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道碎,修為毀盡?
言卿立于空中,眼中滿是震驚,抬起頭,目光愣愣看向謝識衣。可是謝識衣正在面對著淮明子的攻擊,無暇去回應他。
淮明子在翻著屬于原主的記憶,咬牙切齒說道:“忘情宗首席弟子,仙盟盟主,謝應?難得啊,堂堂仙盟盟主百年前居然紆尊降貴,孤身一人入我十方城。我是該夸你不知死活呢,還是該夸你用情至深。”
謝識衣的手指一點一點匯聚出不悔劍來。雪白的長劍好似能誅滅世間的一切魑魅魍魎,他抬眸,幽黑的眼眸里藍光森寒,面容如雪。
淮明子能察覺謝識衣的修為和自己不相伯仲,心神一凜。上輩子當初他就是在謝識衣手中被重傷的,沒想到百年后重生,遇到的第一個敵人竟然又是他。紫金洲傳來的哨聲就像是火,將他骨子里的恨意炙熱燎燒,讓他不顧一切朝謝識衣出手。
“謝應,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死在魔種手里。”
化神期的威壓如潮水漫散,當世唯二兩位化神期巔峰的強者,對局也仿佛令天地崩裂、五行扭轉。大地在顫抖,冰藍的劍意碎開虛空,將淮明子可以利用的金木水火,一一碾成齏粉。
詭譎的風云之中,謝識衣劍尖毫不避讓地,直刺向淮明子的胸腔。
不悔劍是神器,被它哪怕擦傷一點,都是噩夢。
淮明子神色大變,隨后衣袍鼓動,大叱一聲,在謝識衣身下布下陣法。到了化神期,功法變幻莫測,牽一發而動全身。
綠色的藤蔓破土而出,試圖纏上謝識衣的衣袍,轉瞬被不悔劍無情斬斷。可是藤蔓斷而又生無窮無盡,將他逼在了那方寸三尺內。
淮明子獰笑說:“謝應,上輩子的錯誤我不會再犯了。”
一道青色的颶風從淮明子寬大的衣袍里飛出,而后越來越強大。颶風里紫電大作、雷火熊熊,卷著毀天滅地的浩瀚氣息,扭曲時空,摧枯拉朽之勢朝謝識衣飛去。
“謝識衣!”言卿來不及震驚的事,手上的血點在了金色書頁上,剎那間書頁散開。他心中焦急,踏空過去,想去救謝識衣。
秦長熙發現不對,怒不可遏:“你要做什么?”他不愿最后關頭節外生枝,馬上出手打算去制止言卿。
淮明子聽到言卿聲音,也冷笑一聲,一揮手,借著百思修羅道的陣法。一條鐵鏈在空中咔咔咔延伸,擋住了言卿的動作、擋住他靠近。
秦長熙在言卿背后,黑袍鼓動,手里的折扇成了利刃,刺向言卿。
言卿前進不得,后退不能。現在他和謝識衣要對付的是淮明子,秦長熙和百思。一個化神期巔峰,一個洞虛中期,一個洞虛初期。
而他現在,只有元嬰初期。
言卿眸里的血色更甚,咬緊牙關。第一次涌現出悔意來,如果不是他故意拖延修行進度,現在又怎么可能被秦長熙所攔!
秦長熙慢慢說:“燕卿,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秦長熙現在頗為得意道:“我可真好奇,謝應是怎么看上你這么個元嬰期廢物的?”
“哈哈哈哈哈無情道、琉璃心,最后死于情之一字,多諷刺啊。”他勾唇,滿是意味深長道:“不過真的得多謝你。沒有你拖謝應后腿,我們真的殺不掉謝應。”
言卿眼睛血紅,咬緊牙牙,察覺到他靠近后一愣反而鎮定下來,聽完他的話,低笑一聲:“果然年輕。”
秦長熙果然年輕。他難以對付他就是因為不好近身,沒想到秦長熙居然就這么大大咧咧地站到了他身后。
言卿手中的絲也不再攻擊向淮明子,一個轉身,五指就直直掐上了秦長熙的脖子。
“!”
秦長熙愣住,他因為過于輕敵,不設防備靠近言卿,萬萬沒想到會被掐住脖子。
秦長熙大怒,調動修為打算把言卿擊斃。
誰料冰涼的發絲一圈一圈纏上他的脖頸,如同纏在他的神魂上。
發絲稍微一捏,就讓他痛不欲生、精神崩潰,根本無法凝聚起靈力來。
秦長熙大駭:“你、你……”
言卿微笑,他平時總是一副散漫無憂無慮的少年樣子,如今真的露出血腥獠牙。秦長熙才臉色煞白,察覺眼前人的恐怖。
后背滲出冷汗,手中折扇啪地落地。
“你謝我干什么呢,應該是我謝謝你。”言卿輕聲說:“謝謝你送上門。秦長熙,把秦家御魘之術的媒介交出來。”
秦長熙眥目欲裂,臉上是被冒犯的滔天憤怒。
言卿見此,眼眸中滿是殺意,微笑說:“秦長熙,你知道十方城忤逆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場嗎?”
十方城?秦長熙一愣,好像現在才從即將殺掉謝應的狂熱喜悅中回過神。被冷水澆醒理智,清醒后想起了很多他之前未曾在意的事。
……謝識衣是在十方城碎的無情道。
……謝識衣對這人保護的滴水不漏。
……他進來時,燕卿在和淮明子說話。
像是一道雷劈開封堵的思緒。秦長熙眼里的憤怒慢慢被恐懼代替。
另一邊,聽著他們的對話,淮明子冷笑說:“言卿,你以為他身上的媒介會對我有用?”淮明子怪異一笑:“那個哨子,早就被我毀了。”
“哨子毀了么?”
言卿又冷冷看了秦長熙一言。
“我要你有什么用呢。”言卿輕聲說。魂絲一點一點勒緊。
言卿下手干脆利落,不再廢話,打算把他弄死。
秦長熙死期將至,驟然大喊:“不!燕卿,你不能殺我!”他渾身顫抖掙扎說:“我可以幫你向秦家那邊傳遞消息,我可以幫你控制淮明子。”
言卿淡淡道:“汀瀾秘境外有伏羲石,你的消息根本傳不出去,你在騙我。”
秦長熙謊言被拆破,冷汗涔涔。魂絲將三魂七魄纏繞分割,這種感覺比千刀萬剮更絕望的痛苦。
傷在神魂之上,他大叫一聲,不得不交出最后的依仗:“你摘下我的面具,摘下我的面具,他們會改變命令的!”
言卿:“嗯?”
秦長熙:“秦家人的面具跟魂燈相連。你若是摘下我的面具,就是在告訴他們我現在危險,他們會讓淮明子先過來救我的。”
言卿垂眸,伸出手直接把秦長熙的面具摘了下來。
那一瞬間,秦長熙眼中忽然狠光一現,想要反擊,但是很快被言卿直接一掌,推到了白骨殿正中央的黑沼澤里。
噗通,秦長熙吐出一口血來。黑色沼澤像無數雙手,在拖著秦長熙下墜。黑水濺到了秦長熙臉上,他長得出眾,劍眉星目,只是如今神色猙獰。樂文小說網
秦長熙脖子上還繞著一圈黑色的發絲,這是鎖在神魂上的禁錮。
言卿將手里的面具碎為兩半。
果然,下一秒,整個汀瀾秘境又想起一聲冰冷尖銳哨聲!
紫金洲那邊不可能對秦長熙的死活視而不見,他們不知道秘境內的情況,只以為是謝應負隅頑抗之時,擒住了秦長熙。
重新下達命令。
“把秦長熙救回來后再殺謝應!”
淮明子活生生氣笑了,拿他當初研究出來的陣法,對付他,有趣,有趣。
他感覺大腦里那哨聲一直存在,逼著他不得不分神去從沼澤里救那個廢物。
淮明子恨極,但他現在被下了咒,一人也不可能對抗整個秦家。黑色衣袍一掠,伸出手,便把秦長熙從沼澤里拽出。言卿就趁著他分神一刻,沖進了那紫電雷火狂嘯的颶風陣里。淮明子殺不了他,可他想殺淮明子也不切實際。畢竟淮明子可不像秦長熙那么蠢,會這樣放任他的接近。
淮明子還以為言卿會趁此朝他出手,沒想到他竟然選擇闖入颶風陣中,先去救謝識衣。
他一愣過后,驟然得意地大笑起來:“言卿,你竟然那么愛他,那就一起死吧,在黃泉地下做一對亡命鴛鴦!”
化神期巔峰的強者引出的五行颶風陣,對于謝識衣和言卿來說,都不好解。言卿能輕易粉碎淮明子本身的靈力,那是這維持陣法的主要靈線,但身邊風雷咆哮,天地靈素翻涌,想找到非常難。
言卿在里面看到了謝識衣,神情焦急走過去。
“謝識衣,你沒事吧!”
謝識衣修為強大,不會被毒藤雷電所傷。但是言卿知道他是碎道重修后,想也不想就沖了進來。
碎道重修,丹田必有裂痕而淮明子的五行颶風陣里,流竄暴躁的靈氣本就是強行滲入的脈絡去攻擊丹田!在這里面他兇多吉少。
颶風陣外,淮明子把秦長熙救出來后,看著他脖子上的魂絲,也不敢貿然去碰,只是輕蔑地一笑:“秦家就派你這樣的蠢貨來對付我?你居然敢近言卿的身,愚不可及。”
秦長熙握著自己的脖子,眼睛全是后怕,從淮明子的話中,他已經徹徹底底確認了言卿的身份。
秦家或許是整個上重天最了解魔域的勢利了。除了淮明子,他知道,十方城一直還有一個的少城主那個就連魔域百城城主都諱莫如深的少城主!!!
多可笑啊。
……他一直以為言卿是謝識衣的軟肋。
他現在才讀懂了鏡如玉當時的眼神。
以謝應的性格,怎么會把弱點擺到他們面前。
對啊,以謝應的性格,喜歡上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他們可以隨意算計的……
一步錯步步錯,今日他差點付出命的代價。
淮明子眼眸沉沉看著颶風陣里的兩個人,臉色陰沉。言卿善于解陣,謝識衣修為也不低,被困其中只是一時。
淮明子跟謝應交手一番后,殺意已經慢慢退卻了一些。
他不能在上重天久呆。
真的跟謝識衣作戰,到時候兩敗俱傷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淮明子根本就不想在這里多拖延,多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能解掉身上該死的御魘之術。
秦家。呵呵。
淮明子視線幽幽看向秦長熙,收斂恨意,露出一個笑來:“我們今日很難殺掉謝應。”
秦長熙只以為家族已經徹徹底底操縱淮明子,尖聲道:“不!你今日必須殺了他!你不光要殺了他還要殺了燕卿!對,殺了燕卿!”他現在對于這兩人已經恐懼大于一切,今日若不殺了這二人,出去后定然就是他的死期。
“謝應行蹤難測,常年呆在霄玉殿!如今汀瀾秘境是殺他的最好時機!”
淮明子恨不得把這個蠢貨掐死,但他還是裝出為難的樣子說:“少主此言差矣,如今我剛剛重生,在這具身體里修為尚未恢復。殺掉謝應定要付出慘重代價,到時候你我都未必能出去。”
秦長熙眼珠子一轉,劇烈地咳嗽兩聲,又看向淮明子。淮明子看向他的視線枯老腐朽,但是這眼神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壓滅秦長熙的理智。
鏡如玉也是這個眼神!
他們一個個都是這個眼神看他!
秦長熙喉嚨還被魂絲勒著,別說使用靈力了,就連動彈都廢盡。他手腳并用,衣衫上還沾染著沼澤的水。四座青銅像汩汩不斷留著黑色的液體,地上也很快積起一層。
秦長熙咬緊牙關,艱難地蹚過水,爬到了被言卿粉碎的面具旁,顫巍巍地用手撿起他們,把碎掉的兩塊拼湊在一起。
他眼中是瘋魔的恨意,咬破舌尖,把血滴到了面具的碎痕上。
他無法傳信給紫金洲。
但是這血,已經把一切都交代的清清楚楚了。他要秦家不惜一切殺掉謝應!哪怕直接毀了淮明子這張牌!
淮明子冷眼旁觀這個螻蟻,馬上第三聲哨向響徹整個汀瀾秘境。
淮明子也得到了最后一道命令。
炙火玄陰陣
五個字,淮明子瞳孔一縮,氣血攻心,沖過去一只手就死死掐住了秦長熙的脖子。
他大口大口地喘氣,碧綠色的眼眸里是刻骨的恨:“要我和謝應同歸于盡?秦家,你們好大的膽啊!”
上輩子,他是必死無疑,才自爆神魂,布下炙火玄陰陣拉著言卿一起死!而這輩子,遠沒到那一步!他不想死!他遲早要將秦家那些人剝皮拆骨吃進肚子里!
秦長熙瞳孔瞪大,血絲裂開在眼睛里,他瀕死的最后一刻,淮明子忽然發出大叫,松開了手。
那哨子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響!瘋狂折磨著他的神魂!不知道紫金洲那邊到底動用了什么東西,淮明子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涼意。
“不……不!”
說起來也諷刺。這股涼意,他曾在言卿身上感受到過。
化神期與天地有感知。他第一次在言卿身邊察覺到這種涼意,就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詭譎的、惡毒的、瘋狂的、猩冷的。恐懼神秘,好像來自遠古時期,來自于神。現在他居然從秦家遙遠的哨聲中,重新體會到。
言卿最后還是破了這個陣,拉著謝識衣出來。謝識衣在颶風五行陣中一直安安靜靜看著他,一動不動。而二人出來后,面對的卻是整個人徹底扭曲瘋狂的淮明子。
淮明子身上的氣息太熟悉了。
言卿臉色一白,驚愣住,完完全全沒料到,淮明子現在正在自爆神魂???
怎么可能???
秦家到底動用了什么,能夠這樣控制著淮明子自殺!!!
察覺到他手指的冰冷。
謝識衣卻在耳邊輕輕地問他:“上輩子你就是這樣死的嗎?”
言卿錯愕地偏過頭,對上了謝識衣的眼眸。
謝識衣在淮明子復活后,一直沒說話。他冷眼旁觀著一切,好像在等一個答案,又好像再等一個契機。如今那雙清寒落雪的眼眸,靜靜看過來,周圍的風云卷動好像都跟他們無關。
謝識衣聲音很輕,清晰平靜道:“言卿,你騙了我是嗎。你的魘不是因為淮明子染上的。你在落入十方城前,腦海里就有魘了。我之前一直以為你是試圖占據我身體的魘,是邪物。”
謝識衣低笑一聲:“原來,你是人。”
謝識衣:“真正有魘的人是你,真正會被占據身體的人是你。”
言卿唇瓣微微顫抖。
謝識衣繼續輕笑,喃喃道:“那么你什么時候變成魔種的呢言卿。或者我應該換個問題,你第一次被魘搶過身體是什么時候。”
謝識衣緩緩閉了下眼,淮明子說出真相的一刻,那些錯亂的線索,好似都串在一起。
“我猜,是滄妄之海。”
言卿之前問他,既然是冰雪琉璃心,是不是從來沒猜錯過?
他說,不是,他猜錯過很多事。
他曾經猜測言卿喜歡自己。
猜測每個細節代表的意思。
杏花窗前的心跳,暗暗初發的情愫。黑暗中,顫顫巍巍的指尖,輕輕淺淺的呼吸。好似曖昧只隔著一張薄薄的紙,只等一個良辰吉日水到渠成。
結果滄妄之海,發現自己錯的一塌糊涂。
言卿不喜歡他。
兩百年前,他陷在迷霧重重的情網中,小心翼翼充滿忐忑,妄圖通過點滴的細節,拼出一個“兩情相悅”的真相。誰料迷霧散去,他才看到真相盡頭是一只綠色眼眸的蜘蛛,立于一旁,得意洋洋看獵物困在網中,自結成蛹、自尋死路。
那樣深刻又絕望的教訓,讓他此后兩百年,對于言卿的每句話每個動作,都不敢往那方面想。哪怕再多破綻,也不敢去冷靜分析。
不敢相信自己所謂的琉璃心。
現在,當年的真相水落石出。
謝識衣諷刺地一笑,面無表情,月光照在他臉上,霜冷雪白。
他輕聲說:“言卿,我現在忽然覺得,或許我當初真的沒猜錯。”
心動是真的,曖昧是真的。
我沒猜錯,你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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