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靜謐。
    每一場考試都關乎到獎學金，樂清怡仔細檢查每道問答，結束卷面書寫，她開始整理文具袋。
    看著指端的鋼筆。
    剛還緊張的眉眼融化些。
    她用眼鏡布愛撫般的擦了又擦，將柳沁音送她的這支鋼筆，小心翼翼的收進盒中。
    鈴聲響起，樂清怡急忙忙的拎起書包往外跑，剛出學校，她就看了柳沁音的車，很近，臉上漾起甜美的笑容。
    女人唇紅齒白的面頰。
    被映在后視鏡中。
    柳沁音倚在靠背，偏了頭，勾人的媚眼一動不動地，盯著鏡中那愈發靠近的高佻身影。
    “朵朵，你等我很久了嗎？”
    車門被打開，樂清怡坐到熟悉的副駕駛位上，側身看著對方，左手一直很神秘的背在身后。
    柳沁音似笑非笑的目光，不情不重地落到樂清怡背在身后的左手處。
    “還好，沒有很久。”
    紅唇輕勾。
    忍不住低笑一聲。
    想裝，但又架不住心中的隱隱期待，樂清怡剛去了哪個攤，干了什么，她在后視鏡里看的一清二楚。
    “你為什么又偷笑嘛。”樂清怡有些無奈的哼唧:“你是不是都看見我剛買了什么。”
    柳沁音笑而不語。
    慢悠悠側過身，輕輕地嗯一聲。
    “好叭。”樂清怡拿出烤紅薯，把大的那一半遞了過去:“一人一半，冬天的烤紅薯要和喜歡的人一起吃。”
    夕陽余暉。
    昏黃淺光透過車窗。
    映在柳沁音錯落有致的側顏上。
    她冷艷的神情，被耀的多了幾分額外的溫和朦朧。
    “甜嗎？”樂清怡貼近她耳側，輕聲問了句。
    柳沁音輕笑:“甜。”
    這一刻的紅薯。
    比起那晚她車上放的紅薯。
    好吃多了，又甜又軟。
    怕發胖，她只是象征性的嘗了下，最后一分為二的紅薯，還是落在了樂清怡的肚子里。
    開車出發，兩人今天約好一起出去吃飯，柳沁音已經提前定了一家西餐廳。
    這種場合樂清怡幾乎不來，唯一吃一次西餐，還是和鹿月恬她們來的，這次和柳沁音，心里緊張極了，但仍維持淡然，穩住沒有露怯出來。
    進包廂的路程短短二十來秒。
    兩人的身影令人側目。
    走在前面的柳沁音，忽地停了步伐，回眸看了眼身后人，漫不經心伸出手，輕牽住樂清怡的手。
    “帶你來吃飯，又不是讓你來考試，輕松一些呢。”
    柳沁音看著對著茫然的神情。
    柔柔的說了句。
    手中，指腹安撫般地輕輕摩挲著她手背上的肌膚，看向樂清怡的眼神更是及其溫暖，女孩剛還如擂鼓般的心跳，平緩不少。
    “嗯。”
    樂清怡輕聲回了句。
    交握在一起的兩手不由牽的更緊些。
    包廂門打開，柔柔的燈光充斥在每一角，包間內的裝修與布置都很溫馨浪漫，由上及下，落地窗外是映在霓虹燈下的夜間江灘。
    江水被耀的閃閃發光，如夢如畫。
    樂清怡明顯被窗外的美景吸引，站在那，看的有些驚住。
    柳沁音揮了揮，示意服務員可以上菜了，她起身拎過樂清怡的外套，著一身黑色絲絨長裙，坐在沙發上，把兩人的外套在懷中一一折疊好，掛進衣柜中。
    回眸。
    她安靜地看著女孩的側影。
    女孩溫順乖巧的臉頰，映著閃爍的霓虹燈光，眸中亮亮地望向著窗外的夜景。
    一臉歡喜樣。
    心中的花海被悸動。
    她上前幾步，放下以往的矜持。
    “喜歡嗎？”
    樂清怡的耳旁，忽地響起一聲溫軟音。
    燈光幽暗。
    她的腰肢，被女人白皙的手臂輕輕環住。
    柳沁音的下頜輕倚在她的肩頭，交頸而靠，紅唇貼在耳根，熱氣拂耳，忍不住溫聲詢問她一句。
    “喜喜歡，很喜歡。”
    身體像火爐。
    她的心，隨著這背后的相擁動作而禁不住的輕顫。
    兩手情不自禁撫上腰間那雙手，嫻靜地依偎在柳沁音懷中，白皙的臉透著淡紅，時間如果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樂清怡忍不住側過臉。
    下意識抿緊了唇。
    她小心翼翼，暗含試探的微表情，在柳沁音眼中是乖懵又無辜，青澀極了，在她還在醞釀勇氣想去吻對方時，唇邊，忽地就落上女人柔軟一吻。
    蜻蜓點水般，并沒有深交纏。
    情難以自持。
    樂清怡的心被繞的酥麻。
    “我我還要繼續。”
    她在女人的懷中轉過身，紅著臉，還不忘禮貌的磕磕絆絆打聲招呼。抬睫觀察。
    見柳沁音只是無聲的勾了勾唇角。
    心中明了不少。
    唇瓣輕覆紅唇，舌尖一點點試探著，揉著細腰，比起前幾次的青澀。這次，兩人的吻技進步不少，把唇間那點溫柔都給了彼此。
    ――噔
    不合時宜的一聲敲門聲。
    擾了屋內的靜謐。
    柳沁音的手，不知何時又勾在女孩的脖頸，睫羽輕顫，她佯裝平靜地拉開兩人的距離，背身，戰術性輕咳幾聲，坐回位置上。
    “進。”
    得到顧客的允許。
    服務員才將主菜一一端入包廂。
    上菜期間，柳沁音有意無意看幾眼正襟端坐的樂清怡，眸中是不加掩飾的寵溺意味。
    沒一會，桌上就擺的差不多了。
    看著這個擺盤
    就知道價格的昂貴。
    “法國吉娜朵n1生蠔，煙熏三文魚，露杰煎鵝肝，和牛a3西冷牛排，墨魚汁海鮮燴飯，無酥皮牛肝菌蘑菇湯，后續甜品，請您這邊按一下按鈕，就會送過來。”
    工作人員穿著得體的定制西裝，上身稍前傾，恭敬微鞠躬。
    柳沁音點了頭:“好，謝謝。”
    看著面前的刀和叉。
    樂清怡不由深呼吸一口氣。
    用倒是會用，只是一點都不熟練，她其實有點不太想讓柳沁音看到自己這一面，或許是不想出丑吧，很介意柳沁音怎么看她。
    上次和鹿月恬也去西餐廳吃過。
    那算是她第一次正兒八經吃西式，刀叉也不太會使。
    兩手配合，切的正費力時，視線中忽地闖入一雙手，是鹿月恬把她的盤子遞了過來，而盤內是已經切割好的牛排。
    短短尷尬幾秒。
    后又覺得沒什么，她笑著謝謝對方。
    而現在，她和柳沁音出來吃飯時，心里卻做不到和鹿月恬在一起時的舒心隨意。
    樂清怡此時兩手緊握著刀叉，盯著盤內的牛排，遲遲不敢下手。
    “你怎么還不吃？”
    耳中突然響起柳沁音的疑惑聲。
    聞聲抬眸。
    這
    樂清怡明顯驚住了，只見柳沁音不知從哪摸出了一雙筷子，正夾著菜悠哉的看向她，盤中的牛排也被咬掉了一口。
    “為什么要這樣看著我？我不喜歡用刀叉，用不來那個。”
    柳沁音不輕不重的解釋了句。
    臉上也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彷佛用筷子去吃，也是件很自然的事情，反正吃到嘴里不就行了。
    “沒有沒有，我也喜歡用筷子。”樂清怡連忙擺手否認:“朵朵，筷子是在哪里拿的？”
    “諾。”
    柳沁音指向桌子一側。
    里面擺放著她提前準備好的玉筷。
    會使，兩人就一起用刀叉，要是不怎么會，她們就一起用筷子。
    同步同頻率。
    她有在細心體貼著對方的感受。
    還是用筷子的感覺更好些，樂清怡這時才放松一些下來。雖然還是緊張，但比起剛才指尖上明顯的無措感，已經好太多了。
    看著對方吸入美食的摸樣。
    柳沁音垂斂下的眸，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笑意。
    她輕握杯角，手部展出一優美曲線，文雅的往紅唇間送了一口紅酒，傾斜酒杯，輕輕搖晃著。
    “朵朵，你是后天回家看爺爺奶奶嗎？”
    樂清怡放下筷子，喝一口熱牛奶。
    “應該后天早上就開車回去吧，怕堵在高速上。”
    嬌艷的眼。
    柔到不能在柔。
    柳沁音下意識往前傾身，細長十指交叉疊握，輕倚在下頜處。
    樂清怡的神情卻逐漸有些落寞。
    這就意味著她們要異地了。
    之前，她也盼著寒暑假，但不像別的孩子盼著寒暑假可以去玩耍，她盼著，只是因為有更充分的時間可以去兼職。
    可是現在。
    她不希望有寒暑假的存在。
    不想和柳沁音分開，想天天看到對方。
    柳沁音意識到對方低落下的情緒:“怎么了？”
    樂清怡悶著臉。
    右手伸出，把柳沁音散落下的長發勾到耳后。
    她目光純澈地望向清清冷冷的柳沁音，嘴角下彎，有些委屈的輕聲呢喃著:“要異地了，心里很舍不得你，怕太久不見，你突然就不喜歡我了。”
    小女孩的心思又跑了出來。
    開始胡思亂想。
    寒假期間，她自然是格外思念柳沁音，怕太粘著對方發消息，對方會嫌她煩，又怕不發消息，柳沁音會想不起她的存在，與別人交好。
    所有的怕。
    都是怕失去柳沁音。
    看著樂清怡眸中無法掩住的低落，眼睛都紅了，柳沁音也跟著難受。
    她牽住對方的手，徐緩地貼上自己的面頰，輕嘆一口氣:“你想的那些是不會發生的，寒假期間，只要你想見我，我就開車去找你。”語速慢很多，也溫柔很多。“真的嗎？”樂清怡水潤的眸越發柔軟。
    柳沁音點了點頭。
    無聲地應句。
    過了半響，樂清怡在幾番躊躇抉擇下，搖了搖頭:“還是不了，我不想你把時間花在路上，如果我很想你了，我就自己坐車去找你。”
    柳沁音哭笑不得，不由輕聲反問:“為什么不想我把時間花在路上？”
    “我知道你每一步都不容易，也知道你是一個對自己要求很嚴格的人。所以我不想你因為要來看我，就在你該休息的時間又在超負荷身體。”
    眸中的濕。
    還潤在眼睫處。
    樂清怡一字一句說的格外真摯，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去影響了柳沁音本該的生活節奏。
    她真的太愛她了。
    該考慮的，不該考慮的，她都思索了個遍。
    到頭來，她什么都舍不得柳沁音去做。
    樂清怡真的太懂事了
    柳沁音眉心不由蹙起，輕嘆一口氣:“我們現在是情侶關系，我去看你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你可以不要考慮那么多行嗎？”明顯停頓，她靜靜地看著對方:“而且我去看你，也不僅僅是因為你想見我，而是因為我同樣也想見你。”
    后半句話。
    就像冬季的陽光。
    傾灑在樂清怡軟軟綿綿的心尖，聽的她動容又雀躍。
    圓圓的葡萄眼。
    一眨不眨的看著柳沁音。
    充盈在心底的滿滿喜歡，全透過這雙眼擠著往出溜，故作糾結摸樣，她軟聲細語一句:“好叭，那看在你這么想我的份上，這件事我就在考慮考慮。”
    忽地俯身。
    半身越過桌，在對方唇間落下一吻。
    四目相對，兩人都笑了出來。
    “把這些甜品都吃了，我出去補個妝。”
    含笑起身。
    柳沁音嬌瞪一眼。
    “好-這些我都會解決掉的，一點都不浪費。”
    樂清怡輕抬下頜，目光隨著對方的身影，眼睛彎彎。
    柳沁音起身出去，她先去買單，然后再三叮囑工作人員按照之前約定好的，一會送張抵三千的代金券進包廂，這才拿著小化妝包去補妝室。
    補妝室的鏡子都是分開的，像小型化妝間一樣。
    鏡中的柳沁音。
    玉雕的容顏上沒有任何表情。
    口紅在修長白嫩的指尖，順著紅唇輪廓涂抹，和同在補妝室的女性比起來，她冷艷艷的姿態，整個一高級臉。
    鏡中忽地涌入一身影。
    女人兩手懷胸，笑的自信又沉穩。
    眼神瞥過去，在這里怎么會碰到蘇蔓？
    柳沁音站起身，右眉不由輕佻起，蘇蔓身上顯出的強大氣場，上次她就領教過。但這次，她明艷的眸中并沒有出現絲毫波瀾。
    禮節性的曲唇淺笑。
    她收頜，恭敬的稱呼句:“蘇老師好。”
    還是像初次見面時一般，沒有過分討好。
    “新人，最好不要談戀愛，而且還是同性戀人，在我這是大忌。”
    聲不大。
    卻成功擾了柳沁音的心。
    蘇蔓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她習慣性的轉動著指根處的鴿子蛋，紅唇勾起，看著眼前這朵引人注意的小白花。
    柳沁音垂落在裙側的左手，無意識輕攥一下。
    她知道蘇蔓一直在觀察她。
    做夢都想要的機會，現在就在眼前。
    觸手可及。
    可是半響，她眸中都只是噙著微妙的笑意，唇間未吐露半句，她并沒有急于立態，著急去否認蘇蔓說的每一字。
    她有同性戀人沒錯。
    這是大忌她也一清二楚。
    這次，在面臨抉擇時，她的想法不再堅定。
    “我的私人聯系方法，等你想清楚了，有空細聊。”
    蘇蔓點了根細煙。
    那張名片在煙霧繚繞的指尖被遞了出去。
    還是像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兩人間的話不超過五句。但每一字，每一微表情，都值得夜間思索數次。
    “蘇老師，您為什么會選擇我？”
    柳沁音盯著那個身影。
    話語間漫不經心，卻又透著冷意。
    蘇蔓饒有興致的轉過身，毫不避諱的迎上柳沁音的目光，兩人都沒有將眼神閃躲開，就這樣直直的對著。
    “我欣賞骨子里帶著狠厲的人，尤其是有腦子的漂亮女人。”
    這長相的級別。
    還真是一勾人的紅顏禍水。
    圈內，很少有蘇蔓能看的上的長相。
    更別提是純天然的媽生臉，少之又少，而柳沁音這樣的。除了此時被情感動搖的心性，各個方面都完全符合她選人的挑頭。
    這晚。
    本該心情愉悅的柳沁音。
    因為蘇蔓的話失了眠。
    她在樂清怡懷中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起身，輕拉開抽屜，又靠著安眠藥勉強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