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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步步為贏 第六章 官媒上門

    第六章 官媒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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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大周的戶籍三年一登,由百姓出具手實(shí),里正和書手上門核查,并且對戶主畫像。每年年初再上門查錄一次,平時(shí)里正、鄉(xiāng)書隨時(shí)巡查,一旦發(fā)現(xiàn)不填報(bào)戶口和流動戶口,便拘到衙門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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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制度看著是挺嚴(yán)密的,不過低等吏官,月俸菲薄,只要上頭不催,誰愿意天天風(fēng)里來雨里去在外頭盯著人,是以能躲懶便躲懶。不巧撞上了,流民說幾句好聽的,塞百來文錢,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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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相比之下,大周的田宅買賣契約制度比較完善,也比較麻煩。雙方協(xié)商好,正式過戶時(shí),一式四份的契書,買賣雙方、衙門、商稅院各執(zhí)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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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把所有的制度都研究了一遍,阮碧制定如下自立門戶的過程:首先,派周柱子去偏遠(yuǎn)鄉(xiāng)村收購一份真實(shí)的身份文書——包括鄉(xiāng)貫、姓名、祖宗三代。而后,讓冬雪喬裝打扮成男子,持身份文書買下宅院,審報(bào)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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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只能由冬雪男扮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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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十七歲了,身量高于阮碧。這一年先千里迢迢奔赴廣州、而后為了躲避族兄與韓王府的追查四處躲藏,年底又陪著阮碧冒著風(fēng)霜雪雨走了幾千里,經(jīng)歷多了,心境起伏大,神態(tài)舉止老成不少,皮膚也沒有從前那般細(xì)膩,扮成二十歲的弱冠男子破綻比較小。而阮碧才十四歲,打眼一看,冰肌玉膚,眉眼如畫,直接露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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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把這個(gè)想法跟冬雪一說,她直咋舌,說:“姑娘,這身份文書誰肯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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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阮碧笑著說:“咱們又不找正主兒買,只找鄉(xiāng)書或者里正。他們一年的俸祿才多少,出一張文書,收一二兩銀子,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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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可這不是假冒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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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有鄉(xiāng)書里正的印章在,誰敢說假冒的?”阮碧胸有成竹地說,“到時(shí)候,我會交待周柱子,讓他買父輩三代已過世的,或者是本尊已經(jīng)死亡而戶口還沒有銷的。咱們登記入戶后,再想花點(diǎn)錢疏通關(guān)系改個(gè)名字,便是同鄉(xiāng)的人來了,也不會認(rèn)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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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冬雪還是不放心,蹙眉問:“這能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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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放心好了。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出得起價(jià)錢,不怕造不出一個(gè)真實(shí)的身份。”阮碧信心十足地說,身份文書真不是問題。問題在于她跟冬雪都不是男兒身,而大周的規(guī)定,就是二十歲以上的男子才可以成為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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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見她說得篤定,似乎可以信手拈來,冬雪還是心存狐疑,默默地看她一眼,繼續(xù)穿針引線。阮碧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莞爾一笑,說:“冬雪姐姐,你別擔(dān)心,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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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的笑容如此自信,帶著一股魔力,把冬雪心里的最后一絲猶豫也消除了。她停下手里的活計(jì),說:“姑娘說行,那指定就行。出謀劃策我?guī)筒簧厦Γ灰媚锓愿赖模闶巧系渡较禄鸷#乙膊粫櫼幌旅肌!?br/>     </br>
    </br>聽她說話言詞咄咄,如同賭咒發(fā)誓一般,阮碧失笑。“冬雪姐姐,瞧你說的,咱們干得又不是什么殺頭的勾當(dāng),哪里用得著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不招惹是非,官府不會派人到原籍審查的。便是到原籍查,也自有里正來幫咱們圓謊,否則事情露餡,咱們只是變回流民,他可是要掉烏紗帽的。”其實(shí),只要京城那幫大人們不過來追她,誰會沒事查她的戶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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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冬雪重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低下頭,用絞子剪斷線,抖抖手里的衣服說:“姑娘,試試新做的衣服。”阮碧出來時(shí)候怕引起別人的懷疑,都沒有帶衣服,現(xiàn)在穿得全是冬雪的衣服,晃晃蕩蕩,極不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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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見有新衣服穿,忙不迭地?fù)Q上。剛換好,外面?zhèn)鱽砼九九镜拇蜷T聲,重重的三下,停了一會兒,又是重重的三下。這是約定的暗號,阮碧和冬雪頓時(shí)都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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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在廚房里做飯的劉嬤嬤也呼出一口長氣,趕緊去開門,放了周柱子進(jìn)來后,仍回廚房里做飯,一會兒,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是周柱子進(jìn)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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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到水缸邊,直接用木勺舀了一口水,咕嚕咕嚕地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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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劉嬤嬤用木鏟子輕輕敲他后腦久一下,責(zé)怪地說:“桌子上有燒開的水不喝,非要喝冷水,生病了可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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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周柱子摸摸后腦,笑著說:“沒事,井水甜,最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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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劉嬤嬤繼續(xù)炒著菜,問:“姑娘托你打聽的事清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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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清楚了。去年淮河上游發(fā)過一次澇災(zāi),有個(gè)叫姚嘉的村子受災(zāi)最重,很多人都到外頭去謀生了。這個(gè)村子離著濠州近八百里,往返要十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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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說,姑娘無端端地打聽這些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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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才姑娘讓我去一趟姚嘉村,買個(gè)身份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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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啊?”劉嬤嬤嚇了一大跳,盯著周柱子半晌,見他不象說謊,心里頓時(shí)七上八下,“姑娘買身份文書來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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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周柱子猶豫片刻,含含糊糊地說:“姑娘的想法甚是獨(dú)特,我是猜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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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劉嬤嬤若有所思地炒著菜,半晌說:“周柱子,前些日子,姑娘說要去妙香國,我當(dāng)時(shí)心里不太情愿……一時(shí)沒忍住,顯露在面上了。你說,姑娘她……會不會怪罪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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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媽媽別胡思亂想了,姑娘不是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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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唉。”劉嬤嬤深深嘆口氣說,“姑娘是有本事,可是跟著姑娘也太擔(dān)驚受怕了,上回,我?guī)е鐑撼鼍┏堑臅r(shí)候,被晉王府的人攔了下來。當(dāng)時(shí)嚇得差點(diǎn)就暈過去了……要是再來這么一回,我可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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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周柱子沉吟片刻說:“媽媽,你不是跟我說過,在晉王府里好吃好喝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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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是好吃好喝,但是成日提心吊膽,怕哪天就掉了腦袋。我畢竟一把年紀(jì)了,掉了腦袋也無所謂,可是我家冬哥兒都還沒有成年呢……”想到自己的孫子,劉嬤嬤鼻子一酸,趕緊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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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媽媽,你別擔(dān)心。”周柱子說,“依我看,不會有事的。你想想,姑娘跑出來這么久了,老夫人和大老爺都沒有派人來找,如今京城里還有一個(gè)‘五姑娘’在玉虛觀里修行。可見京城的那些大人們早就商量妥當(dā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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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劉嬤嬤回頭瞅瞅東廂房,低聲說:“依你看,咱們姑娘可還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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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周柱子也壓低聲音說:“媽媽,你傻了。咱們姑娘要是不愿意呆在外頭,直接回京城玉虛觀,又變成阮府五姑娘——官家下旨嘉賞過的大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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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句話如同醍醐灌頂,劉嬤嬤腦袋里靈光閃過,一拍大腿,懊悔地說:“我真是傻了,我真是傻了。”話音剛落,聞到一股焦味,低頭一看,青菜已經(jīng)變成黑色了。只得倒掉,重新下鍋再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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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用過午膳,周柱子簡單地收拾行裝,出發(fā)去姚嘉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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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走后沒有多久,又響起啪啪啪的門聲,原本在床上躺著的阮碧一骨碌爬起,進(jìn)夾壁里藏著,冬雪則趕緊用眉筆往臉上點(diǎn)著雀斑。剛忙乎完,聽外頭傳來羅二嫂嘰嘰喳喳的聲音:“劉大嬸,方才看到你兒子拎著包袱出去了,可是出遠(yuǎn)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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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是什么遠(yuǎn)門,就是去泗州看著親戚,過兩日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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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哦。劉大嬸,你家媳婦兒呢?我看她上回繡的手絹很好看,想來跟她描個(gè)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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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在東廂房,我叫她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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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用,不用,正好我也想跟她說會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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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劉嬤嬤警惕地看她一眼,還是高聲說:“媳婦,你出來,羅二嫂子過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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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冬雪開門出去,向羅二嫂行個(gè)禮,說:“二嫂,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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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出身官宦人家,又在世家名門的阮府里生活過,舉止作派比一般富貴人家的大家閨秀還要得體大方,是以,這么簡簡單單的曲膝一禮,自然流露出一股款款有致的****。羅二嫂只覺得眼前一亮,她滿臉的雀斑頓時(shí)都消失了,趕緊拉她起來。“哎唷唷,都是鄰里鄰居的,作什么這么客氣。”又仔細(xì)打量她幾眼,嘖嘖地說,“可真是生就一副好相貌,難怪坊正大人說,若是沒有這一臉滿天星,是千里挑一的美人,便是有,也是百里挑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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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冬雪溫柔地笑了笑,說:“二嫂過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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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過獎,不過獎。”羅二嫂擺擺手,見劉嬤嬤母雞護(hù)著雞仔般地站在旁邊,知道躲開她說話是不可能的,于是清清嗓子說,“我也不瞞兩位,這回我是受坊正大人所托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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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冬雪和劉嬤嬤一愣,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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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坊正大人前些年死了妻子,如今獨(dú)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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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聽到這里,劉嬤嬤恍然大悟,橫她一眼說:“羅二嫂,你我也是幾十年的老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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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劉大嬸,你別著急,先聽我說完。”羅二嫂打斷她,“這可是一樁千載難逢的好事情。你想想,坊正大人有二百來畝的水稻田,光一年租金便是百來兩銀子。又有一棟二進(jìn)的大院子,家里仆婦下人總共十來個(gè),雪姑娘嫁過去就是當(dāng)家夫人,穿金戴銀,不愁吃喝,比跟著周柱子強(qiáng)多了。劉大嬸你也成了坊正大人的親戚,往后冬哥兒就有個(gè)靠山,至于周柱子,坊正大人說了,可以幫他另外說門親事,再送他二十兩銀子作補(bǔ)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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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劉嬤嬤氣得臉通紅,推著羅二嫂說:“出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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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羅二嫂不肯走,拔高聲音說:“劉大嬸,坊正托我來的,你可得想清楚,得罪坊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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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正推推搡掇,虛掩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個(gè)四十多歲的婦女戴著蓋頭,身著一件紫色背子,扭著腰肢走進(jìn)來,滿臉笑容地說:“哎唷,這位妹子,做媒人可不是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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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三人看她面生,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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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婦女轉(zhuǎn)動著眼眸看冬雪一眼,笑盈盈地問:“你便是陸吟雪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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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冬雪納悶地點(diǎn)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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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新來的都總管大人托我來同你提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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