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化神期頓悟的天地感知,從頭開始修行,言卿筑基結丹結嬰就跟喝水一樣簡單。沒修行一會兒,他就嫌棄無聊打算出去玩。
玉清峰空無一人飛鳥難越,在偌大的忘情宗像是單獨開辟出的一處靜地。
謝識衣身居高位,又閉關百年,其實手上的事要處理的事并不少。
言卿一個人不想去打擾他,干脆拎著不得志在梅林里轉。他把不得志拽出來,幸災樂禍問道:“來,說說,你為什么那么怕謝識衣。”
不得志抖抖翅膀,非常郁悶:“不知道,反正本座看到他就怕!你不要再把本座丟給他了!”
它說完,按捺不住,直接遠離言卿在空中大展翅膀、沐浴太陽。
言卿吐槽:“你真的是一只蝙蝠嗎?”
不得志偏頭:“你說啥?”
言卿沒再說話了,因為他看到了一群鬼鬼祟祟的人。
玉清峰通向外界的只有一座懸橋。山崖險峻,流風回雪。那群人就站在樹的影子里,扒拉著枝丫,你推我攘,踮起腳往這邊看。形容之古怪,讓言卿不得不注意。
言卿干脆從玉清峰走了過去。
他出現在懸橋上的時候。
還在推攘的幾人魂都嚇沒了,一個不留神,慘叫一聲,齊壓壓地摔倒在了地上。
言卿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他穿著一襲青衫,走過去,立在雪中問道:“敢問諸位是在做什么?”
幾人都穿著忘情宗弟子的衣袍,修為在金丹元嬰期,放在外面也都是數一數二的天之驕子。可見到言卿的瞬間,卻都臉色白了,磕磕絆絆說:“師、師兄,我們就想看一眼,不做別的。”
言卿挑眉:“看一眼?”
其中一少年憋半天,小心翼翼開口:“對,我聽練武臺那邊有人說謝師兄回來了,就想來看一眼是不是真的。”
“哦,這樣啊。”言卿點點頭,然后給他們指路:“是真的。現在人應該在玉清殿里,不過你們在這里怎么能看得到他要不我帶你們去?”
少年先是大喜后是大恐,眼睛瞪直,慌忙擺手:“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謝謝師兄。玉清峰是清凈之地,我們看看就好。”
言卿見他這樣子,心里有點癢癢。
其實他還挺好奇謝識衣在別人眼中是什么樣子的。
就回春派那幾波人的表現來看:承影對謝識衣是恐懼大于一切,天樞對他是又愛又敬,而衡白則純粹只有崇拜。這三人都是長老。
同宗的、不同宗的,年輕的、老的,截然不同的態度。
言卿想到這里,也就直接問了,似笑非笑:“我可以冒昧問一句嗎?你們謝師兄平時是個怎樣的人?”
幾位弟子還沉浸在謝師兄回宗門的欣喜中,就突然被言卿這個話題給問住了。
“啊?”
言卿重復:“你們謝師兄,是個怎樣的人?”
幾位弟子面面相覷,雖然眼前的青衣修士只有煉氣期修為,但是他是從玉清峰走出來的,他們一點都不敢怠慢。聽言卿重復兩次后,為首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開口說:“師兄,我們才拜入忘情宗也沒有多久,還沒見過謝師兄。不過謝師兄是宗門首席弟子,天賦出眾,百年前奪青云榜第一。又是仙盟盟主,專門懲惡揚善、斬妖除魔。想來也是君子般清風霽月的人物。”
他說完,嘿嘿笑了兩聲,眼中全是對偶像最為赤誠的崇拜。
其余人附和說。
“對對對,謝師兄如今還未滿三百歲,依舊可以參加青云大會。如果這次他還愿意出手,那青云榜怕是要創下新紀錄、一人連任兩屆榜首。”
“你在說什么呢你!謝師兄現在都化神期了,又是仙盟盟主,哪可能再參加青云大會!”
幾個少年吵吵鬧鬧,但是朝氣蓬勃,像雪地新生的竹,眉眼間全是意氣風發。
言卿從他嘴里聽到有關仙盟的描述后,默了片刻,大概能猜出這世上大部分對謝識衣的評價了。
說來也是離奇,他一重生居然直接接觸到的就是天樞、紫霄和鏡如玉他們。一個個不是資歷深厚,就是位高權重。所有關于謝識衣的談話都諱莫如深。
以至于言卿對仙盟的第一印象,就是冰冷殘酷代表了至高無上的生殺權力。
實際上,對仙盟有這種印象的只有極少數人。在正常人眼中,仙盟就是一個為了誅滅魔種成立的機構,護天下太平,正氣凜然、令人敬仰。
普通作亂的魔種都有修真世家子弟去伏誅。
仙盟出手誅的魔種,往往都是九宗三家內其他人不敢動的人。
它是一柄無聲盤旋上重天的刀,寒光震懾所有人。
可是普通人,一輩子都未必能見一眼。
估計在這群忘情宗少年弟子的眼中:他們的謝師兄就是個一心向道,清冷出塵,干干凈凈的天之驕子。完全沒想過這樣的權力下,多少鮮血多少傾軋。
想法單純,卻赤誠。
言卿終于找到了點屬于上重天的感覺,并深以為然對啊,仙家之地天下大宗不就該這么積極向上嘛!大家一起修行一起歷練一起和和諧諧參加青云大會!他之前回春派遇到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兒啊!
重活一次的少城主嘴角勾起,毫無違和感地融入其中。言卿套近乎:“你們幾個都是什么峰的啊?”
為首的少年靦腆含蓄地說:“回師兄,我叫明澤,來自靜雙峰,他們都是和我同師門的。”
靜雙峰,也是忘情宗的十大內峰之一。
言卿擺手,對著這群和他現在差不多的少年笑道:“你們不用叫我師兄。到時候我拜入忘情宗可能還要叫你們師兄呢。”
明澤一時間傻眼了:“啊?”
其余人也是,齊刷刷:“啊?”
明澤難以置信:“您,您還不是忘情宗弟子?”
“是啊。”言卿點點頭,眼眸一彎:“初來乍到,以后請多多包涵。”
明澤伸出手,顫巍巍指了指他后面的玉清峰:“那,您……您是怎么從玉清峰出來的。”
言卿想了想說:“這個嘛,我是被你們謝師兄帶回來的。”
一群人:“……”
明澤看向他的視線更驚恐了:“您難道是謝師兄在外收的弟子?”
言卿:“?”
謝識衣當他所謂的師尊?
做夢呢。
言卿慢條斯理說:“不是,我是你們謝師兄的故人。”
明澤和一干弟子瞬間嘩啦啦跪了一地:“拜見前輩!”
言卿嘆息一聲,蹲下身去,指著自己說道:“你們看我這煉氣期的修為,能當你們前輩嗎,別跪了。我就是和你們謝師兄有一段機緣,然后被他順便帶了回來而已。”
他伸出手去扶明澤,明澤腿還是軟的,可是眼睛里的驚嚇也還是在慢慢散去,認認真真看言卿現在的樣貌。
言卿起死回生又在寒池淬體了一番,現在發黑膚瑩,眉眼秾艷,可是唇角彎彎、氣質疏朗清透,讓人一眼看去就心生好感。
明澤開口道:“你……”
言卿道:“喊我名字就好,我叫燕卿。”
明澤:“……哦,燕卿,你真和謝師兄有一段機緣?”
言卿:“嗯,不過機緣這種事本來就是天機,我也不方便透露一二。”
明澤涌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就在這時,忘情宗的午鐘響了,渾厚的聲音傳遍群峰。明澤瞬間直起身體,焦急道:“糟糕,我們該回去了。”他在走前也不忘與言卿打招呼,撓了下頭,說道:“如果你到時候真的拜入忘情宗,燕卿,我們學堂再見。”
言卿:“好啊好啊。”
不得志在梅林自由飛翔,飛了半天后,現在終于心滿意足撲哧撲哧回到了言卿肩膀上,并驚奇說道:“本座發現了一件事,那里面的梅花根本掉不完,只要有一朵落到地上,樹上馬上會新長出來!”
言卿毫無感情地敷衍:“哇,耳聰目明,太厲害了。”
不得志眼睛瞅他,隨后問道:“你在笑什么?”
言卿打了個哈欠,往回走,懶洋洋道:“沒什么,只是一想到我要艷驚整個忘情宗,搶走某位天才的風光,就覺得很爽。”
不得志:“……”這人有病吧。
言卿回房間的時候,某位天才還在主殿。
言卿有了動力,又閉眼修行了一會兒,到達筑基后期后,已經是晚上了。他的丹田是在謝識衣的神識作用下重塑的,前期不穩定,謝識衣會過來幫他照看一二。
謝識衣走進來時,衣袂掠帶一身風雪。
寒意還未散布廂房內前,他就已經出手將門窗關閉。
十五連盞的暖燭被點亮,紅色火光照得室內溫暖異常。
言卿在扯手上的紅線玩。這些紅線都是被他自己的血染紅的。
能夠做魂絲的線,必須與言卿本身有羈絆。要么是發絲,要么就是血線。為了不讓自己太早禿,言卿只能選擇后者。
言卿抬起頭,問:“事情解決了嗎?”
“嗯。”謝識衣其實并不欲跟他說太多關于仙盟的事,但言卿問了他也就平靜答了。
言卿來了興趣:“殷列說了什么。這次你滿意了嗎?”
謝識衣垂眸坐下,語氣冷淡:“他能把秦長熙帶來,答案就不重要了。”
言卿:“秦長熙?秦家?”
謝識衣移開話題,問他說:“你現在什么修為。”
言卿:“筑基……”
謝識衣幾不可見挑眉:“筑基?”
言卿說:“你這什么語氣?”
謝識衣說:“我以為你最起碼今日會結丹。”
按理說應該可以,但他出去玩了。不過言卿想也不想胡扯說:“你懂什么?我這是碎丹田重修,前期會很麻煩的。”
謝識衣抬眸看了他一眼,眼波若洞察一切,卻又重新低下去,意味不明勾了下唇:“一直這么麻煩,你怕是艷驚不了整個忘情宗了。”
言卿說:“……你聽到了?”
謝識衣說:“嗯。”
言卿:“下次麻煩神識不要伸的那么遠。”
謝識衣沒理這個問題:“把這個吃下去。”他從袖子里遞出一顆玉白色的藥丸來。
言卿好奇地眨眨眼:“這是什么?”
謝識衣說:“穩定修為的。”
言卿:“哦。”
他把那藥丸吃下去的瞬間,驚奇發現本來筑完基,稍顯堵塞炙熱的感覺盡然全數消失了。
謝識衣又道:“結嬰的前一晚,跟我說一下。”
言卿:“啊?”
謝識衣平靜說:“我不在場,不要擅自結嬰。”
言卿乖乖應下:“哦。”同時心里奇怪,忘情宗的藏書閣里難道真的什么都有?不然為什么謝識衣那么熟練一切無論是為他重鑄丹田,還是他之后重新修行的每一步。好像將他一切的不適和困難提前預知。
謝識衣輕描淡寫說道:“我問了宗主,你若想成為忘情宗弟子,有個最快的辦法,就是拜入玉清峰。”
言卿差點一口水噴出來,想也不想:“不要!”
謝識衣停頓片刻,輕笑一聲,語氣涼薄:“拜我為師就那么不情愿?”
言卿:“說不要就不要,別想占我便宜!”
謝識衣都懶得說,在天下人眼中,到底誰占誰便宜。
言卿正襟危坐,頗有興趣,跟謝識衣道:“謝識衣,我今天遇到了幾個鬼鬼祟祟在外面偷窺的靜雙峰弟子。你們忘情宗的學堂是個怎么回事。”
謝識衣抿了唇:“浮臺學堂,初入宗門的弟子都會進里面去學習一年。”
言卿:“那你去過嗎?”
謝識衣:“沒有,我當初拜入忘情宗,就成了一峰之主。”ωωω.ΧしεωēN.CoM
謝識衣幾乎是一眼看穿他所想。重生后的言卿就跟完全放飛自我一樣,隨心所欲,情緒想法毫不遮掩。
“你想入浮臺學堂?”
言卿點了點桌子,微笑:“沒錯。”
謝識衣道:“浮臺學堂教的是門規戒律,教的是三千道法。你去聽這個做什么?”
言卿:“總得走個流程吧。天樞長老是哪座峰的啊,你給我記名到他那里。”
謝識衣幽冷的眸子看他一眼:“你問過天樞的意見了?”
言卿想了想天樞那個慈眉善目老好人的樣子,點頭說:“問過了。”反正問和不問都是一個結果嗎。
謝識衣很少回宗門,與清凈苦修的年少時代隔了百年。所以完全不能理解言卿為什么會愿意去浮臺學堂。甚至如果不是言卿提起,他根本就記不得忘情宗還有這樣一個地方。
不過他還是開口:“言卿,三件事。一不要惹事,二不要下山,三……”謝識衣語氣清冷說:“不要打著我故人的名號在外招搖。”
言卿:“?”
你到底是對故人兩字有多大偏見啊!
作者有話要說:100個隨機紅包。看到有人問紅線,就解釋一下。
不好意思,有點事,這章就先寫這么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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