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番外二、麥</br> 阿中的視線:</br> 一年年過去,同阿父一代的人不是老就是死。</br> 我需要去關(guān)照他們一下,跟他們說說山林里的變化。他們一輩子都是山林的勇士,離開了山林就會很不適應(yīng)。</br> 我?guī)е⒛缸龅囊恍┦澄锶タ贷湥澳氵€好嗎?”</br> 麥在弄著自己的鐵刀,打算去砍木頭,雖然有了煤炭,但他喜歡燒木頭,因為木頭讓他身心舒服。</br> “我很不錯,你狩獵歸來,該去部落里幫忙。”</br> “阿母讓我?guī)┏缘倪^來給你,這是她親自做的小米面餅。”我貪吃拿了一塊。</br> 麥放下刀洗手去吃面餅。</br> 也就只有阿母讓送來的東西才值得他放下手里的刀。</br> “山林里出現(xiàn)了食人的餿獸,雖然很大一只,但被我們殺了。”</br> 麥吃著面餅與阿中說:“風(fēng)部落的人似乎到我們的地盤里走動。這不是一件好事。還有,我們的地盤需要再次擴大,阿希說城里的人越來越多,神靈的力量強悍了許多。它能照顧更遠(yuǎn)的地方。”</br> 舔著手指頭看向麥,“你已經(jīng)不進(jìn)山林里,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嗎?”</br> 撩起上眼皮看向阿中,“等著你給我埋尸骨。”</br> 我同意,我愿意那樣做。笑著說:“阿母說你可以搬到藥房去,那里離她比較近。”</br> “不,就在這,在屋子是我做的,我就死在這里。”麥依然喜歡著阿希,可是他不愿意靠近阿希。</br> 因為到老了,麥對于喜歡有了自己的一定的理解。</br> 我問出一直想問的問題,“我想知道什么是愛?阿母說你對她是愛,但是她已經(jīng)有了阿父,不接受你的愛。”</br> “愛?我不知道什么是愛。我只知道兩個人在一起,是心連心,是雙方的是相互的。就像山林里兩根纏繞在一起的樹藤,一起享受著太陽的恩賜,一起經(jīng)歷風(fēng)吹雨打。”</br> 阿中不知道什么是愛,但他知道什么是美好,麥?zhǔn)逭f起阿母的樣子就是美好的。看著麥?zhǔn)宓男κ亲屓碎_心的。</br> “替我告訴你阿母,我就活在這,在我的屋子里。如果她想起我了就來看看我。”</br> “你就像我的阿父,他也是這樣笑,帶著阿母笑。看著你們這樣笑我竟然覺得很開心。”</br> “去忙活你們的吧。這里沒什么事需要你。”</br> “好的。”</br> 體力弱的人退出狩獵隊后多數(shù)人會存活十來年,有了阿母的療養(yǎng),麥多活了七八年。</br> 我成為城主的那一日,他親自到石碑中央去看我,站了一天也不嫌累。</br> 事后我?guī)е⒛赴镜男∶字嗳タ此湹念^發(fā)稀疏,白發(fā)蓋住了黑發(fā)。我這才發(fā)現(xiàn)麥老了。</br> “你感覺怎么樣?”</br> “挺好的。你的事兒多,不用常了看我。”</br> “我一個月才來看你一次,你不用趕我走。”</br> 那一日我和麥聊了很久,像是找回了年少的時光。年少時的我很喜歡與麥在一起玩。</br> 麥?zhǔn)逅劳龅哪且惶焓茄┘纠锏囊粋€夜里,阿母突然起了身,扶起年邁的阿父。</br> 兩人穿上衣服,不要任何人幫助,一步一步地走到麥的屋子去。</br> 阿中帶著大羽跟在身后,為他們點上一把火把。</br> 好久沒有拿過刀的阿父,居然能劈開麥的大門。</br> 阿中進(jìn)入暖和的屋子,把火把放在鐵框里。給健忘的二老指路,“這邊走。”</br> “咳咳,咳咳咳……”阿奈咳嗽了好幾下。</br> 屋里的人知道外面來人了,微笑著。</br> 阿希坐在麥邊上,“知道你要走了,來送送你。感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br> 三位老人,三只枯槁的手握在一起。</br> 阿母說:“我感覺我就是這里的人,那段塵封的記憶就是神靈賜予我的禮物。我這一輩子過得很好,因為有你們的幫助。有關(guān)心我的人,有愛我的人,還有視我為生命的族人。”</br> “在這里沒有權(quán)利的羈絆,沒有金錢的拖累,沒有人際關(guān)系的勞心,我這一生因為你們而無憾。麥,感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如果有下一次,我希望你是第一個遇上我的人。這樣我就能與你結(jié)成伴侶。”</br> 麥笑了,眼里全是阿母。他至死都握住阿母的手,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握著,他很滿足。</br> 在細(xì)雪飄飛的日子里,麥去了,阿父與阿母都很傷心。</br> 我很早就為他們?nèi)送诤每樱靡恍┠景迳w住,以免小崽子去弄壞了。我把麥埋在阿母的邊上,希望麥能開心一些。</br> 下葬那一天阿父與阿母都去了,看著麥下葬。</br> 看著自己的坑,阿母笑著與阿父說:“這個坑夠大,以后我們倆就葬在一起。”</br> 阿父不同意,“這個坑不夠大,會壓著你。嗯,你躺在我上面,就不會了。”</br> 阿父與阿母已經(jīng)能直面生死。</br> 麥的離去讓阿父生了一場大病,阿母為照顧阿父自己也生病了。</br> 阿父一生從沒喊過苦與痛,倒是阿母聞著藥就不想吃,還像小崽子一般求著阿父要糖吃。</br> 阿情說阿父與阿母不能吃那么多糖,對身體不好。我讓大羽與小崽子們盯著他們,不讓他們偷糖吃。</br> “你給不給?”阿奈盯著阿中。</br> 阿中頭大,堅定自己的念頭,“不給。”</br> 阿母笑著耍性子,“長大了,他就不是你小崽子。強橫不得。”</br> 阿父拉著阿母,“他不給我去給你弄。”</br> “藥好苦,我要吃糖。”笑著像小雌性一般的阿母愿意跟著阿父胡鬧。</br> “你的藥已經(jīng)停了,不能多吃糖,我會讓人攔著你們不讓你們靠近糖樹。”阿中攔不住家里的兩位老人家。</br> “地里的甘蔗不錯,麥給你種的那一地甘蔗還在,你們不如去看看。”大羽說。</br> 大羽的牙齒已經(jīng)長得像以前一樣鋒利,部落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一嘴牙齒。</br> 我不喜伴侶這樣的做法,“不該讓他們?nèi)ヅ鎏恰!?lt;/br> 大羽笑著和我說:“沒關(guān)系的。他們牙齒不好,掰了甘蔗也吃不了多少。這只是他們找出城門的借口。”</br> 與阿父一代的老人沒剩多少了,他們兩人一定很孤獨。每每得到好東西就到墳?zāi)谷喝プ蛩廊サ暮糜鸯乓?lt;/br> 阿母說:“活到最后只剩寂寞。”</br> 那時的我不懂這是什么意思,到了年老我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活到最后,同一代的人都去了,敵人去了,親人好友去了。除了寂寞還有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