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卷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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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猶在朦朦朧朧中,聽劉嬤嬤在外面問:“冬雪姑娘,姑娘起來沒?早膳好了。”頓時徹底清醒了,翻身坐起,撩起幃帳看了一眼,窗紙一片雪亮,看來時辰已經(jīng)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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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方才還沒有起來,不知道這會兒起來了,我進(jìn)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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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揚聲說:“我起來了,打盆水來。”說著,翻x下床,趿了鞋子,拿起床頭擱著的襦裙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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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冬雪捧著水盆進(jìn)來,擱在洗臉架上,笑著說:“姑娘今兒起的真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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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睡到半夜,無端端就驚醒了,躺了好久才重新睡著。”阮碧把臉埋進(jìn)水里沁了一會兒,頓時精神一振,每個毛孔都清清涼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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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冬雪把巾帕遞給她說:“好在咱們?nèi)缃裨谕忸^,要是還在府里,這早請安可就煩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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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提到阮府,阮碧神色微動。離開京城四個多月了,不知道秀芝、四姑娘、寒星、鄭嬤嬤、小桔、茶妹她們怎么樣了?還有他,身體完全康復(f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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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洗完臉,刷完牙,梳好頭發(fā),走到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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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劉嬤嬤已經(jīng)把飯盒里的粥、饅頭、什錦肉醬菜出來擱在桌子上,正在擺碗筷,抬頭一笑說:“姑娘昨晚可是聽到什么響動才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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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有,就是無端端醒了。”阮碧搖搖頭,在桌邊坐下,拿起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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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劉嬤嬤“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不過神色頗有點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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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么了?媽媽。”阮碧拿過一個饅頭,慢慢地撕下一片,沾著肉醬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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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有什么,就是今早去菜肆?xí)r,聽巷子里的人家議論紛紛。說是昨晚咱們巷子口站著一列人馬,好象有二三十號,個個騎著高頭大馬,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就一直站著,也不說話。打更的老蒼頭說,從二更一直站到四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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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事原本昨晚已經(jīng)聽冬雪提過,然而今晨再聽,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阮碧把饅頭一放,起身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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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冬雪愣了愣,追到門口喊了一聲:“唉?姑娘你去哪里?”卻見她恍若未聞,一直走到院子中間,這才停下腳步,微微仰著頭,目光掃視著屋頂,似乎在尋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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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劉嬤嬤也走過來扶著門,納悶地問:“姑娘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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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冬雪歪頭想了想,問:“媽媽,可是方才咱們說了什么不中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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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劉嬤嬤仔細(xì)想了想,搖搖頭說:“沒有什么不中聽的,再說了,姑娘心氣大,等閑的話她幾時放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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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外頭刮起一陣小風(fēng),卷著杏花片片,飛過粉墻黛瓦間,在院子的上空飛舞著。阮碧的春衫也跟著翻飛,不勝單薄,隱隱散發(fā)出一股悵然氣息。冬雪心生不安,拿起衣架上掛著的一件薄薄披風(fēng)走過去,披在她肩膀上,順手拈下她頭發(fā)上的一瓣杏花,說:“姑娘,早晨風(fēng)大,小心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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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低低“嗯”了一聲,收回視線,黯然地垂下眼眸,又站了一會兒,一言不發(fā)地扭頭走回房間,說:“我不吃了,你們吃吧。”說罷,逕直走進(jìn)里屋,將房門也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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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冬雪和劉嬤嬤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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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等冬雪用完早膳,劉嬤嬤仍然把碗筷裝進(jìn)食盒提回前院,見冬哥兒正纏著周柱子要“斗雞”,低聲喝叱:“冬哥兒,別纏著你柱子哥,他有正事要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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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冬哥兒頓時不敢造次了,眉眼耷拉地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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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柱子摸摸他的頭,笑呵呵地說:“媽媽別說他,一會兒功夫,也不會耽誤正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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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可別慣著他,這皮猴子最會蹬鼻子上臉,若是答應(yīng)他一回,指定被他纏著再斗一回。再說,他如今跟冬雪姑娘學(xué)寫大字,該多下點功夫才是。雖然沒指望他將來識字?jǐn)辔目紶钤矂e成睜眼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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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柱子深以為然地說:“沒錯,我便是吃了不識字的虧。前兩日,姑娘還說讓我也跟冬雪姑娘學(xué)認(rèn)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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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從前就跟你說過,姑娘最是體恤下人,沒錯吧?你如今還年輕,學(xué)得動,趕緊學(xué)。”劉媽媽微微得意地說,拎著食盒進(jìn)了廚房。隨即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因為提心吊膽,對阮碧心懷二意,結(jié)果她后來也沒有怪罪自己,心里又生出些許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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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柱子也跟著進(jìn)來,問:“姑娘吃完飯了嗎?怎么今日沒有到前院來?昨日我去看了幾塊地,有幾塊頗為合適,想同她說說。”每天用完早膳,阮碧都會到前院坐一會兒,聽他稟告佃戶們的事情,交待各種要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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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先等會兒吧,方才姑娘無端端地陰了臉,連飯都沒有吃,也沒有說幾時到前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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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柱子答應(yīng)一聲,退出廚房,到外面院子里,見冬哥兒拿著樹枝在沙盤里寫字,便坐在一邊看著。太陽漸高,曬得他后背出了一層薄汗,正尋思讓冬哥兒去看看姑娘在做什么,聽到大門響起來鐺鐺鐺的扣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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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柱子走過去了,抽的門栓,打開半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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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門外站著一個四十來歲的****,長得頗為富態(tài),圓圓的臉蛋,一雙笑眼。穿著一件普通的綢衫,就是外面套著的紫色褙子有點扎眼。她滿臉笑容地問:“這位小哥,請問你家主人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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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柱子客氣地說:“我家主子去京城走訪親友去了,如今家里只有兩位姑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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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似乎并不意外,說:“這位小哥,麻煩你跟兩位姑娘稟告一聲,說姚嫂子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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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柱子正想問她什么身份有何貴干,劉嬤嬤從廚房里出來,一邊走一邊用圍裙擦著手。“柱子,誰來了?”走到近處,看清楚****身上的紫色褙子,“哎唷”了一聲,“這位夫人是官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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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笑了笑說:“媽媽好眼力,妾身姚氏,是官媒婆,人家都叫我姚嫂子,受新任都總管大人之托來說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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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話仿佛天雷,把劉嬤嬤和周柱子都轟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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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從懷里掏出庚貼說:“都總管大人說了,把這庚貼交給你家主人,他就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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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劉嬤嬤回過神來,心里頗有點慌亂,接過庚貼,看了看,偏就一個字都不認(rèn)識,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柱子你招呼姚嫂子到廳里坐坐,我去稟告姑娘。”說罷,轉(zhuǎn)身匆匆往后院走。剛走到過道門,只見阮碧帶著冬雪過來,忙三步并作兩步迎上去,說:“姑娘,外頭來了一個官媒婆,說是受都總管大人之托來說親的,還把他的庚貼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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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怔了怔,接過庚貼翻開,看到名字,心里了然,一下子恍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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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冬雪見她只是看著庚貼不出聲,心生好奇,湊過頭去看,別的還沒有看清楚,先看到“余慶”兩字,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心臟砰砰砰地連跳幾下,趕緊縮回頭,暈生雙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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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劉嬤嬤見一個怔怔出神,一個滿臉紅暈,心里納悶到極點,卻又不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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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片刻,阮碧緩緩地合上庚貼,遞還給劉嬤嬤說:“媽媽,你跟媒婆說,讓她回去稟告都總管大人,這樁婚事原就是商定的,如今舊事重提,自然最好。”又轉(zhuǎn)頭跟冬雪說,“把你的庚貼取出來,讓劉嬤嬤交給媒婆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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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冬雪胡亂地點點頭,帶著劉嬤嬤轉(zhuǎn)身正房去取庚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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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走到院子里的石椅上坐著,陽光很大,她卻感覺不到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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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果然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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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卻不曾來相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