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鬧鐘，楊清月一晚上，還是醒來了好幾次。

最后一次起來，是四點半。

楊清月看看外面的天，還是很黑。

雖然，楊清月害怕這個時間段出去，遇到壞人。

但是，為了讓三個女兒有飯吃，她還是鼓起勇氣，拿著一個蛇皮袋子出去了。

第一次出去撿垃圾，雖然天黑，雖然左鄰右舍，還都在睡覺，雖然根本沒有人注意自己。

可是，楊清月還是感覺到，周圍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甚至在嘲笑自己。

楊清月從博科樓出來，他順著博科樓后面的那條馬路開始走。

每經過一個垃圾箱，她都要左手捏著手電，右手拿著棍子，在里面翻找上一會兒。

九十年代初的人們，并不想現在，大家這么愛喝飲料。

那時，一是因為飲料品種確實少，另外一個，大家的收入普遍也低。

大家寧可喝兩三毛錢的，塑料袋子裝的冰凍果汁，也沒有人喝一塊錢，兩塊錢的飲料。

所以，每當楊清月從垃圾桶里面，找到一個健力寶易拉罐，或者旭日升飲料的塑料瓶子時，她都非常高興。

楊清月雖然個子不高，但是她卻是一個干什么事情，效率極高的人。

她沒花多長時間，就找便了廠礦家屬區，幾條最主要馬路的垃圾桶。

這一路找下來，楊清月不僅撿到了易拉罐，塑料瓶，啤酒瓶，白酒瓶，甚至還有舊書，廢紙等等東西。

而楊清月隨手提的蛇皮袋子里面，也很快裝了一半的廢品。

正當楊清月翻找完了，馬路上的垃圾桶，準備去家屬樓，繼續翻找垃圾堆的時候，

她卻遇到了迎面走過來的，同樣是撿垃圾的一對夫婦。

這對夫婦，是附近村子的村民，因為賭博，家里一貧如洗，所以才每天早上出來，在這附近，唯一的廠礦企業家屬院里面撿垃圾。

楊清月以前就見過這對撿垃圾的夫婦，所以，當楊清月和他們迎面碰到一起的時候，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畢竟，廠礦家屬院垃圾桶內，值錢的廢品，數量是有限的。

如果自己撿了的話，那么這對夫婦，就沒有東西可以撿了。

當這對撿垃圾的夫婦，看到楊清月時候，她們也沒有多想。

畢竟，楊清月無論是從穿著，還是氣質，都像一個城里人，根本不像附近的當地人。

可是，當這對夫婦和楊清月擦肩而過的時候，女人突然看到了，楊清月手里提著的蛇皮袋子。

她好奇的問男人，說道：

“老公，這個女人，該不會搶咱們生意吧？”

男人回頭看了一眼楊清月，發現她穿的衣服干干凈凈，而且臉上的皮膚，既白有嫩。

他便說道：

“咱們這里，像皮膚這么好的女人，一般都是單位領導的太太，怎么可能像咱們一樣撿垃圾呢，你這不是搞笑嗎？”

女人一邊走，一邊在心里嘀咕，說道：

“就是啊，既然她是官太太，那她干嘛，背個蛇皮袋子，好像一個撿垃圾的人一樣？”

男人點了一支煙，抽著說道：

“你就不要多想了，只要前天那個撿垃圾的老頭沒有出來，和咱們搶生意就行了。”

提起那個撿垃圾的老頭，女人嘿嘿笑著，說道：

“你前天，打的他皮開肉綻，他還敢出來撿垃圾，除非他老骨頭不想活了。”

男人攥了攥拳頭，惡狠狠的說道：

“這個廠礦家屬院的垃圾，就被咱們兩個給承包了，誰要是敢撿咱們的垃圾，看我不打死他。”

說著，這對撿垃圾的夫婦，就推著架子車，朝著不遠處的垃圾堆走去。

楊清月走到了家屬樓之后，她在心里提醒自己：

算了，這兩棟家屬樓的垃圾堆撿完，就回家吧。免得撿完了垃圾，讓那對夫婦沒得撿。

說不定，那對拾荒的夫婦，家里比自己還困難呢……

九十年代的家屬樓，樓前并沒有垃圾桶。

而是在樓道的旁邊，有一個大垃圾堆，大家都把垃圾，扔到里面。

而楊清月所在的生活小區，則是一棟樓旁邊，就一個大垃圾堆。

楊清月來到了第一棟樓，旁邊的垃圾堆，她仔細查看著，可以回收利用的廢品。

這個時候，天也麻麻亮了。

所以，楊清月就收起了手電筒。

同時，她也提醒自己，應該快一點了。

不然，要是被周圍的街坊鄰居看到，自己一個年輕女人撿垃圾，實在是不好。

而楊清月之所忌諱被周圍人看到，主要還是考慮到孩子。

楊清月十分擔心，自己的三個女兒在學校，會因為自己撿垃圾而被嘲笑。

于是，楊清月干脆，挽起褲腿，跳進來眼前的大垃圾堆，伸出雙手，在里面徒手翻找著廢品。

相比馬路上的垃圾筒，家屬樓跟前的垃圾堆里面，啤酒瓶子特別的多。

而相比塑料瓶子的回收價格，啤酒瓶子，還能稍微貴一點。

所以，每當楊清月撿到一個啤酒瓶子，她都非常的高興。

沒有一會兒功夫，楊清月就撿完了，兩棟樓的垃圾堆。

此時，楊清月背上的蛇皮袋子，也裝了一大半的廢品了。

當楊清月背著蛇皮袋子里面的垃圾，往回走的時候，已經有居民，出來倒尿盆了。

那時，因為大家的住房，普遍沒有衛生間。

所以，晚上睡覺前，會拿一個盆子，或者痰盂放到客廳，當做尿盆用。

眼看，楊清月就走到博科樓二單元了。

可是，出來倒尿盆的常志媽媽，一眼就看到了撿垃圾的楊清月。

只見，常志媽媽將尿盆里面的尿液，倒入門前的排水渠里面之后，看著楊清月說道：

“呦，我說清月啊，這一大早的，你干啥去了啊，鬼鬼祟祟的？”

聽到有人叫自己，楊清月當即嚇了一大跳。

她楞了一下，回過身來，隨便找了個借口，說道：

“我出去，挖野菜去了。”

常志媽媽看著楊清月高高挽起的褲腿，身上的沾的污垢，還有背上蛇皮袋子里面啤酒瓶的形狀，她一眼就判斷，楊清月是趁著早晨天黑，出去撿垃圾去了。

于是，她故意嘲笑楊清月，說道：

“清月啊，像我們這些有正式工作的女人，平時下班了，最喜歡吃烤肉喝啤酒了。所以，你沒事兒了，多來我們家的這棟樓旁邊的垃圾堆……”

說著，常志媽媽就發出一陣陰陽怪氣的笑聲，然后提著尿盆回家了。

聽到常志媽媽發現自己撿垃圾的事實了，楊清月羞的一臉通紅。

她低著頭，加快腳步，說道：

“不行，得快點回去了，要是再被其他人看到自己撿垃圾，傳到孩子耳朵里面，那自己這個當媽媽的，豈不是讓孩子蒙羞了？”

可是，正當楊清月快馬加鞭的，朝家里走去的時候，她突然看到了不遠處，一個身材高大，健碩，穿著短褲，背心，正在跑步的男人，貌似熊彥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