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菱回到家時,林皓正在大門外等她,遠遠見她回來,他才松了口氣,迎上去后問她去哪了,林菱只說了遇到公主的事情,其他的也沒多講。
林皓也不愛打聽貴女們之間的八卦,他年紀小,正是貪玩的時候,隱約知道是有榮翎公主這么個人,但再多的卻也不知道了。
見林菱平安回來,他也就放心地回了自己院子睡覺去了。
林菱表面淡定,但是腦子里還是時不時地浮現今晚的場景,小椿和青雀伺候她洗漱時,她就有些愣神,眼神渙散地盯著一處,不知不覺就從耳根燒了起來,還是小椿憂心忡忡地摸她額頭,擔憂地問:“姑娘怎么這般熱,莫不是著涼了?”
林菱回過神來,默然不語,只接了帕子重新浸了熱水,擰干后擦著臉和脖子。
帕子熱熱的,比她的臉熱,擦完后皮膚遇了空氣就有些涼,正好降降溫。
“無事,房間有些熱?!彼煊驳?。
青雀端著銅盆,有些疑惑:“熱嗎?”
晚上正是降溫的時候,白天即使熱了,到了現在也該涼快了,她身上就穿了兩層衣服,房間的窗戶還開了半扇透氣,溫度正適宜,不至于熱。
“嗯?!绷至饷娌桓纳牟惶?br />
倒是小椿善解人意:“姑娘才從外邊回來,走熱了吧,今晚外邊熱鬧,平日里你也沒走多少路,今晚走久了,身上出汗,不過待會就冷了。”
“嗯。”
青雀恍然點頭:“對哦,那姑娘今晚多泡會兒腳,不然明天腳痛?!?br />
林菱點頭。
洗漱完后,她躺在床上,屋里燈都熄了,沒有留燈,她就在黑暗里睜著眼睛,今晚窗戶開了一扇,有月光從外面灑進來,將黑漆漆的屋子照的有些亮。
玉魄,玉魄。
她輕輕地在心里念著這樣的名字。
月色下的少年,驚慌失措地給她擦著眼淚,她愣怔地看著他慌張的眼睛,他的睫毛好長,好像比她的還長,眼睫輕抬看她的時候,好像盛滿了月光。
他說:“你別哭了?!?br />
他說:“求你了。”
他說:“你別后悔?!?br />
……
林菱陷入夢里。
翌日,她起來梳洗時,想起曾經落下的簪子。
是回京的路上掉的。
發現不見時,她還找了段時日,不過問了身邊的小椿,她也說不知道。
那就去買吧。
西街開了好多的鋪子,多逛那么幾個,還愁找不到心儀的簪子么。
她不想承認,自己想去買的并不是簪子,而是想去遇見一個人。
“咕咕在家里悶了這么久,也帶出去玩玩吧?!绷至馊∠麻芟碌踔镍B籠。
鴿子在里面歪著頭看她。
“會飛走的?!鼻嗳笓鷳n道。
“不會,它會自己飛回來的?!边@是用來傳信的鴿子,她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出去飛一圈,自然會飛回來的。
她抓了吧食給鴿子,鴿子高興地撲棱著翅膀,啄著籠內小碗里的谷子。
帶出去之前先喂飽,免得它出去后想自己找食,折騰半天不回來。
“走啦?!绷至膺M了馬車。
小椿緊隨其后,進去后便拉了簾子。
西街依舊熱鬧非凡。
林菱提著鳥籠下了車,小椿跟著她旁邊,去接她手中的鳥籠。
林菱便遞給了她,西街很長,她走的也慢,這會兒臨近下學,等的人也快到了。
她沒進首飾鋪子,就在一個編草籠的旁邊站著,看老人編。
狗尾巴草的莖干編出來的草籠還挺好看的,林菱在旁邊看的入神,老人也攬客道:“姑娘要么,十文錢一個,帶回家給弟弟玩吧。”
林菱想要搖頭,但是轉念一想,想到另一個人,她旋即改了主意:“要一個?!?br />
“真是你?你怎么在這兒?”玉魄拍了一下她的肩。
林菱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嚇了一跳,轉頭看見是玉魄,她撫了撫胸口,緩了一下因驚嚇而劇烈跳動的心臟,抱怨道:“你嚇我干什么?”
“你膽子也太小了,我就拍了你一下,”玉魄嫌棄道,接著他眼睛一亮,看到林菱手中的草籠,“你買這個做什么?你會玩嗎?”
“關你什么事?”林菱看向他身后不遠處,有幾個少年盯著她交頭接耳,看到她看過去,又移開了眼神。
“好吧,不關我事,那你怎么在這兒?”他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草籠上。
“上次你都問過了,怎么,還要讓我說,這街是你家開的?”林菱見他的目光往自己手上瞟,就知道他想要這個草籠。
“拿去。”林菱將草籠塞到他手里。
“誒,你不要了?”玉魄訝異道。
“本來就是買來玩的,但是又不知道怎么玩,給你好了,見你這么喜歡它?!?br />
“這怎么可以,我又不是乞丐,喜歡又不是一定要,難不成我看你有錢,那你就把錢給我嗎?你這么給我跟我要飯似的?!庇衿遣粣偅瑢⒉莼\塞回林菱手中。
“行了行了,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好叭,本來買著就是給你的,我又不養蛐蛐,我要這個做什么。”林菱實話實話了。
“哦?!庇衿沁@才理直氣壯地收下。
但是他又敏銳地抓住一個字眼:“本來?你今天是來找我的?”
既然說漏嘴了,林菱也就不裝了:“對呀?!?br />
“你來找我干什么?”他被掐的可疼了呢,腰傷被掐的地方還有淤青,手臂被咬了地方也紫了,今天寫字的時候都在抖。
幸好能被衣服遮住,不然跳進黃河洗不清,還得被調侃是不是去了花樓。
“要不你讓他們先走吧?!绷至鉀_他身后抬了抬下巴。
“不用,你想說什么,趕緊說吧?!奔热凰H自找她,便是承認兩人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站一起說句話又怎么了,玩伴們雖然驚異他認識女孩子,不過也只是笑容暗含深意,玉魄想著待會和他們好好解釋一下,別誤會了他和林菱。
“行吧,你幫我養幾天咕咕好嗎?”林菱拿過小椿提著的籠子。
“咕咕?”玉魄頗感興趣地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籠里的鴿子。
鴿子也不怕人,還特意靠近了些。
“你怎么取了這么個名字?”他有些好笑。
“它的叫聲就是咕咕咕的,叫它咕咕怎么了,你有好聽的名字嗎?想給它取什么?”林菱見他喜愛,心下不由一松。
“叫小灰吧?!庇衿堑氖持该澴宇^,摸得它半闔了眼睛,看來是挺享受被人撫摸的。
“這也沒比咕咕強多少啊。”林菱嘀咕道。
“小灰就是比咕咕好聽?!庇衿菆猿值?。
“行行行,你的更好聽,”林菱不想和他爭論哪個名字更好聽,她想讓他幫忙養幾天它而已,他要是想給人家改名字,那就改吧,“那你幫我養幾天小灰嘛?”
“你為什么不養?”玉魄逗完鳥,疑惑地問。
“母親不喜歡我養這些,但是先斬后奏買了,如今不敢拿回去,先放你那兒幾天,等我回去求求母親,她若是同意了,我就拿回來?!绷至怆y過地垂下眼睫。
“那你母親如果不同意呢?”
“不會的,她會同意的,反正已經買了,”林菱抬眼,和玉魄對視,“他會同意的?!?br />
“好吧?!庇衿呛退龑σ晻r,她認真的神情,讓他覺得她最后一句話似乎是對他說的。
小椿在一旁低著頭,看著鳥籠從姑娘的手里遞給了姜公子。
“你幫我好好的養它幾天,別養死了噢。”林菱擔憂道。
她是真的有些擔憂,咕咕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信鴿,如果死了,她血本無歸。
“不會的,我爹就養了不少珍禽,他最有經驗了。”玉魄掂了掂籠子,心道這籠子還蠻沉的。
“不行,要你養,拿到你屋里面去養?!绷至庖宦?,有些急了,到時候送信送到他爹屋里,那不就完了么?
“啊,為什么?”他爹養和他養有什么區別,只要鴿子活蹦亂跳就行。
“不行不行,它比較怕人,我怕到時候它被嚇得不敢吃飯?!绷至庵雷约哼@個謊言實在是太拙劣了,但是她也不知道該怎么編了。
玉魄眨了眨眼睛,雖然心中是大大的疑問,但是沒有深究下去,既然是朋友要求的,那他義不容辭,不就是養幾天鳥嗎,這根本難不住他。
“好吧,我答應你?!?br />
林菱松了口氣:“你養個兩三天就好了,到時候我會過來拿走的?!?br />
“好?!?br />
林菱辦完這事,心情還算愉快,這條街也沒什么可逛的了,她隨意買了兩根發釵,便回了家。
玉魄提著鳥籠回去的時候,等在一旁的同窗們都面露驚奇之色,朝他擠眉弄眼道:“好小子,你悶聲干大事呢!”
“玉魄,你這就不地道了,你在哪認識的這個姑娘?!?br />
“你們有沒有覺得那姑娘有些眼熟啊。”
“是挺眼熟的?!?br />
玉魄怕他們想起是前一個月總來“偶遇”他的那個姑娘,因此打斷道:“行了,就是宴會上認識的。”
“宴會?”
“國公夫人的壽宴,那姑娘也算是我舊識,之前有些誤會,現在解釋清楚了。”玉魄解釋道。
“哦~”同窗們異口同聲,眼神意味不明。
玉魄臉有些熱,想起昨晚的事,就煩躁,他氣憤道:“愛信不信!”
同窗們見他真有點生氣了,也就不再調侃了。
只是或多或少旁敲側擊地打聽那姑娘是什么來歷。
玉魄心不在焉地回答,避重就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