖到食堂吃飯。
    易胭醫院朋友不多,熟的也只有診室兩個小護士,但平時來往也不多。
    急診醫生沒有午休,一人吃完午飯,易胭回到診室。
    這會兒沒病人,診室里很安靜,一大片的白,冷冰冰的氛圍。
    易胭坐桌后,倚在椅背上翻看病例。
    不知幾分鐘后,有人從病房門口進來:“醫生你好。”
    易胭只覺這聲音熟悉,抬頭便看到一張熟悉稚氣的臉。
    崔童看到易胭那瞬也愣了下,下一秒恢復自然,他示意一下自己的手:“我的手得換藥了。”
    易胭闔上病例,朝病床那邊抬了下下巴:“過去坐著。”
    崔童很聽話,走過去坐病床上。
    易胭戴上口罩,起身準備醫用器具。
    半途身后崔童忽然喊了聲:“蘇隊。”
    易胭手一頓。
    蘇岸送崔童過來換藥,出現在病房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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