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延麟躡足潛蹤沿著樓梯往樓下走。
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熏香氣味
他心里不免覺得奇怪,上次來的時候,可沒有這種氣味。
一個自暴自棄的單身漢家里也不太可能使用熏香。
一般來說,女人的房間才會有類似氣味。
不知不覺中,感到了一絲困意。
許延麟頓生警覺,自己昨晚睡眠充足,怎么會無緣無故犯困呢?
在家里偶爾犯困倒也正常,絕對不應該是在這種時候。
他趕忙退了回去,閣樓堆放著很多雜物,墻角有一袋子棉花,估計應該是做被子剩下的,揪下來兩團塞進鼻孔里。
想想還是覺得不放心,找來一條毛巾蒙住臉部,這樣基本就能隔絕氣味了。
再次回到樓下,臥室內(nèi)翻箱倒柜聲音肆無忌憚。
看起來,葉建明應該是被制住了。
從聞到熏香那一刻起,許延麟就已經(jīng)提高了警惕。
他知道,進來的恐怕不是普通蟊賊。
以葉建明的拳腳功夫,三兩個人也不是對手。
即便被對手制住,肯定會經(jīng)過一番打斗,那樣一來,勢必會驚動街坊四鄰,膽子再大的盜賊也早就落荒而逃。
許延麟一手持劍,一手輕輕推開房門一道縫隙。
屋內(nèi)忽然安靜下來。
許延麟屏住呼吸,身體貼著墻壁站在房門一側。
過了一會,屋內(nèi)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戴著口罩的腦袋探出來。
他可能也不確定,會不會是自己聽錯了。
他手里拎著一把尖刀,一眼看到許延麟,二話不說,舉刀就砍。
許延麟早有準備,搶在對手動手之前刺出一劍。
同時他也看到了,口罩男一雙兇光畢露的藍眼珠。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外國人!
躲在暗處的人,多多少少都會占得先機。
口罩男躲閃不及,耳朵被劍尖削掉了半只,鮮血順著脖子淌了下來。
口罩男反應也很快,猛然將尖刀擲了出去,趁著許延麟閃身避讓,打開房門跑了出去,邊跑邊摘下口罩捂在耳朵上。
小平安里屬于居民區(qū),小巷弄堂四通八達。
這家伙三轉兩轉沒了蹤影。
許延麟也沒追趕,擔心白俄去找?guī)褪郑樖植迳狭朔块T。
臥室里一片狼藉,柜子抽屜幾乎全都被打開,各種雜物扔了一地。
葉建明癱軟在藤椅上,胸口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
刀口還在淌血,滴滴答答落在了地板上。
鮮血多的都已經(jīng)匯流成河,四處蜿蜒流淌,看上去觸目驚心。
臥室里的熏香氣味更濃。
許延麟明白了,這種香氣應該是一種迷藥。
葉建明中了迷藥,全無反抗能力之下,這才遭到那個外國人的毒手。
“咳咳……”
葉建明咳嗽了兩聲。
許延麟蹲下身,問道:“建明,你感覺怎么樣?”
葉建明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說道:“你、你是誰?”
許延麟掀開蒙臉的毛巾:“我是許延麟。你堅持一下,我這就送你去醫(yī)院。”
葉建明喘息著:“沒用了,華佗在世也救不了我……”
他幾乎流干了身上的血,能活到現(xiàn)在已是奇跡。
許延麟也沒再堅持,問道:“那個洋人是誰?”
“他就是、那個白俄,你說的對,這件事確實透著古怪……”
“他是怎么找到你的?”
“不知道……”
“那他為什么要殺你?”
“他說、我耽誤了他的大事……”
說了一會話,葉建明精神狀況似乎好了一些,說道:“枕頭底下有一個暗格,用力一推就能打開,許兄,麻煩你,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
許延麟挪開枕頭,用力一按床板,果然露出了一個暗格。
暗格里就是那只裝有化妝藥水的小箱子。
“許兄,我設計的機關如何?”
“很巧妙,非常隱蔽。”
“這是我從《三俠五義》里悟出來的,利用了翻板的原理,咳咳咳……”
咳嗽了一會,葉建明喘息著說道:“那個白俄到處找這個箱子,可惜就是找不到。許兄,我知道你也喜歡這種東西,你我相識一場,可惜無緣深交,這個箱子,就當是我送你的禮物吧……”
“你還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嗎?”
看著葉建明的這個樣子,許延麟心里也很難受。
想幫一幫這個活在自責中的朋友。
葉建明嘆息著:“沒了,我本就是一個廢人,死不足惜……”
“建明……”
“我還是喜歡、喜歡別人叫我夜、夜風……”
“好的夜風,我記住了。”
葉建明咧嘴笑了笑,頭一歪,氣絕身亡。
許延麟退了兩步,躬身一禮。
他不敢久留,拎著小箱子來到門口,透過門縫觀察外面的動靜。
兩名巡捕挎著步槍進了巷子,沿著白俄留下的血跡一路找到了葉建明家。
其中一名巡捕問報案的婦女:“那個洋人是不是從這家跑出來的?”
婦女說道:“反正、不是老葉家,就是老王家,我也沒看準……”
巡捕邁步上前,伸手敲門:“家里有人嗎?”
許延麟轉身上了閣樓。
他可不想因為這種事沾惹上官司。
這可是人命案,即便洗清嫌疑,那也得在巡捕房關押一段時間。
最為重要的是,那個白俄身份十分可疑。
要是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恐怕麻煩也會接踵而來。
巡捕正等在門外,附近的街坊鄰居也越聚越多。
從陽臺下去是不可能了。
許延麟打開閣樓后窗,找來繩子系在窗框上。
等著一群相互嬉鬧的小孩子跑過去,這才順著繩子滑到樓下。
扯下毛巾扔到水溝里,從其他出口繞到街上。
返回大馬路途中,在英籍巡長的帶領下,一隊巡捕朝小平安里方向跑去。
沒過一會,又有兩輛警車開了過去。xしēωēй.coΜ
許延麟知道,應該是發(fā)現(xiàn)了葉建明的尸體。
心里想著應該處理掉腳上的皮鞋。
在案發(fā)現(xiàn)場,肯定會采集到自己的腳印。
正常情況下,通過現(xiàn)場的半只耳朵,巡捕房很快就能找到那個白俄。
畢竟,這是一個極易辨認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