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臉色蒼白

病房里一陣安靜，暖暖的陽光從一旁的窗子處灑進來，給躺在床上的人鑲上了層金邊，可惜掩蓋不住她臉色的蒼白。兩個人在她旁邊，一男一女，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看著她。

許樂顏雙手交叉，臉上不見半分惱色。他垂眼看著病床上的人，用視線描摹她的輪廓，波瀾不驚地問：“你跟她認識多久了？很久了吧，應該比我久多了。”他抬頭，直視怒火沖天的程露西，“她是什么樣的人，你還不清楚么？”

程露西實在氣急了，看見易黎躺在病床上，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更別說如今許樂顏沒有直接說反而和她繞著彎，她更是難以忍受了低吼道：“就是因為我清楚，我才不明白！她那么好，你怎么狠心？”

“要是李菲菲因為這事死了，她不會內疚么？”許樂顏平靜地敘述，仿佛這只是一個小事。

程露西眉頭皺起，勾唇冷笑了聲：“這是你放棄她的理由么。”視線移動到床上的易黎身上時，她神色終于緩和了下來，“你瞧瞧，這是你要的結果？她現在躺在這里，躺在醫院里呢。沒出什么大事，這是不幸中的萬幸。要是出了事兒呢？”

她放輕了聲音，小心翼翼地好像驚動了誰，“要是她就醒不過來了呢。”

“我知道，別說了。”許樂顏心口一搐，臉色蒼白，忙開口打斷她，他的臉上現出痛苦的神色。

他喃喃：“我明白，明白。我簡直不能想象，那樣的情況”

許樂顏微微一頓，想了想又說道“但是她勇敢、善良。如果我當時選擇了她，然后李菲菲出了事兒的話，你讓易黎怎么活呢？”

他停了停，給了程露西一些思考的時間，又開口道“她要一輩子背負著這條人命，一輩子活在痛苦、內疚、麻木之中嗎？你說，這么善良的她，怎么能接受呢。”

他闔上了眼睛，雙手輕微顫抖，當時的情景不可控制地又在他的眼前浮現，糾結痛苦一涌而來要把他淹沒。他摁下心底里頭的不適，說選擇李菲菲的時候，他都不敢抬頭看她的眼睛，他怕啊，怕她誤會，更怕她出事，鬼知道他當時怎么出的口。

如果易黎就醒不來了，那他也沒有活著的意義了吧。有太多的朝暮想帶著她去經歷，塵寰四季光景，都想帶她去看一遍呢。萬幸，萬幸，她沒有事。

許樂顏又深深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想把她的模樣刻骨銘心記在心底，說：“我不愿意她這樣。”

程露西動了動嘴唇，想反駁兩句，看了他這模樣，反倒找不出話兒來說了，她干脆地閉了嘴，只沉默地看著他。

許樂顏也不管她的反應，他眼里狠色一晃而過，繼而開口，“所以我才做了這樣的選擇。不過是小小綁匪，嘖，是膽子大了——大不了拼死一搏。如果實在沒有辦法了……”

他看著床上的人，眼里萬般光景都化作一個她，語氣里是不容置疑的溫柔，“粉骨碎身我也會護她周全的。做對冥間鴛鴦也好，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不是么？”

他語氣里的情意太過深厚，程露西見他這副模樣，終才是勉強接受了他這個理由。她也不是一定要他給個說法，她就是替易黎不值，她那么好的易黎。

但是現在看來，曾經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許大少有天居然也會栽了，還栽的這么徹底啊。

她心里頭暗笑，然后深深地看了許樂顏一眼，開口：“這事兒我可以不追究，希望你記住你今天說的。”她沉吟了聲，“算你有點心，給你支個招兒，等她醒了，你自己跟她好好說說。”

許樂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門外，李菲菲放下了搭在門把上的手。

她一醒來時，入目就是一片白色，鼻子里都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她緩了好一會，才明白這是脫險了，在醫院里頭了。她身上痛的不行，知道自己被那匪徒打了很多下，想必已經受了傷，李菲菲沉這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老了之后，都會變得平靜祥和起來，因為經歷的事情多了，歷經了滄桑，性子就沉下來了。

而李菲菲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之后，心里頭也是萬般慨嘆，許多事情都漸漸地看開了。

她摁了鈴，不一會護士進來了，她開口想問，就發現說不出話來。護士忙端了水來，她接過喝了一口，潤了潤喉嚨，嗓子還是嘶啞的，問：“和我一起來的人，嗯，他們怎么樣了。”

護士告知她易黎暈倒了，另外一個沒什么大事，她想了想，打算去看看她。護士百般勸阻，她只擺了擺手，笑了聲：“沒事沒事。”

李菲菲慢慢走到易黎病房前，卻恰好聽見了這么一番話，她攥緊了手。指甲扎進肉里頭，她卻一點痛都感覺不到。原來，原來許樂顏選擇她只是因為這個啊。她想起她當時的驚喜，只覺得萬分可笑。自作多情。

為了讓另一個人不至于愧疚，選擇了救她。嗯，她太感動了。

李菲菲無聲地勾了勾唇，笑，笑她自己。

她心里因為許樂顏選擇她而種下了一顆種子，她每天用心血澆灌細心呵護，等著它哪天破土而出然后開花結果，然而現實給了她重重地一擊，人家給她的種子是個熟的，打算給別人吃的。

房內兩人一時無話，許樂顏就只是癡癡地看著易黎，程露西最終輕咳了一聲，開口：“你……要不先回去吧。我守著她就行了。”

許樂顏沉默了下，到底不舍得，他眼睛都沒挪開一下，說：“我想看看她。”

程露西受不了他這副模樣，嗤：“一會等她醒了，我喊人去通知你許大公子行么。好歹給我個表現的機會啊。”

“好吧，麻煩你了。”許樂顏一時蒙了，說話也沒過腦子，等說完了才覺得有哪里不對。也不知道再說點什么補救。

程露西險些被他氣笑了，她雙手抱胸：“呦還不是你家人呢，就麻煩我了。界線劃這么明白呢？”

許樂顏無奈地笑笑：“我的錯我的錯，我走了啊。”

“嗯。”陷入愛情里的人啊，程露西感嘆，最終，她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