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你們聽聽！”太后如飲下大罐蜜糖，簡直樂得合不攏嘴了，“誦兒說是個弟弟呢！”

“呵呵……”子黎霎時也笑得比花兒還嬌美，憐愛摸著他的小臉夸道，“誦兒真乖，庶母就借你吉言了，爭取呀，早日給你添個弟弟！”

“這么說，臣弟應(yīng)該恭喜王兄?！彪m然是婦道人家的談資笑料，姬旦聽著也為之高興，并轉(zhuǎn)眸欲將這份喜悅傳達(dá)給他的兄長，“王兄剛打下江山，來年又要再獲一龍子了，真是雙喜臨門！”

姬發(fā)只是笑笑作為回答，并沒有四弟想象中那么興奮。于他而言，仿佛結(jié)果一點兒也不重要，又或者，結(jié)果是什么，他早比任何人都了然于心。

歡笑滿殿，人群里獨有一人例外，她在誦兒開口說出是弟弟的剎那就不禁收住了唇邊笑色，隨之而來的是一縷不安浮上心頭。是的，不安。

她很清楚自己在擔(dān)心什么，不過很快地，她藏住這絲隱憂笑如往昔，瞬息之間的變化，靜謐得無人能夠察覺。再看她時，她已是儀態(tài)優(yōu)雅地轉(zhuǎn)過臉來，親熱拉著子黎的手溫柔道賀：“妹妹，恭喜你了。”

子黎是真喜不自勝，心情歡快得竟忘了說幾句客套話，殊不知自己心里想的未必就是別人愿意聽的：“姐姐，若是子黎也能誕下王子，那誦兒也有伴了！”

邑姜面不改色，將她手兒握得更緊，眼波里縱然是流光萬千，除了款款善意，外人絲毫看不出還有其他雜質(zhì)：“放心，一定會的?！?/p>

“能有你們兩個好兒媳婦兒真是大周的福氣！”太后望著她們姐妹情深和睦相處的樣子，心里倍感欣慰，“一個蕙質(zhì)蘭心，一個嫻淑乖巧，最重要的，還都那么爭氣地為王兒添丁納福，我這么多年一直都盼望著姬家能開枝散葉兒孫滿堂，這一天終于要來了！上天對我們姬家真是不薄，有了你們，大周王室的子嗣得以世世代代地繁衍下去，先王和列祖列宗都會感到高興的！”

“太后言重了。”邑姜自是低眉順眼，婉婉承下太后的肺腑贊辭，“為陛下誕育子嗣本就是我們做后妃的本分啊，臣妾們定當(dāng)全力以赴?！?/p>

“好……”太后動容于她的賢惠，又將目光轉(zhuǎn)向一旁呵護(hù)備至地叮囑道，“子黎，你現(xiàn)在是千金難得的身子，平日里坐立起居的得格外當(dāng)心。要是胃口好，想吃什么喝什么，只要是對胎兒有利的，你都盡管開口！”

子黎點頭順從說好，眼下最得意受寵的莫過于她了。

“你那兒服侍的宮人夠不夠？”太后念叨不止，生怕她有個閃失就禍及王孫，“我看這樣吧，不如你就搬來我這養(yǎng)胎，能親眼看著你腹中胎兒一天天地茁壯長大，我也放心?！?/p>

“臣妾那兒挺好的，什么都不缺?！弊永栊念I(lǐng)其意，也識禮婉言推卻，“哪里好來此打擾太后清寧？”

“是啊太后，后宮不是還有臣妾么？”此時請纓的正是最善解人意的邑姜，她攬過子黎肩頭不勝貼心地扶在懷里，“臣妾懷過誦兒，自然深諳孕期利益和禁忌事宜。子黎妹妹那兒我會盡心照顧著，絕不會讓她有任何不妥，太后你就等著幾個月后再多抱個孫子吧！”

“也好也好……”太后聽著舒心也連聲贊同，“邑姜做事我最放心了，子黎安胎月里就辛苦邑姜了?！?/p>

“臣妾遵旨?！币亟h首欠身笑靨照人，“必不負(fù)太后重托?！?/p>

祖孫三代歡聚一堂其樂融融，姬旦聽她們說著笑著，心情亦被渲染得甚好，只是余光暗覺有人在眾人連綿不絕的歡笑聲里悄然離場。下意識側(cè)眸回望，見是兄長獨自步向里殿。

腳步輕緩背影黯然漸行漸遠(yuǎn)，看著叫人心里升起一股涼意，仿佛外殿熱鬧也好，歡喜也罷，由始至終都與他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