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琴鍵都要被彈爛。
柳沁音握著酒瓶的手不斷輕顫,她又把自己灌醉,浴池放滿刺人心的涼水,將衛生間門反鎖,燈全部關掉。
“樂樂”
嘴里不斷念叨著名字。
柳沁音躺里面,大聲哭了一場。
這場因愛而流的淚水掉的瘋狂,為自己,更是為之前的樂清怡,也許到了這一刻,柳沁音才真正意識到她們回不去的理由是什么了,這股難受又憤怒的勁,可真是難消化。
她苦笑,笑她的傻。
這快兩年的時間,柳沁音一直在努力,在努力變回樂清怡喜歡的樣子,她一直以為回不去的原因,是她的錯太嚴重,是她將對方傷的太深,可如今來看,都是想要推開她的借口罷了。
變心的那個人不是她。
――是樂清怡。
樂清怡再也不是那個看到她會臉紅,會磕磕絆絆結巴的書呆了,她真的坦然放下一切,大步往前走了。
回不去了
一想到很愛她的樂清怡就這樣消失了,以后再也見不到了,柳沁音心里就難受的要命,如果能回到過去,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的緊緊抱住那個懵懂而美好的樂清怡。
可惜,只是如果。
“柳姐!”
就在柳沁音哭到疲,哭到沒有力氣只想睡覺時,方詩笙慌里慌張的硬是撞開了衛生間的門,地上到處都是從浴池里涌出的水。
柳沁音渾身濕透。
半張臉都已沒入水中。
方詩笙心里膽顫,趕忙將柳沁音從浴池里往起扶,手剛接觸到水面,刺心骨的涼意,她的腰怎么受的了這樣的寒意?
“柳姐,你是不是又想三次手術了!”
方詩笙第一次帶著嚴厲的口吻,同柳沁音這樣吼出來的訓斥對話:“你怎么能這樣透支自己的身體,你腰上,脊椎上是什么情況,你心里不清楚的嗎!”
柳沁音沒反應。
卻被嚇的抖了一下。
方詩笙無奈的嘆口氣:“能不能好好愛惜自己?”
她將人攔腰抱起,輕柔的放到床上,幫脫下濕漉漉的衣服,把旁邊的軟被一層層蓋在柳沁音身上,又拿出吹風機,幫她小心翼翼的吹著頭發。
不然,又要和之前一樣感冒了。
方詩笙照顧的熟練,所有一切忙活完后,柳沁音還是睜著又紅又腫的濕潤眼睛,無神地盯著頭頂的天花板。
“也該放下了,放下吧。”
方詩笙極輕的說了聲。
重新遇到樂清怡的這兩年,柳沁音是什么樣,她在身旁看的清清楚楚,不管柳沁音怎么打破原則,低下頭卑微的去祈求,都無濟于事,就算是以往的遺憾瘋狂變為執念。
被這樣一次次冷對待,她也該放下了。
“你說她怎么就變了”
柳沁音面無表情,疑惑的口吻下確帶著哭腔:“她說過,她只會愛我的,怎么我現在這樣求她,她都不給我一個機會?”
方詩笙將柳沁音肩頭的被子又緊了緊,她抿唇思考會:“柳姐,你有沒有認真的想過,你心里愛的到底是哪個樂清怡?”
也不知想什么。
柳沁音苦澀的笑出來。
半響,她極輕又艱難的忍住哽意,一字一句的說出這句話:“無論她怎么變,這些年,她都是唯一能走進我心里的人。”
“即使現在的她接受誰,都懲罰似的不接受你,你也能將尊嚴一直放在地上嗎?”
方詩笙反問,她也在車里看的清清楚楚,站在中立的角度去看,不可置否,樂清怡是真的變了好多。
柳沁音回的篤定:“愛她,和尊嚴沒關系。”
“柳姐,自欺欺人有意思嗎?”
方詩笙抬眼,一字一字的往外擠,言語殘忍:“如果一段感情愛到最后尊嚴都沒了,卑微到這樣的地步,又有什么意思?”
“可是――”
柳沁音無奈辯解。
話被打斷,方詩笙知道她想說什么:“你和之前的樂清怡不一樣,都是追,雖然你總是冷淡,可從沒有真正的拒絕她。”
她了解柳沁音的性格。
能讓樂清怡這樣無權勢的普通大學生一直跟在身后,還拎著她的隨身物品。即使她那會的態度疏遠又冷漠,其實,她一直都再給樂清怡機會,給了樂清怡不同與別人的對待。
而現在的樂清怡,沒有給她。
柳沁音明白對方的意思。
她沒有再說話。
那天過后,柳沁音盯著手機發呆的次數明顯變少,工作更是安排到全年無休,頂著外界的質疑和嘲諷,她開始尋找合適的劇本。但奈何太漂亮,找她的都是些虛而浮的花瓶人設。
她決定走之前定下的路線。
從出道時,就跟著蘇蔓一路高升,起點太高,她再也做不到去為別人當陪襯般的一步步證明自己,索性就自掏腰包式的重組劇組,目的明確,奔著拿獎出發。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是熱愛還是執著。
生活沒變。
反而變本加厲。
柳沁音活成了之前的模樣,踩著八公分的高跟鞋走入名利場,用周圍的花言巧語去填滿空到不行的內心,在這里,她又重拾起丟掉很久的自信,變回那個矚目不可一世的大明星。
沉浸在工作中,與工作為伴。
凌晨,柳沁音又醒了過來,安眠藥似乎也失了作用,她站在陽臺上吹著冷風,柔軟的大波浪卷發被隨意盤了上去,脖頸纖細白潤,目光虛晃,靜靜點了根煙釋壓。
原本修身得體的睡裙。
再次有些松散。
這些日,她又瘦了些。
反正都這個點了,柳沁音也睡不著了,少見的發會呆,想了些有的沒的,開始盯著電腦看,后幾天有個應酬,圈內有名的導演,但奈何身上有藝術家的清高氣。
合同上誘人的金錢吸引不到李國小老頭。
托關系,讓余嘉琳的姐姐在中間搭了個線,約個合適的時間出來吃一頓飯。這幾天,柳沁音就一直再看李國之前的影視作品,看了很多高分評價,方便各個角度去切入。
還不信拿不下他?
時隔多年再次私下見面,余嘉琳作為在情場如魚得水的老手,在看著迎面走來的柳沁音時,還是會像學生時期一樣控制不住的緊張,再也沒了在別人面前的悠閑隨意。
“好久不見,嘉琳。”
柳沁音落落大方的伸出右手。
她還是她,明面上,在面對任何人的時候,那雙清絕又冷艷的丹鳳眼笑起時,總是撩撥人心尖。
看的讓人莫名臉紅。
余嘉琳下意識笑了笑:“好久不見,柳大明星。”
“這說的是什么話?”
柳沁音聲音御御的,再加上她偏頭的一抹瀲滟笑意,很是勾人,看了就讓人挪不開眼,她說完后半響,余嘉琳的眼神都眷戀的收不回來。
方詩笙在一旁友善咳嗽幾聲。
“不好意思,我讓你見笑了。”
余嘉琳用笑掩飾自己的尷尬,剛忙按下一旁的電梯:“我們上去吧,這家餐廳隱秘度不錯,都是會員制的,各行各業談事情大多會來這,不用擔心聚餐的畫面被泄露出去。”
“這家餐廳我們知道,網上不是都叫它什么保密飯局。”
電梯里,方詩笙跟著搭起了話,柳沁音倒是安安靜靜的站在,也沒多說些什么。
“對的,方經濟人還蠻幽默的。”
余嘉琳柔和的眼神,控住不住的落在柳沁音帽檐下的精致側顏,看的收不回眼。
方詩笙笑了笑。
電梯門打開,如果不是柳沁音先一步走出去,余嘉琳怕是能看一下午,在方詩笙的示意下,余嘉琳趕忙走上前,濕潤的掌心下意識蹭了下裙邊,她將兩人往包廂的位置帶。
這樣的場合,柳沁音比以前更擅長了。
該喝的酒是一杯都沒吝嗇,在李國眼皮底下,她也沒再偷吐酒,全都如實入了胃,這一場局,沒靠余嘉琳左右打圓場,柳沁音一個人輕輕松松將李國拿下,就是可憐她的胃。
李國被隨行人顫顫巍巍的扶出去后。
同樣在方詩笙的攙扶下,柳沁音一到洗手間就吐了,一場局下來,菜沒吃幾口,全喝刺激腸胃的白酒,吐到膽汁都出來了。
“哎,那個李國是出了名的酒嗡子。”
方詩笙在后面輕輕拍打柳沁音的脊背,今天的畫面,看的她都有些心疼了:“他要是不接,我們就找其他導演好了,錢到位還怕找不到好的人來導。”
看著柳沁音難受委屈的樣子,方詩笙越想越氣:“媽的,這老頭這么能喝,他也真好意思一直灌你酒,老不死的。”
柳沁音難受的倒吸口氣,說不出話,腰甚至都直不起來,余嘉琳送完李國他們上車后,慌里慌張的回來找柳沁音,趕忙將藥拿了出來:“這邊也有客房,你要不躺著去休息一會吧,等藥勁緩上來再走。”
“也行吧。”
方詩笙答應了。
她和余嘉琳一人一邊,將柳沁音軟化成水的身子扶起來,要不是顧忌到身份和方詩笙的在場,余嘉琳都準備將人攔腰抱起,不想讓柳沁音再這樣難受的狀態下,多走一步路。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
“樂清怡?”
方詩笙詫異的喚一聲。
樂清怡本來一直盯著手機看,剛進洗手間想洗把臉清醒下,就聽到有人叫她,這才下意識抬頭,她也是一身的酒氣。但比起連站都站不起來的柳沁音,她好了太多。
“樂樂”
柳沁音艱難的掀起眼皮去看,軟綿綿地喊了聲她的名字,酒場上,被灌酒的委屈感立馬傾瀉出來,有了宣泄的地方。
樂清怡愣住。
她直接將手機放回口袋,沒說什么,更沒搭理一旁的方詩笙和余嘉琳,臉色有些難看,直接俯身,右手從柳沁音的腿彎下勾住,左手摟在腰間,將人攔腰抱起。
比起以前。
她又瘦了很多。
柳沁音耳發燙,輕輕勾住樂清怡的脖頸,將腦袋埋入了她溫暖的胸口,小聲哽咽著:“樂樂,我胃好難受。”
樂清怡冷著臉色,語氣卻是難得的溫柔:“一會吃點藥,馬上就不疼了。”
看著樂清怡抱著柳沁音往相反的方向走,余嘉琳在一旁友善提醒:“客房的位置在右邊。”
樂清怡拒絕:“不用,我也有房間。”
她直接將柳沁音抱到自己的臥室,極近輕柔的將人放到床上,她垂眸看一眼,只見柳沁音蹙著眉,胃里的絞痛感,更是疼的她額間不由泌汗,樂清怡剛想轉身拿藥。
手腕就被柳沁音緊緊攥住。
“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