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里只有屋頂懸著不到30瓦的燈泡,燈光及其昏暗,隱約可以看到沙發(fā)中坐著一位女人,頭發(fā)盤起,貼身暗紅旗袍,一雙腿無論弧線或者是粗細,都顯得無可挑剔。
當她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那張臉跟身材完全不匹配,臉頰有塊紅色胎記,法令紋較重,年紀在四十歲上下。
阿游走進屋,見到女人后,重重咳嗽一聲,目光警惕問道:“你們這是在耍什么花樣?”
“坐。”
彩珠的聲音很輕很柔,宛如十月西湖的清風細雨,點了一根摩爾女士香煙,輕笑道:“將軍坐了幾個小時的車,累了吧?茶還是咖啡?如果餓了的話,可以嘗嘗我最近學會的家常小菜。”
阿游用余光打量著屋內(nèi)人員,察覺沒有動手征兆,這才稍稍安心,冷聲道:“我跟你交易的時間不算短了,干嘛伙同大富豪的人害我?”
“害你?”
彩珠輕輕一笑,勾勒出眼角歡快的魚尾紋,“我跟你是朋友,跟司光也是朋友,老朋友們在一起喝茶吃飯,怎么能叫害呢?”
阿游雙臂扶住膝蓋,身體前傾,不怒自威,“難道非要用槍把我額頭打穿,那時候才敢承認嗎?”
“多慮了。”
彩珠舉起名匠打造的紫砂壺,倒出一杯香氣四溢的液體,推到阿游面前,“上等的白毫銀針,試試。白茶一年為茶,三年為藥,七年為寶,將軍能品出這是多少年的嗎?”
阿游看了一眼煙霧繚繞的茶杯,紋絲不動,沉聲說道:“我怕你們下毒。”
“哈哈哈哈!”旁邊的司光大笑道:“大富豪和火家軍是盟友,怎么會害將軍你呢?再說下毒這種小把戲,我們不會用的。”
司光舉起阿游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砸啊砸吧油乎乎的嘴唇,感慨道:“最少十年的白茶,將軍沒口福啊。”
阿游表情陰沉如水,看了眼司光,又瞟了眼彩珠,琢磨兩人在唱什么雙簧。
跟彩珠打交道,是在五年前,那時候政府還沒有嚴格控制,正是毒品瘋狂泛濫的年代。阿游利用米寨優(yōu)越的地理位置,私底下種植了一大批毒品,并且托朋友聯(lián)系上了彩珠這個大買家,才攢出過億美元的養(yǎng)老金。
幾年來,彩珠始終循規(guī)蹈矩,貨款從不拖欠,即便在低谷期也沒有打壓價格,算是一個極為稱職的搭檔。
至于彩珠的身份,則顯得十分神秘,通常都是幾名隨從,買完貨后就銷聲匿跡,查不到她出入境的記錄,更查不到幕后老板。害怕她產(chǎn)生反感,阿游沒敢過多調(diào)查,只能暗地里猜測,要么是隸屬于歐美的采辦人,要么就是東南亞的販毒大戶。
直到今天,司光一語道破天機,原來她是白寡婦的人。
可是白寡婦自己也有龐大的種植園區(qū),干嘛非要從自己手里購買毒品?
如此違反常理的事情,怎么能讓阿游不心驚膽戰(zhàn)。
彩珠撩開旗袍,露出包裹在絲襪中的渾圓大腿,徐娘半老仍舊風韻猶存,她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笑道:“將軍這次要銷多少貨?”
阿游盯著對方旗袍上的暗紅牡丹,眼神詭異,但絕沒有貪色的想法,“這次沒準備貨。”
彩珠莞爾一笑,“那將軍今天到訪,是特意來看我的?”
“你究竟是不是白娘娘的人?”阿游沒有回答,而是單刀直入,挑破了那層隱隱約約的窗戶紙。
彩珠吸了一口煙,紅唇緩緩吐出煙霧,抬起下巴,姿態(tài)撩人,“娘娘很欣賞將軍。”
阿游心中一沉,這是他半輩子聽到最刺耳的恭維。
阿游雙手不經(jīng)意游到跨部,似乎越靠近槍支,才能得到一丁點兒可憐的安全感。阿游深吸一口氣,厲聲道:“開出你們的條件吧,按照目前的局勢,皆大歡喜是不可能了,要么魚死網(wǎng)破,要么各走各的獨木橋。”
司光老謀深算一笑,“其實我們的條件很簡單,就是請將軍喝茶而已。”
阿游冷笑道:“我就是再老,還沒到糊涂的那一天,兩大勢力掀開面具擺下陣仗,就為了請我喝一壺茶?龜兒子你拿我當猴耍呢?!”
彩珠飲了一口茶,慢條斯理說道:“我們做什么,不重要,你今天來做什么,對我們很重要。”
阿游聽的一腦袋漿糊,根本沒品出其中滋味,不耐煩道:“老子沒心情聽你們扯皮,撿要緊的說!”
司光將大臉伸到阿游旁邊,樂呵呵道:“將軍今天不賣貨,為什么要跑到彩珠這里來呢?”
阿游眉頭漸漸擠在一起,怒目道:“我來做什么,需要給你匯報嗎?”
“當然不需要,將軍是火家軍兩朝元老,金三角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你威風的時候,我還穿著開襠褲呢。”
司光先是捧了幾句,隨后微笑道:“但你今天如果是來殺趙鳳聲,那我們就得好好談談了。”
阿游雙拳緊握,呼吸變得急促。
司光說的沒錯,今天大張旗鼓跑到沙府,正是少帥安常勝出的主意,他猜到了趙鳳聲只有這一招棋能夠起死回生,所以提前下好了網(wǎng)。
賣貨是假,收網(wǎng)是真,誘捕趙鳳聲,才是阿游今天的目的。
阿游平靜說道:“你跟那小子之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沒。”司光回答的很干脆,“奉命行事而已,跟將軍你一樣。”
阿游沉吟片刻,鎮(zhèn)定道:“奉的什么命?”
“保護趙鳳聲。”司光瞇眼笑道。
阿游心里的震驚不亞于大白天見到了鬼。
這趙鳳聲到底何許人也?難道是泰王的私生子?竟然讓白娘娘和大富豪聯(lián)手保他?!
阿游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摸向手槍,硬氣道:“他今天一定要死。”
彩珠熄滅煙蒂,淡淡說道:“那你肯定會走在他的前面。”
面對四周豎起的槍口,阿游只有一個感覺:活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