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藍的帝星,星光慘淡忽明忽暗。若非用心尋找,真的很難在這茫茫無垠的浩瀚星空里尋到它的影子。
我抑制不住心中的疑惑,履癸不是擊退了成湯了軍隊么?成湯退兵,理應(yīng)威脅不到有夏的,怎么帝星的暗淡還是毫無起色?
玄星的光芒比以往更亮了,且愈發(fā)逼近了帝星,以我善用的占星術(shù)來推測,這不是一個好的征兆。
似乎,成湯的兵敗沒那么簡單,我雖然開不了天眼,無法目睹戰(zhàn)場上兩軍交戰(zhàn)的情形,但我隱隱感到夏軍之中仍有隱患,如果在這時候履癸掉以輕心了,成湯很有可能會隨時卷土重來。
“娘娘,”綠兒將一件絨緞披風(fēng)搭上我的肩頭,柔聲說著,“夜里風(fēng)大,娘娘小心著涼,綠兒陪娘娘進屋里睡吧?”
“我暫時還不很想睡,再讓我待會吧。”我下意識地系緊了領(lǐng)口的細繩,搖頭拒絕了。
綠兒不說什么了,默默地立在一邊陪著我。
我依舊仰首,望不穿的天穹,望不穿的愁。綠兒不懂我為何夜里獨自看星空就能看上好久,我也未曾解釋,滿天繁星隱藏了太多人的心事,愿我的也可以永遠被藏著。
“玄星正在慢慢地汲取帝星的能量,”我語聲輕弱如同自言自語,“帝星的命運恐怕任何人都扭轉(zhuǎn)不了了……”
“娘娘是在為大王擔(dān)心么?”語者無意,聽者有心,綠兒試探地問我。
“我沒有……”我失口否認地掩飾著,“他成也好,敗也好,都不是我該關(guān)心的……”
“娘娘又在說謊……”綠兒垂首小聲地嘀咕,“娘娘騙不過綠兒的眼,你早就不希望夏朝覆滅了,甚至在心里,娘娘還是祈禱大王能戰(zhàn)勝成湯的對么?”
“……”我回首怔怔地望她,她怎么,如此輕易就將我看透了?
我坐在床沿,綠兒為我將簾幔輕輕放下,我也已解了發(fā)髻,就要歇息了。
門突然“嘭”一聲就被踢開了,三五個蒙著面的黑衣人破門而入,每人手里都提著亮晃晃的寶劍,氣勢囂張地站在我面前。
我見這場景愣住了:“你們……你們想干什么!”
“你可是妺喜夫人?”其中一人出口反問我,語氣急迫。
“是又怎么樣?”我倒不怎么驚慌,漸漸鎮(zhèn)靜了下來。
“是就跟我們走!”
“跟你們走?”深夜造訪還是這身打扮,恐怕來者不善,“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步步向前地逼近我,我屏息望著他們愈近的腳步,不動聲色。
“娘娘,那兩個賤人太張狂了!”綠兒憤憤地沖到我身前護住我,“明著害你不成就來暗的,偷偷派這些人來暗殺你實在是陰險,今天綠兒就讓他們嘗嘗厲害!”
綠兒認為他們是琬、琰叫來的人,這是不無可能的,但我感到他們的來的目的好像不僅僅是要我死這么簡單。
說完她又勇敢無畏地迎上那群黑衣人:“你們聽好了!有我在你們休想帶走妺喜娘娘!就憑你們幾個無能鼠輩也想傷害娘娘簡直是癡心妄想!”
“住手!”就在綠兒準備出手的剎那,一聲厲喝劃破了黑夜,“都快給我住手!”
我循聲望去,只見昔日履癸手下的太史令終古佇在門口,是他制止了我們,可是他不是早已經(jīng)投奔成湯了么?
“終古大人?久違了呢!”我語氣淡漠地向他問好。
“夫人,”他的謙遜是我想不到的,“臣奉商王之命特來迎娘娘過去與他會合。”
“成湯?”我不得不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是他要你來找我的?”
“正是,”他從容拱手,“商王一直很記掛夫人的安危,夏王大軍壓近之時,商王一邊率兵與夏軍作戰(zhàn),一邊還不忘命人四下打聽娘娘的下落,總算獲悉娘娘已遷居瑤臺,才囑咐微臣來將娘娘帶回。”
他左一句商王,右一句商王,泄露了成湯討伐有夏的決心,他是執(zhí)意稱王,必定要奪下履癸的江山。
“你們……要帶我去見成湯?”
“夫人難道不愿意?”
“我不會跟你們走的。”我回答得甚是干脆,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了。
“夫人,商王交給臣等的使命,臣勢必要不折不扣地完成,不然夫人要臣如何回去復(fù)命!”終古露出一臉的難色,“望夫人體恤臣的一片忠肝義膽,隨臣回去面見商王吧!”
“忠肝義膽……”我忽然覺得這詞意味不淺,“看來成湯對你們還真是夠好的,讓你們這群背離大王投靠他的臣子都忠心耿耿。”
“良禽擇木而棲,商王才是賢德的明君,天下為他所主乃是眾所歸,妺喜夫人也該棄暗投明,才是明智之選。”
“你們是良臣賢才,對成湯打天下有著用不完的價值,我一個女子對他而言有什么用?”我淡淡地笑著,“棄暗投明,何處是明,何處是暗?”
“身為人臣,終某懂的只是遵照商王的命令行事,他要微臣帶回夫人,臣就不遺余力地達成,其中緣由臣無權(quán)過問,相信商王想見夫人必有他自己的意圖。”
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你要等我!
當(dāng)初被我暗自諷刺其可笑的男子,如今真的履行他的承諾了,可是他不知,如今的我因伏吟和履癸糾結(jié)得混亂不堪,我哪里有心情估計他的一番“癡情”?
“你回去告訴成湯,讓他不要再來找我了,”我淡然地再次堅定我的態(tài)度,“伴駕侍君這條路,我已經(jīng)走得太累了,我不會去見他,就如我不會再回到履癸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