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找到嗎?”
“請放心,那條船很大,目標明顯……南田課長,請看,就是那條船!”
順著澀谷英明手指的方向。
南田云子轉臉望過去。
果然,一條大船夾雜在眾多小船中間。
漁民們起得早,很多船的船尾都已經升騰起縷縷炊煙。
南田云子吩咐道:“澀谷中尉,讓你的人過來,登船檢查!”
“是!”
澀谷英明去叫自己的手下。
蘇州河附近也安排了特工組的人,他們正在其他船上搜查。
此時,一輛黃包車剛要準備停車。
車上的乘客低聲說道:“別停,繼續走!”
如果南田云子恰好此時轉身,就能看到黃包車上的許延麟。
而許延麟不想讓熟人看見自己,尤其是這個有著日諜嫌疑的“孫舞陽”。
許延麟的出現,并非巧合。
一名日軍少佐在四川北路遇刺,槍手隨后不知所蹤。
這種新聞都不用上報紙,就能在最短時間內傳遍大街小巷。
聽說這件事后,許延麟悄悄去了一趟小樹林,發現埋在樹下的槍不見了。
很顯然,刺殺日軍少佐這件事,肯定是陶然干的。
因為擔心陶然的安全,他這才一大早趕了過來。
許延麟知道,陶然沒別的去處,十有八九躲在船老大這里。
不曾想,竟然和“孫舞陽”來了一個不期而遇。
車夫心里很納悶,這位客人到地方不下車,到底打算去哪里?
許延麟開口說道:“去橋上。”
車夫趕忙問道:“先生,你是要過橋嗎?”
許延麟說道:“我不過橋。去橋上是為了看日出。”
“真是搞不懂,那玩意有啥看頭……”
車夫低聲嘟囔著。
外白渡橋上視野開闊,經常有人來橋上看日出。
在如今的年代,有這份閑情雅致,都是具有一定文化程度的人。
所以,許延麟來看日出,極為合理。
當然了,盡量還是避免遇到熟人。
到了橋上,許延麟付過了車錢,邁步朝崗亭走去。
外白渡橋建成之初,華人過橋必須繳納過橋費,外國人則可以免費通行。
上海各界為此多次提出抗議。
歷經多年后,租界工部局終于取消了這一歧視性規定。
蘇州河上,大大小小有二十幾座橋,主要以石橋和木橋為主。
外白渡橋是唯一一座鋼架橋。
最近十年間,法租界工部局以安全為由,在法華邊界筑起了三十多道鐵門。
鐵門高2.9米,因道路寬度不同,鐵門的寬度也有不同。
英租界如法炮制,從滬西直至虹口,再到蘇州河閘北一線,全部修建了厚重的大鐵門,以便在緊急情況下隨時關閉。
正常情況下,晚上八點鐘鐵門全部關閉。
等到早上六點鐘再開放。
現在還沒到六點鐘,外白渡橋上的鐵門并未開啟。
平時的時候,負責守橋的一共有四名巡捕,一名印捕,三名華捕。
今天也一樣。
印捕在崗亭內休息。
三名華捕挎著步槍在橋上往來巡視。
見許延麟走近,其中一名巡捕說道:“開門時間還早,想過橋就等等吧。”
許延麟說道:“我不過橋。我是來看日出的。”
經常遇到來橋上看日出的人,巡捕也并未在意。
許延麟站在橋上,舉目朝岸邊望去。
因為距離比較遠,只能看見幾個黑影,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
守橋巡捕配備了一部單筒望遠鏡,用來觀察四周情況。
許延麟湊過去,客氣的說道:“能借一下這個嗎?”
說著話,他指了一下巡捕手中的望遠鏡。
巡捕臉色一沉,剛要開口拒絕。
許延麟塞過去一張鈔票,低聲說道:“這東西又用不壞,老兄,行個方便。”
巡捕一點沒猶豫,接過鈔票塞進懷里,將望遠鏡遞給許延麟,低聲說道:“你可快著點啊,紅頭阿三可不好說話。”
“紅頭阿三”指的就是印捕。
在上海方言中,凡是與“三”相關的詞匯,大部分都是貶義詞。
像阿三、八三、癟三、十三點,豬頭三等等。
這些紅布纏頭的印捕,仗著手中的一點權力,動輒揮舞警棍恫嚇老百姓,故此得了這么個綽號。
許延麟舉著望遠鏡,看向岸邊的那些黑影。
此時,南田云子正沿著跳板登船。
上了船,特工組的四名便衣憲兵立刻展開搜查。樂文小說網
澀谷英明叫過船老大,問道:“那個人回來過沒有?”
船老大搖頭:“沒有。”
“真的沒有?”
“真沒有……”
船老大多少有些心虛。
眼睛都不敢直視澀谷英明。
南田云子微微一笑,對澀谷英明說道:“他在說謊。”
澀谷英明二話不說,伸手抄起木垛上的柴刀,鋒利的刀刃橫在了船老大脖子上,惡狠狠的說道:“你不說實話,我就把你的腦袋割下來!”
船老大顫聲說道:“這里是租界,巡捕、巡捕……”
一臉說了兩個巡捕,卻是詞不達意,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他老婆在一旁嚇得直哆嗦。
澀谷英明冷笑道:“你以為,我會怕巡捕嗎?最后問你一次,說還是不說!”
船老大老婆繃不住了,顫聲說道:“他來過……”
澀谷英明立刻問道:“什么時候?”
“昨天晚上。”
“幾點鐘?”
“九點多……”
“他人呢?”
“一早就不見了,不曉得啥時候走的……”
“這些情況,剛才為什么不說?”
“剛才、剛才………”
“我懷疑,你們兩個也是反抗分子!說,是不是!”
澀谷英明厲聲吼道。
船老大老婆嚇得話都說不出,只知道一個勁的搖頭。
船老大開口說道:“他不讓我們說,要是說了,他早晚會來報復……”
其實澀谷英明也沒覺得這兩人是反抗分子。
只是按照以往慣例出言恐嚇。
他轉臉去看南田云子。
南田云子沉思了一會,和顏悅色的問船老大:“那個人叫什么名字?”
“陶大林。”
“你看過他的證件嗎?”
“沒有。他說證件丟了。”
“昨天晚上,陶大林什么時間到的船上?”
“記不太清了,好像是九點多鐘……”
南田云子微笑著說道:“正常情況下,深夜有人登門,主人的第一反應,應該都會看一眼時間。我剛才看過了,船艙里有鐘。所以,你剛剛只是太緊張了,你肯定記得準確時間,說吧,幾點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