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九點鐘。
禮查飯店門前。
許延麟正準(zhǔn)備離開。
身后傳來一個嬌媚的聲音:“許先生,請等一下。”
回頭一看,正是那位“孫舞陽”女士。
來到近前,南田云子笑吟吟的說道:“許先生,這是要回去了嗎?”
許延麟點點頭:“是的。”
“許先生住哪里?”
“三馬路。”
“哦,三馬路離這里也不算很遠(yuǎn)。”
“是啊。孫女士住哪里?”
“就在前面不遠(yuǎn)。只是,天這么晚了,獨(dú)自走夜路,還真是有些害怕……”
南田云子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
“我送你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
“沒關(guān)系,剛好我也是順路。”
“那、好吧……”
按照南田云子所說,她住的地方很近,不需要乘車。
兩人各有打算,許延麟想要摸清對方的底細(xì),南田云子則是有心勾引。
“許先生是哪里人?”
“我是天津人。”
“來上海很久了吧?”
“是啊,差不多快兩年了……”
在沒加入蘇浙別動隊之前,許延麟一直在南市閘北一帶活動。
前前后后加一起也確實有兩年了。
兩人邊走邊聊。
步行大約十幾分鐘,來到一棟洋房院門前。
洋房門垛上釘著門牌:公使路194號。
南田云子停下腳步,對許延麟說道:“我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等你進(jìn)去了,我再走。”
許延麟伸手按了一下門鈴。
過了一會,一名仆婦從房子里出來,快步來到院門前。
南田云子上前一步,說道:“劉媽,開門。是我。”
仆婦答應(yīng)著,趕忙打開院門。
南田云子回過身,目光灼灼的看著許延麟,說道:“許先生,要不要進(jìn)去喝杯茶再走?”
許延麟說道:“太晚了,下次。”
“那好吧……”
“再見。”
“許先生慢走。”
目送著許延麟走遠(yuǎn),南田云子這才邁步進(jìn)了院子。
仆婦關(guān)好院門隨后也跟了過去。
“課長,你怎么到這來了?”
“臨時有點事。準(zhǔn)備洗澡水,今晚我住在這。”
“是。”
……
早春季節(jié),乍暖還寒。
尤其到了夜里,即便穿的再多,還是會感覺很冷。
許延麟裹緊風(fēng)衣,快步朝申江公寓方向走去。
路過一條偏僻的小巷,迎面走來一個刀條臉男子。
行將擦肩而過時,刀條臉忽然開口說道:“噯,兄弟,借個火。”
這個借火來的有些突兀,許延麟頓生警惕,嘴上應(yīng)付著說道:“不好意思,我身上沒帶火柴。”
刀條臉快速掏出一支手槍,低聲喝道:“老實點……”
許延麟早有提防,腳下猛然一個掃堂腿,將對方絆到在青石板地上。
隨即一記膝頂,重重壓在刀條臉的胸口。
刀條臉本來還想去撿掉在一旁的手槍,這一下讓他疼的齜牙咧嘴,半分力氣也使不出。
許延麟站起身,正要伸手去撿地上的槍。
路燈燈光投射下,身后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影子。
許延麟暗說不好,剛一轉(zhuǎn)回身,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自己。
拿槍的人是一個黑紅臉,二十五六歲的年紀(jì),膀大腰圓,看上起十分的強(qiáng)壯。
被許延麟撂倒的刀條臉也爬起來,緊忙著撿起了自己的槍。
許延麟故作無奈狀:“二位,你們要是手頭缺錢,只管說的個數(shù),何必動刀動槍的呢?”
刀條臉冷笑道:“看起來,你挺有錢啊?”
許延麟立刻說道:“多了沒有,三十二十沒問題,現(xiàn)在就可以給你們……”
黑紅臉冷冷的說道:“少廢話,轉(zhuǎn)過身去!”
許延麟慢慢轉(zhuǎn)過身,心里快速思索著對策。
刀條臉邁步上前,用一塊黑布蒙住了許延麟的眼睛。
許延麟心想:難道是遇到綁票的了?
眼睛被蒙住了,面對兩支槍,在這種情況下,任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街邊停著一輛黑色小轎車,兩人把許延麟帶上車。
轎車隨即啟動,沿著馬路中速行駛。
途中,刀條臉問道:“三哥,你帶繩子了嗎?”
黑紅臉回了一句:“要繩子干啥?”
“這家伙身手不錯,捆上點,防個萬一啥的……”
刀條臉有些不太放心。
他剛吃過虧,對這個看似文弱的青年頗有些忌憚。車內(nèi)隨后陷入了沉寂。
沒人回答他。
刀條臉卻也不再問了。
許延麟心里猜測,車?yán)飸?yīng)該還有一個人,這個人一直沒說話。
他只需要一個手勢,就能讓這兩人閉嘴。
很顯然,這個人才是發(fā)號施令的角色。
黑紅臉和刀條臉,看著不太像特工人員,倒像是幫派的一貫風(fēng)格……xしēωēй.coΜ
想到這,許延麟開口說道:“兩位,這是要把我?guī)У侥娜グ。俊?br/>
“到了你就知道了。”
黑紅臉硬邦邦回了一句。
許延麟說道:“敢問,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兩位?”
這次沒人回答他。
許延麟鍥而不舍,繼續(xù)說道:“要不就是、你們綁錯人了吧?我就是一個小翻譯,一沒錢,二也沒錢,三還是沒錢……”
刀條臉忍不住呵斥道:“閉嘴!絮絮叨叨,沒人稀罕你的臭錢!”
許延麟想了想:“那我明白了,這里面一定有誤會。敢問,兩位拜的哪個堂口?青幫洪門那些老大,我多少也認(rèn)識幾個。”
過了一會,黑紅臉開口問道:“說說看,你都認(rèn)識誰?”
“閘北的喬五爺,洋涇浜的鬼手……”
“我呸!就憑喬五也配稱老大?鬼手更是提都不用提,他就是一個小偷,就是個屁!”
刀條臉顯然沒把這兩人放在眼里。
許延麟提的這兩個人,都是洪門弟子。
許延麟和他們有過一面之緣。
所謂一面之緣,就是在某個飯局上見過,經(jīng)人介紹相互敬了一杯酒。
開展地下工作,三教九流的人都要結(jié)交。
上海共有三大幫派,青幫、洪門,外加一個斧頭幫。
青幫洪門本是一家,屬于天地會分支,拜的祖師爺都是陳近南。
斧頭幫自不必說,幫主王亞樵大名鼎鼎,先后制造多起震驚中外的大事件。
只不過,自從王亞樵死后,斧頭幫已經(jīng)今非昔比。
青幫洪門做大生意,斧頭幫只能干一些下三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