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到來人相貌,趙鳳聲腿肚子有些轉筋。
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遇到這位天下第一的宗師,簡直比遇見鬼都可怕。
強如周奉先,在同齡人中已經堪稱妖孽般存在,到了人家面前,也撐不了幾回合,似乎老一輩的江湖人士,對于國術的研究更加透徹,浸y一輩子,哪是年輕人能夠比的了。
怪不得師父總是說自己不中用,見多了良駒美玉,再見到瘸驢破石,自然會嫌棄。
也不知喝多了還是腦子抽抽,趙鳳聲冷不丁說道:「吃了嗎?」
典型的京城式問好,不過在這個時間這個場合,面對這位仇家,總顯得不合時宜。
吳少侯面無表情,踏出一步。
宗師魁首給出的壓力,趙鳳聲只感覺泰山傾倒,呼吸都難以維持,不停朝后猛退。
當初在插箭嶺,跟吳少侯正面抗衡的是周奉先,沒有領略到其中的震懾力。
身臨其境,才知道天下第一的氣場如此強大。
一步之威,心神不寧。
「三代人的恩怨,今天做個了結。」
吳少侯的聲音柔軟舒服,像是儒雅大叔在對愛人吐露心聲,可對于趙鳳聲而言,簡直是黑白無常的催命符。
三代人?
不是兩代嗎?
師父,自己,對了,中間還有齊師兄。
按照年紀來算,確實是三代人,但是按照輩分,只能算是兩代人。
這時候的趙鳳聲,還有心情來糾結對方語病。
嗯?!
齊師兄。
趙鳳聲突然想起一件事。
當年齊長歌跟吳少侯的大弟子比武,失手殺死了那人,才導致背井離鄉,永世不再踏入華夏一步。
聽說那位大弟子是京城人,背景極其深厚。
好像……姓賈。
想到這里,趙鳳聲心神一凜。
曲勝背后老板,針對泰亨的陰謀,張烈虎的困惑,吳少侯為何出現在這里。
一切的謎團,在這一刻迎刃而解。
從一開始,就是賈三在操縱,是他指使吳少侯出現在插箭嶺,想要把李玄塵一脈趕盡殺絕!幸虧師父的出現,才保住幾人性命。
來硬的不行,干脆玩陰謀詭計,姓賈的用一家樂正投資公司入股曲勝,為的就是讓自己將矛頭對準張烈虎,然后鼓搗出火災,用高層施加壓力,讓自己來求向雙平,因為只有老連長,才有能力化解困境。礙于賈三和張烈虎的特殊關系,自己和他又有過一面之緣,再次相遇,又是順理成章。
最后,由吳少侯親自出手,為三代人的恩怨,畫上圓滿句號。
趙鳳聲倒吸一口涼氣。
賈三,才是真正的殺人不見血。
陰狠如蛇蝎。
既然想通,趙鳳聲反而不再畏懼,問道:「是賈三讓你來的吧?」
吳少侯柔聲道:「很好,黃泉路上,不用再做糊涂鬼。」
這句話,等于承認了自己的判斷。
趙鳳聲輕笑道:「聽說,你大弟子的死,跟你的私欲有很大關系,不僅自己坐上天下第一,還要讓弟子繼承天下第一的名號,這才一而再再而三命令弟子去挑戰齊師兄,不惜用弟子的一條命,將齊師兄從華夏除名,為啥,還不是圖一個虛名。算起來,你才是最大的兇手,賈三不殺你,反而將賬算到我們頭上,是笑話。」
吳少侯自言自語道:「霽月光風,不縈于懷。所有的前塵舊事,會隨著你的死而煙消云散,我不用再欠賈家一條命,烈虎也不再有心魔,李玄塵后繼無人,從此以后天下大安()
,去吧,去吧。」
媽的!
你們天下大安,老子死翹翹。
這是啥狗屁道理。
跟這種頑固到精神失常的老家伙講理,講也講不通。
胡同里忽然出現一名男子,喝到直線都走不穩的醉鬼,黑暗中看到兩人擋道,頓時嚇了一跳,開口罵道:「你們丫的!活膩歪了是不是?大半夜的……」
還沒罵完,二百來斤的軀體已經被拋到房頂。
趙鳳聲趁著這一間隙,立刻鉚足吃奶的力氣。
跑!
至于李家傳承下來的風骨,遠沒有撒丫子跑里管用。
這是誰?
穩坐宗師榜頭名一甲子的吳少侯!
怎么打,打得過嗎?
師父都挨了一記老拳,傻小子都被揍到床上,自己這點斤兩,能禁得住人家一個噴嚏嗎?
于是趙鳳聲用出賴以成名的絕技,先跑為敬,只要跑出胡同,來到人來車往的主干道,生還的希望就很大。
再說吳少侯老胳膊老腿,打架是天字號級別,可論起奔跑速度,未必有年輕人快。
兩條腿幻化成虛影,風聲在耳邊呼嘯,空氣在臉上摩擦,這一刻,趙鳳聲不知道自己有多快,盡管逃跑過無數次,但他敢發誓,絕對是這輩子跑的最快的一次,比哪一次都快。
可他覺得還是慢。
背后未知的恐懼逐漸浮上心頭,吳少侯到底能不能追上?
趙鳳聲回頭望去,只有空蕩蕩的胡同。
人呢?
趙鳳聲正納悶,下一秒,一座大山橫在前方,擋住了前進路線。
情急之下,趙鳳聲扒住墻頭,一躍而起,來到了房頂。
人上去了,腳踝突然被一股巨力禁錮。
完了!
趙鳳聲只覺得天崩地裂,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吳少侯將他倒提在空中,輕聲念道:「到了那邊,記得給保文說,是我送你去的。」
「!」
趙鳳聲拼命掙扎,結果發現任何作用都沒有,于是只能用對親人的問候來做最后的遺言。
咦?
趙鳳聲突然發現,吳少侯的心臟部位,有一處刺眼的紅點。
是狙擊槍的瞄準鏡!
「上路吧。」吳少侯溫柔說道,右臂揮出。
這一瞬間,細微的槍聲響起。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