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笑了,手搭在他肩膀上,雖然對障城的事完全不懂依舊能裝模作樣,唏噓感嘆道:“懷到七月不容易啊。”青年估計高興過頭了,喘著氣,眼里浮現出一種詭異的狂熱來說:“是啊,我媳婦也高興瘋了。”
言卿嘆息一聲說:“城主為了咱們障城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青年點頭:“可不是嗎,障城的小孩越來越少。城主看到這事倍感痛心,現在已經到了生一個就獎勵黃金百兩的地步,不過黃金不是關鍵,最關鍵的是圣水。”
他說到圣水,眼里的狂熱更詭異了。“若生下活胎,我和我媳婦都可以得到一瓶圣水。”
言卿識相地沒有去問關于圣水的話題,但這個詞想都不用想,十分怪異。
青年走來走去,時不時咬拳頭,神色焦慮又期待,眼睛一眨不眨看著房屋內。半天過后,屋里面還是沒有傳來嬰兒的啼哭聲,青年的神色也從期待逐漸變成了慌亂。
關婆婆很快從屋內推門出來,她的兩只手上都是鮮血,黑色的衣袍上也血跡點點,但是隱入深色外人也看不分明。
青年大步上前:“關婆婆,怎么樣怎么樣。”
關婆婆看他一眼,漠然道:“死胎。”
青年一下子跟被卡住脖子眼一樣急了,拔高聲音:“死胎?怎么可能是死胎!這都七個月了,又不是像以前一樣一個月兩個月,咋可能是死胎呢!”
關婆婆招招手,馬上上來兩個蘇府的護衛把這男人拉著,關婆婆說:“死胎我已經取走了,你媳婦的命也保了下來,你進去照顧她吧。”
青年還是難以置信,撲過去抓著關婆婆的衣袖,急紅了眼:“不不不,怎么可能是死胎!都七個月了啊婆婆!婆婆,這中間一定是出了什么問題!”
關婆婆嫌他煩,一腳踹開他,神色非常不耐煩警告道:“我說是死胎就是死胎!我騙你干什么?我要是把活胎說成死胎,城主第一個殺了我!滾滾滾,蘇夫人那邊我還有一堆事呢!”
她說完便在一群蘇府侍衛的跟隨下離開了此處。
男人在院子里痛哭流涕,估計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傷里,跪在地上任由雨水噼里啪啦砸臉上,天地昏暗。言卿跟著關婆婆離開,但是沒一會兒,又繞了個道,跑到了他家后院的墻上。
爬上去看后面發生的事。
接產完后房內各種腥血之氣,青年哭夠了,神色麻木地進去,把窗戶打開、把門簾拉開,又去端了不少水進來給昏迷的妻子擦拭身體。
動作一看就熟練異常,青年窗戶立的高,所以言卿只能看到一個輪廓,以及隱隱約約聽到妻子醒來后和丈夫的對話。
“孩子,我們的孩子呢?”女人一醒來就是焦急又興奮地出聲問。
言卿一聽到聲音,就皺起了眉。這語氣里并沒有一個母親正常情況下的“欣慰”“期待”,急促又狂熱,興奮到了有些詭異的地步。
青年已經麻木了:“我專門去蘇府請了關婆婆,死胎,這又是死胎?”
女人驟然尖叫:“死胎?這怎么可能是死胎!我都感覺他在踢我肚子了!一定是活的。”她突然聲調一轉,低聲問道:“我生孩子的時候你沒進來?”
青年被她吵得心煩,怒斥:“你生孩子的時候,我怎么可能進來!關如春哪里會讓我進去啊!”
女人怒不可遏:“好啊,我算是知道了,肯定是關如春那個賤人把我們的孩子拿走了,拿走去換圣水。你怎么能不進來”女人說到氣處,抬起手直接扇了男人一巴掌:“我辛辛苦苦懷了七個月,現在好處都被別人得了!你個蠢貨!蠢貨!”
青年也不是吃素的,伸出手直接抓住了女人的頭發,怒罵:“臭老娘們,明明是你肚子不爭氣,還怪我?”
女人生產后,本來情緒就特別激動,現在一被他抓頭發,一下子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來。青年被整蒙了,馬上放手湊過去,“媳婦你沒事吧,你怎么樣?”女人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招呼在他臉上:“還不去給我熬藥。我要是出了一點什么事,你都要給老娘陪葬。”
青年怕得不行,連聲音都不敢放大,好聲好氣安撫:“好好好,我這就去給你熬藥,你別生氣,生氣了對身體不好。死胎沒事,我們后面還有機會。”
女人恨恨不休:“你之后給我去好好盯著關如春!要是關如春進來城主府,那鐵定就是有詐!”
青年灰頭土臉地應下了:“好的。”
言卿坐在墻上,面無表情把這一切聽完,再看障城天幕上青色的雨,好像看到了這血污橫行的妖邪城市瘋狂詭異的一角。他原先以為,障城的女人身份悲慘,被鎖在屋中被迫生孩子,先前那些失蹤在障城的女子估計也被關起來走上這條路。
他還想救下這個青年的妻子,問出一些事。沒想到,
這一切遠比他想象的更為復雜,也更為瘋魔。
父非父,母非母……真正被用作犧牲品的只有那些在母胎中甚至還沒成型的生命。
言卿自墻上跳下去,憑借他對障城的記憶來到一處集市。集市往往都是各種小道消息的傳播地,言卿在障城不敢使用法術,隨便拿點泥土拿點東西喬裝打扮了下,蓬頭垢面成為乞丐,混入其中。乞丐常年看不清臉,所以也沒人看出他是外地人。言卿拿著個碗,抱著個黑不溜秋的饃饃,蹲在一桌人旁邊。
那一桌人,現在在談的就是之前河岸那青年的事。
“劉老二的媳婦這次真生下來一個活胎?那他不是發達了?”
“沒呢,死的。估計等他媳婦醒來,他又要被打掉一顆牙了。”
“哎喲活該,之前看他那小人得志的樣子。”
“要是小孩子能跟女人一樣從外面搶過來就好了。”
“你想什么呢,還記得上次那個得到出城令的李家小子不,他就干了這事,偷偷從外面帶回來一個滿月的小孩,說是自己的孩子,然后小孩被城主府的人活生生掐死了。”
“唉,這條路果然行不通。”
言卿緩慢咀嚼著饃饃,聽著這群“障城人”熱火朝天的聊天,話里話外都透著一種骨子里對生命的漠視,還有身為“障城人”迷之自豪。
“你說城主是怎么看出那小孩不是咱本地生的?”
“城主法力高深,當然一眼就能看出了。在障城本地生的娃,哪個不需要宗親府的婆子接生。”
言卿吃完饃饃,忽然插了聲話,古怪道:“你們說,有沒有可能明明是個活胎。宗親府的人硬是給你說成死胎,然后自己藏著小孩偷偷去換圣水。”
其實之前發生的事言卿有兩點疑惑。一是為什么關婆婆出來后除了手上衣上的血,一身干凈;二是活嬰會哭會動且體積不小,不可能毫無痕跡帶出來,但是那個女人那么篤定。
圍在茶館周圍的人看到發話的是個乞丐,馬上一個茶壺就砸過去:“哪來的臭乞丐!給爺滾遠點,別臟了爺的眼!”
言卿大罵:“哪叫臟眼了,你們不看咱不就行了。”
“去去去!”
一下雨,浮出水面的好像不只是那些血腥污垢,還有障城人骨子里的暴戾。但是把言卿趕走,他們卻都面面相覷,就這言卿剛才拋出的問題小聲討論起來。
“別說,那乞丐擔心得不無道理啊。”
“宗親府有凈瓶可以用來裝死胎,你說會不會也裝得下活胎。畢竟凈瓶是城主府的東西,仙家東西都神通廣大。”
“……不會吧。”
宗親府,接生婆,凈瓶,圣水。
言卿又呆了一會兒,蹲在河岸邊緣把臉上的臟東西洗干凈,然后撐傘在障城亂逛,他左搭一句右搭一句,問出了宗親府的位置。宗親府立在障城的中心,卻藏在一條深深的巷里。這里有個很龐大的府邸,而且永遠擁擠。門前排隊的人,沿著青石巷密密麻麻站滿了。
言卿撐傘成了里面的異類,不過他是生面孔,本來就是異類。
排隊的人都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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