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四維說完，心里一陣痛快，欺身過去揚手隔著桌子，就給了倪震一個大嘴巴子。倪震似乎傻了，一點反應也沒有。
    何力及時拉住了丁四維：“好了！打這種人也不怕臟了手，老天可曾饒過誰？”
    何力勸住丁四維，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說了幾句就掛斷了。然后從檔案袋中取出一份復印件，放在大班臺上：“倪書記，黃總和跑到海外的李總已經落網了，你和黃小敏的孩子也被送走了，黃小敏已經被捕了。”
    何力頓了頓，俯身過去冷冷一笑：“你的所有資料已經送到了上級紀委，羅家也知道了自己子女怎么進了看守所，你自己把一切后路都堵死了。順便告訴你，我讓干警二十四小時跟著你，想跑路都不行，你就等著身敗名裂吧。”
    倪震呆滯地縮在大班椅上，何力和丁四維什么時候離開的他也不知道，空蕩蕩的辦公室，似乎和他的心一樣空虛無助。
    下意識地抓起桌上那幾分復印的紙張，只掃了一眼，他就害怕地丟開了，自己的末日真的來臨了，現在誰能救他？
    強烈地求生欲望讓他清醒了過來，抓起手機，就給四九城的老領導撥了過去，“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不存在。”
    倪震不死心，又撥打了一遍，還是同樣的結果。想了想，老領導因為在古城載進去一對兒女，怨恨自己倒也應該，自己最大的依仗真是沒有了。
    他又撥打了黃小敏的手機，這回卻打通了，“你是誰？”
    怎么是男人的聲音，倪震心中仍舊抱有希望：“我找黃小敏？”
    “你哪位呀？這里是南城公安分局，有事可以和我說？”
    倪震一驚，急忙掛斷了電話，黃小敏果然落到警察手里了。想了想，又翻出黃總的號碼撥了出去，好久才接通，“你哪位？”
    聽到話筒中那職業性冷冰冰的語氣，倪震立即反應到那些令體制內聞之色變的特殊人群，他的心徹底冷了下來。
    陽光從南邊的窗戶中照射了進來，舒適寬大的辦公室蒙上一層光輝，可是，這一切都不屬于自己了。想到從高高在上的領導淪為一個階下囚，昔日的一切榮光都會變成坊間茶余飯后的笑料，他的精氣神全消散了，淚水不由涌出了眼眶。
    丁四維在對面的一間辦公室內，悠閑地泡了杯茶，點了支煙，坐在沙發上盯著那個令自己心恨萬分的辦公室，心中猶如潮涌。
    這仿佛一出人間悲喜劇，里面的男人曾經帶給自己希望和明天，卻殘忍地毀了自己的半生，毀了自己的家，帶給自己無盡的恥辱。
    可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自己毀了半生，對方也毀了他的一生，能像一個外人一般，注視著倪震最后的下場，這何嘗不是自己的一種榮幸？
    就這樣忘記了時間，丁四維沒有吃午飯，只是抽完了一整包煙。下午四時多，倪震打開了辦公室的門，腳步散亂地走了出來，看到對面的小接待室的門大開著，抬眼就看到了丁四維。
    兩個男人互相注視著，走廊的空氣似乎都帶上了火化。丁四維的眼神犀利而明亮，倪震的眼神充滿了愧疚，最終，干裂地嘴唇動了動，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呵呵，對不起，難得啊！倪大書記，為了一個自己得不到的女人，你在古城和何力做了對手，這該是你命中的不幸。夜路走多了，終究碰到了鬼，我是你的秘書，很有興趣旁觀你最后的風光。”
    倪震自嘲地笑了笑：“但愿不會令你失望。”
    “唉，知道你骨子里也很驕傲，狀元啊。別耍你的小聰明了，你下作到打何力前妻的主意，蘇青青何其不幸？趙家、張慶、方明清，包括老周書記，凡碰了她的人下場都在那里擺著，我很看好你哦。”
    丁四維玩味地笑了笑：“文靜是四九城高家的長孫媳婦，你真是好膽，敢打她的主意。雖然你罪該萬死，我估計人家不會輕易讓你死，還有何家會款待你。有時候，活著比死都難，你可要挺住！”
    倪震身軀一軟，伸手扶住了墻壁才沒有倒下去，高家，何家，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樣的存在？丁四維怨恨的話語擊碎了倪震僅有的僥幸。
    看到倪震的狼狽樣子，丁四維感到說不出的舒暢：“做為你的秘書我可是盡職盡責的，再奉送你一個大秘密。強龍公司在古城的分公司，那個魏總和財務主管都是上級紀委安插的人，呵呵，意外吧？”
    倪震的眼神亮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焦距，喃喃地說道：“你看不到的，你們誰也看不到的......”說完，倪震轉過身子踉蹌地走向電梯口。
    我看不到什么？丁四維有點意外，起身也跟著倪震的背影走了過去，兩人保持著一段距離，直到在樓下看見倪震和往常一樣坐進代表身份的一號車，駛出了市委大院。
    丁四維急忙跑出大門口，打了輛車跟了上去。市里一號奧迪車后面，兩輛警車標志的車緊緊跟著。奧迪車進了市府生活區停在二號小樓前，倪震下車，看到警車也跟著停在二號小樓與三號小樓之間，接著看到丁四維遠遠地走了進來。
    倪震愣了一下，嘲諷地翹起嘴角：“老周，你回去吧。”
    等丁四維走過來，倪震已經進了二號小樓。他遲疑了一會兒，點了支煙一邊站著抽起來，一邊看著小樓內窗戶上的燈光，感覺有點奇怪，這怎么像沒事人一樣。
    很快，路北頭走過來機關小餐廳的兩個服務員，手里提著兩個食盒，“丁處長好，倪書記點了幾個菜，我們給送過來，你沒有等急吧？”
    “沒有，你們來得挺快的。”丁四維走過去，揭開食盒看了看，第一層就是一盤香味撲鼻的油燜大蝦，看到另一個服務員手里還提著一瓶茅臺，心中越發奇怪了。
    有酒有肉，小日子過得挺滋潤啊。拿酒的服務員不由問了丁四維一句：“市里是有什么喜事嗎？倪書記很少要白酒的。”
    “呵呵，是有喜事，你們快送進去吧，別讓倪書記等急了，我還有事去辦。”
    “但愿你是......最后的晚餐。”丁四維腹議了一句，看到小樓旁邊停著的警車，抱著滿腹的疑惑轉身離開了生活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