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足夜色,執紗燈,光線微亮恍若游絲。
我將攏好的思緒皆垂眸付諸燈上,努力讓先前的慌亂消散,直到那遠處而來的雙腳隔著微光映入眼底,停在五步之外的臺階下。
視線沿著光線往上飄移,定格于臉上,我看到燈光后那人的表情有些怔忡,似乎定了定神,欲借移近的紗燈照清楚我的樣子。
好在對視的一瞬我尚算鎮定,眉梢舒展牽起嘴角,念一聲:“大人。”
“是蝶姬?”他眼中掠過絲豁然的開朗,認出是我,只是猶有意外,“你在等本公么?”
“蝶姬入府已有些時日了,卻一直忘了將大人的披風歸還。”我低頭,目光落去那特意帶來的“幌子”上,笑里泛起羞澀,“今日突然想起,就送來了,不然怕又忘了……”
微弱的光里,他緩步走上了臺階,好像淡淡笑了,顯了輕松:“你在此等多久了?”
“天微暗的時候來的。”這是雙成事先教會我的說辭,我小心拿捏,“也不覺過去多久。”
“這種小事何必親自來一趟呢?”他點頭指示身后的侍從上前來接下我手里的披風,而語氣輕柔得叫我分不清,那是清風還落葉,“叫雙喜送來就好了。”
“不礙事的。”我輕手將披風交到那侍從手里,“雙喜平日有好多事要做,就屬我最清閑了,既然大人說是小事,那蝶姬也能做得來。”
目送侍從打開書房門,捧著披風進去,不多久屋里的燈光就亮起了,自然也渲染了屋外的黑夜。
我不經意回頭,卻見他雙眼正盯著我衣上若有所思,我打趣笑道:“怎么?多日不見,大人是認不出我了么?”
“當然不會。”他悠然勾唇,干笑著解釋說,“聽你說喜歡紫色,本公匆忙就挑了幾件衣裳,只是沒想到,你穿著還挺合身。”
“是啊,這正是大人賜給蝶姬的新衣呢。”我順勢攤開兩手欲叫他看個更仔細,“大人說我穿得好看么?”
我等著他開口,他卻閉上眼,笑而不答。
“大人不說話是什么意思?”他這耐人尋味的神色真是讓我難以捉摸,“難道不好看?”
“所謂衣冠,一切都不過是俗物,但我見過有人能將俗物穿出不俗。”他不緊不慢跟我賣起關子,還兀自走近了一步,聲音便近在咫尺,“這個人就在我面前。”
這下換我說不上話了,倏地就把頭埋低,臉上暗暗生了赧色。不愧是精明的周公旦,他會說話的本事超出我的預想。
“想起你當晚妝容濃麗,執蓮旋舞紫衣飄然,本公至今記憶猶新。”他轉身抬頭,興致盎然望起夜色,“今夜忽見你淡妝清新,倒是別有一番韻致了。”
我聽他主動提舞,心想這真是天賜良機,向著他恰被燈火照亮的半側臉,不禁暗問:“那大人可懷念蝶姬當晚的舞姿?”
他轉回頭,似乎讀懂我眼中有意,饒有興趣卻不作答,只等我一語道破。
“蝶姬近日練舞有所頓悟,新創了一支。”眼光不離他,卻將盛情化作香息吐落貝齒,“不知大人可愿來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