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朱雀,”剛從外面回到承澤宮的她就被我急不可耐地拉住,“有太子的消息么?”
朱雀眼里憂傷難掩,明知會傷我還是搖了頭。
“一點風聲都沒有么?”
我心有不甘又能怎么樣,張將軍說得一點沒錯,我身處深宮對外界的消息本來就知道的不多,更何況事關宜臼的安危,申侯怎么會放心散播出去?畢竟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被姬宮湦知道的可能,所以這些年我嘗試不斷地打聽宜臼的下落都無果,申侯將他藏得果然是滴水不漏。
“娘娘,張將軍都已經走了三個月了,應該早到申國了吧?”朱雀那晚同我一起去見的將軍,她也知道全過程,“為什么朱雀出宮打探了一天連有關太子任何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都沒有?將軍不是答應過娘娘會幫忙的么?”
“不要再怪他了朱雀,”我很清楚她心里的急切,手輕輕搭上她的肩膀,“可能將軍已經盡力了,或許聽不到太子的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這說明他是安全的啊!”
“將軍臨走時不是給娘娘出了條計策么?”朱雀忽然靈光一閃,“是什么!”
“他只跟我說了句要我去驪山烽火臺點燃一把烽火,我就會看到我想看到的。”
“那我們就準備動身去呀!”朱雀一臉天真的興奮。
“哪有那么容易?烽火臺是什么地方,我們可以隨便去?”我苦悶地揮手作罷,“我們有什么理由說服大王去烽火臺,沒有他的命令,這烽火是點不得的!”
我心里暗暗惆悵,將軍,你給我的方法分明就是個死方法,若要狼煙四起,烽火點燃,那豈不是要我等到戰(zhàn)火連綿?
傷神間我看到虢石父站在花園外,一定又是來見姬宮湦的。心陡然一驚,我和朱雀剛才說的話沒被他聽見吧?
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的,不時觀察姬宮湦的反應,他心情沒什么變化,并不像是知道什么的樣子。
“愛妃,憋在宮里悶不悶?”晚膳期間他突然問了我這么個問題,“孤明日帶你去驪山游玩可好?”
我手顫抖得險些抓不住碗:“驪……驪山?”
還好他沒在意我異乎尋常的反應:“對,驪山。那里風景不錯,愛妃可有興趣去瞧瞧?”
“好……”我心里不安地打起鼓,他怎么突然要帶我去驪山了?
翌日一早,他真帶上我,和他寵信的幾個大臣,還有大批護送的軍隊,浩浩蕩蕩地出了鎬京向驪山進發(fā)。
抵達境內,遠望驪山如一匹黛色蒼翠的駿馬,果真山如其名。姬宮湦沒有騙我,驪山景致秀麗,翠色環(huán)繞美如錦繡,難怪會有別稱叫作“繡嶺”。
“愛妃你看,”姬宮湦一手環(huán)著我的腰肢一手指著遠處給我,“那西繡嶺第二峰上的老母殿,可是女媧當年造的吶!”
“哦。”我敷衍地喏了聲,目光全不在他所指的地方,而是飄到了旁邊的第一峰上,那座高聳的烽火臺,此時僅窺見它肅穆的巍峨,卻是一片死寂。
驪山上的風景被我看了大半,姬宮湦陪著我,一路跟我講這里出自什么神話,那里出自什么典故,我看似聽得入神卻心不在焉,我一直在思索著我是不是可以想出什么辦法讓他為我點一把烽火。
“愛妃,累不累?”他寵愛地將我摟到懷里,“走了一天,孤帶你去看點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我猜不透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跟孤來就是了。”我?guī)е液鸵恍腥诉~向了西嶺第一峰,他居然親自帶我登上了烽火臺!
臺上虢石父等人已經候在那了,看到我們上來了忙齊齊跪下行禮:“拜見大王、王后!”
“愛卿,孤要你辦的,可都辦好了?”姬宮湦邊讓虢石父平身邊問。
“回大王,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就等大王一聲令下!”
“好!”
姬宮湦笑得撲朔迷離讓我費解,我看到虢石父看他眼色會意地朝身后士兵吩咐:“點!”
一大群人捧來柴草堆成小丘狀,我頓時訝異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們不會是要……
當士兵舉著一火把點燃了我眼前的柴禾堆,我都不敢相信眼前所發(fā)生的,姬宮湦真的為我點了一把只有逢戰(zhàn)事才可點燃的烽火!
撼天的烽火一直燒著,映紅了黃昏的蒼穹,陸陸續(xù)續(xù)有臨近諸侯國的軍隊到了,先是芮國,后到鄭國,之后是韓國和魏國……再到后來,烽火臺下聚集了高舉各國.軍旗的軍隊,我尋了半天,并未見到帶“申”字的旗,難道申國沒來?
“各位愛卿怎么都到了?”姬宮湦帶著明知故問的笑意,“沒有戰(zhàn)事沒有戰(zhàn)事,都回去吧!”
明明是你點燃烽火召喚他們來的,如今卻像沒事人一樣地送走他們,我想這些諸侯王心里多少是會有怨言的吧?
更讓我想不到的是,同樣的好戲上演了若干遍,直到夜深,我看著來來回回的人馬像趕場似的穿梭于烽火臺下,空前的壯闊。
一次次地趕來“救駕”,一次次地被姬宮湦驅散遣回,我看到每一張諸侯王的臉上憤慨難耐的神情,無意間我發(fā)現(xiàn)扛著“申”字旗的一群士兵,我的心跳戛然而止。每個人的手臂上都纏著紅綢,是的,鮮紅的顏色,如血的刺眼!
是張將軍麾下的死士,他沒有騙我,宜臼還活著!
將軍走前對我說,若在烽火下見到申國的軍隊是他派來的人,就說明太子尚在人間,活得很好。
“大王快看,娘娘笑了!”
注:
①驪山:位于西安臨潼區(qū)城南,屬秦嶺山脈的一個支脈,最高峰九龍頂海拔1301.9米,由東西秀嶺組成,山勢逶迤,樹木蔥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