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一瞬間,春堇后脊椎猛地竄上來一股涼意。
她握緊了拳頭,自持剛硬的心墻,被擊出一道裂縫,她咬著牙問:“什么?”
就在這時,熟悉的白色小轎車從停車場駛出來,車子停到春堇面前,泊車小哥解釋道:“抱歉小姐,剛才有位客人的車沒停好,擋住了車道,我們聯(lián)系車主挪車耽誤了一些時間。”
春堇說了一句:“沒事。”拿過自己的車鑰匙,徑直上了駕駛座。
在驅(qū)車正要離開時,副駕駛座的門突然被打開,高大的男性身體坐了進(jìn)來。
“啪嗒”一聲,車門被對方關(guān)上,對方瘦長干凈的手指取下面上的墨鏡,祁正側(cè)過頭來,看著春堇冰冷僵硬的面龐,輕笑著說:“可以送我一程嗎?”
春堇抓緊方向盤,指節(jié)片片泛白。
對方露出了五官,都是同一個圈子的人,除非以后再也不接觸了,否則把對方趕下車,必然是萬萬行不通的。
春堇向來八面玲瓏,就像她跟晚日眉的辛負(fù)責(zé)人背地里都恨不得把對方祖宗十八代罵個遍,見面時,還是親親熱熱的姐姐妹妹喊個不停。
這就是職場生活,面子功夫一定要做足。
“原來是祁先生啊。”春堇迅速調(diào)整心態(tài),就像才認(rèn)出祁正一樣,揚(yáng)著笑臉說:“您怎么一個人?經(jīng)紀(jì)人和助理都不在嗎?您要去哪兒?我送您。”
祁正低笑著說了一個地址,春堇發(fā)動引擎,車子在路上行駛,春堇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她感覺到祁正一直在看她,他看得光明正大,一點遮掩都沒有,視線還異常灼熱深邃。
堅持了大概十分鐘后,在一個紅綠燈前,春堇終于受不了了,她火氣也上來了,一轉(zhuǎn)頭,看著祁正,但盡量維持著語氣的說:“您真的要去那個地方嗎?您在酒店前臺都接下房卡鑰匙了,我還以為您是要回房休息?”
祁正像是就等著她主動開口,他的臉上始終溫和平靜:“春小姐脾氣不太好?”
這時紅綠燈跳轉(zhuǎn),春堇踩下油門,車子繼續(xù)往前行駛:“我脾氣是出了名的好,祁先生可能不太了解我。”
“我了解的春小姐,有些暴躁。”
春堇抿著唇?jīng)]說話。
祁正問:“你好像很怕我?”
春堇皺了皺眉,偏頭看他一眼,又把視線轉(zhuǎn)開,說:“我跟祁先生,今天應(yīng)該是第一次見面,雖然我很驚訝您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大概是千歌告訴您的?不過怕這個字,從何而來?我很尊敬祁先生,您是影視界的常青樹,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我是看您的戲長大的。”
祁正一下笑出了聲,他微垂著頭,表情無奈中又帶著一些趣味。
春堇聽著他的笑聲,卻覺得毛骨悚然,這家伙跟上自己,肯定是來尋仇的,前陣子她買水軍黑方絨,順帶把祁正也踩了一頓,這人肯定什么都知道,這回遇上了,就嫉惡如仇的撲上來興師問罪。
如果祁正跟梁千歌交惡,這鍋只能她背了。
春堇心情煩躁,車子漸漸駛向車流偏少的小道,春堇在心里盤算著祁正有哪些黑料,必要時候,無外乎就是一頓撕破臉,到時候,為防止對方報復(fù),她得保證自己手里有足夠多的牌,好讓梁千歌沒有后顧之憂。
“我遞給貴公司的本子,春小姐看了嗎?”
春堇愣了一下,瞳孔有一瞬間的緊縮。
祁正注意到她微妙的表情變化,瞇起了眼:“沒看?”
春堇咳了一聲,說:“在看。”
祁正臉上的笑意收斂,目光朝向擋風(fēng)玻璃看前方的路況,平靜的說:“已經(jīng)挺長時間了,評估總不至于一點消息都沒有,是接受還是拒絕,總有一個答案,什么答案都沒有,只能說明,有人已經(jīng)忘了這件事。”
春堇皺了皺眉,有點心虛的說:“劇本是工作人員在審核,我回去問問。”
祁正偏首盯著她:“如非真的看中梁小姐的演技天分,這個本子,也不會從我手上遞出來,我們認(rèn)真,希望你們也能認(rèn)真。”
春堇的確還沒看過祁正口中的那個劇本,當(dāng)時她驟然接到祁正的電話,心里一慌,稀里糊涂的含糊過去,后來劇本送來,就被她塞進(jìn)了抽屜里。
私心里,因為方絨這件事,春堇短時間不想梁千歌再跟祁正有什么接觸。
當(dāng)然她不是想干涉梁千歌的交友。
在《我們的假日》和《我的寶貝》中,祁正對梁千歌都多番照顧,這也是事實,她都看在眼里。
但春堇怕因為方絨這件事的催發(fā),會讓祁正對梁千歌有不好的想法,再接觸時,祁正會對梁千歌下絆子。
一切會對梁千歌造成威脅的事,春堇都不會嘗試,所以祁正在她這里,現(xiàn)在屬于危險人物名單里的。
后期會不會從這個名單里剔除,還需要時間觀察。
不過她真的沒想到,原來祁正追著她出來,是為了問劇本的事,那她買水軍黑他這件事,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正在這時,春堇的手機(jī)響了,她的手機(jī)在包里,包被她丟到了車后座。
車子還在行駛中,她沒辦法拿包,有點著急,做她這行的,每個電話都不能錯過,剛剛才和那位賀歲片的制片人吃過飯,萬一是對方的電話呢。
春堇偏過身子,單手握著方向盤,想夠到后面去拿包。
哪知手剛伸到一半,手腕就被握住了。
男人的手掌溫?zé)岣稍铮钫龑⑺氖职椿胤较虮P上,在她錯愕的目光中,他輕聲說:“好好開車。”
說著,傾身替她將皮包拿過來,打開拉鏈,把手機(jī)拿出來。
手機(jī)上顯示著“陳友監(jiān)制”四個字,他瞇了瞇眼,將手機(jī)遞給春堇。
春堇顧不上拿藍(lán)牙耳機(jī),直接按了接聽,同時打開免提。
電話那頭當(dāng)即傳來男人油膩的笑聲:“春小姐?”
春堇面帶笑容的立刻說:“陳監(jiān)制,好久不見了,怎么今天想到聯(lián)系我了?”
電話那頭的男人說:“聽說你想談姜制片那個賀歲片,怎么不跟你陳哥說,你開口,陳哥不就幫你約下來了嗎?”
春堇一臉驚喜的問:“陳監(jiān)制還有這種人脈呢?您怎么不早說,早說我至于走這么多冤枉路嗎?”
“哈哈哈。”陳監(jiān)制笑著問:“什么時候有空,出來坐坐?”
“都可以啊。”春堇笑著說:“得看您什么時候有空,我得遷就您啊。”
“那就明天?”
春堇說:“明天好啊,我明天一整天都有空,那您定了地方,我等您電話啊?”
陳監(jiān)制興高采烈的掛了電話,祁正聽著兩人這一串交流,嘴唇抿得很緊。
這位陳友監(jiān)制,他知道,人品極其惡劣的一個人,尤其喜歡對女工作人員動手動腳,聽說,還給人下過藥。
他張嘴,正要提醒什么。
就見春堇飛快的按著手機(jī),撥了另一通電話過去,然后對那邊說:“是我,操他媽的,我給你個名字,有個姓陳的,你給老娘打得他三天出不了門!約約約,約他祖宗十八代呢,姜制片的人脈他能有,他能有我把腦袋摘下來給他當(dāng)?shù)首幼±夏锸沁@孫子配撩的嗎?不給他點顏色,我春堇兩個字倒過來寫!”
說完,她突然陰測測的轉(zhuǎn)頭,冷颼颼的看了祁正一眼。
祁正:“……”
祁正想到了他經(jīng)紀(jì)人曾經(jīng)說過的話。
——那個瘋婆子不好惹。
他當(dāng)時應(yīng)該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