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昳昳,哪有女孩子像你這樣的?”</br> 謝昳聽著他略顯幽怨的語氣,眨了眨眼睛,有點不明白。</br> 她覺得自己明明就是一個非常體貼并且浪漫的姑娘啊,重新在一起的第一天就主動送了一束花,他還有什么不滿意的?</br> 難道是送少了?</br> 謝昳已經想明白了,從前她和江澤予在一起的那三年,她天性使然又總認為來日方長,一直改不掉傲慢的臭毛病,向來對他頤指氣使、吝于表達愛意。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和地位就像是傾斜天平,謝昳看出江澤予足夠喜歡自己,恃寵而驕又耀武揚威,卻從來沒有想過放低身段好好對待他。</br> 她的視線穿過男人清俊臉側,落在窗外漫天冰雪之上。黃刀鎮的天氣預報總是不準,有時候當地旅行社信誓旦旦說當晚會有暴風雪看不到極光,可那極光卻不等天黑就掛在漆黑蒼穹;而有時候當他們拍著胸脯保證當天極光最佳時,它反而隱匿在厚厚云層之后。</br> 當今發達的科學尚且無法解釋這宇宙和大自然的種種現象,又何況人生。世事變幻莫測,誰又能預料到明天會發生什么呢?或許不到生老病死,卻也可能愛別離。</br> 所以只有現在,只有每時每刻尚且呼吸著同一份空氣的每一秒鐘,才值得去珍惜。</br> 謝大小姐自以為自個兒的人生哲學境界上了一層樓,于是歪了歪腦袋,擱下手中的刀叉,輕輕伸手過去用手背蹭了蹭男人的面頰,莞爾笑道:“沒事,你要是喜歡,以后我天天給你買?!?lt;/br> 江澤予:“……”</br> 他從來都知道的,她的腦回路與尋常女孩子格式不同。</br> 他明明早就應該習慣的。</br> 好在謝昳沒有執著于送花這個話題,重新撿起刀叉慢悠悠吃起早餐,飽餐后饑餓的腦細胞終于開始正常運作:“阿予,你有沒有想過接下來該怎么辦?我是說,關于周家”</br> 餐廳里陸陸續續走進來幾個劇組的工作人員,謝昳壓低聲音道:“當年我還是心急了,把你翻案的時間設計在周子駿入獄的兩個月之后。他剛入獄不久,你就翻案了,舉證的手法又都是匿名。從時間和形式上來看實在太巧合,所以我猜測這五年來,周奕應該一直都在關注你?!?lt;/br> 只不過是沒有想到過這個窮小子能有這么大的能量,也沒想到他那個早就拋棄了他奔赴美帝的豪門前女友會不遺余力為他做這么件有風險的事吧。</br> 謝昳說著目露擔憂:“過幾天我們回國以后,如果還像現在這么親密,周奕會察覺是必然的,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周家在一個世紀前就是國內商業巨擘,周子駿的父親周奕又是周家這一輩驚才絕艷的企業家。他不僅經商很有頭腦,也很懂培養心腹。他年輕的時候曾經擔任b大經管學院的教授,如今北京城很多商業大佬都是經他扶持過的門生。我記得擇優最初的投資商里,有好幾個都和周家休戚相關,若是周家發難,你怎么辦?”</br> 她一口氣說完這段時間橫亙心間的憂慮,卻見對面坐著的男人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他將那束玫瑰花擱在桌上,然后隨意地把衣袖向上卷起一截,露出白皙有力的手臂。</br> 江澤予端著咖啡喝了一口,顯然espresso苦澀的味道比她方才凝重的話更能讓他皺眉,他只好再次拾起刀叉吃了一口灑滿培根碎的英式muffin。</br> 謝昳見他不語,轉了轉眼珠子,如早期名偵探柯南里柯南腳踩電門般想出了個自認聰明絕頂的餿主意:“要不……我們發展地下情?以后在街上我可以戴著口罩跟你接吻。”</br> 江澤予送到嘴邊的小半塊英式muffin“啪嗒”一聲掉在碟子里:“……”</br> 他頗有些無奈地放下叉子,揉了揉謝昳的腦袋,看著她亮晶晶的一雙眼睛,總算有一種她的的確確比他小三歲的感覺了:“好好吃飯,別胡思亂想?!?lt;/br> 謝昳有點泄氣地“哦”了一聲。</br> 她雖然生于謝家,從小也是看著謝川忙里忙外維持這么大的一個商業世家長大的,但說實話對于完整的經營體系之類的細節,就像是個吃過豬肉但沒有養過豬的人。</br> 何況謝川現在擺明了仁至義盡后撒手不管跑路了,她也的確幫不上什么忙。</br> “要是真有一天你破產了,謝川給我留的國內產業也被周家霍霍光了,大不了”,謝昳沉思片刻,那對修得精巧的長眉一橫,頗有些肉痛又大義凜然的味道,“我當博主也能掙不少錢。而且我還存了好多限量款包包,還有你家一屋子的包,那個喜馬拉雅鱷魚皮,要是拿出去賣肯定能賣唔……”</br> 喋喋不休的話被一口烤得焦香的白吐司噎住,謝昳的舌尖嘗到楓糖獨特的甜度,餐廳靠著露臺那邊的門打開,屬于冬季特有的雪的味道乘著寒風卷進來。</br> 耳邊風聲微弱,玫瑰香氣寡淡,對面那個曾經為了省錢總喝食堂里免費的紫菜蛋花湯的她的初戀笑得有一點痞氣。</br> “昳昳,你信不信我?包不用賣,以后每一年不管什么限量款或者什么高定,只要你喜歡的,我都給你添?!?lt;/br> 謝昳怔愣了兩秒,隨后用舌尖舔舔那甜得膩人的楓糖。她收起所有的愁眉與苦臉,掩飾地低頭藏起眼底微澀,下巴輕輕啄了兩下:“嗯?!?lt;/br> 她從他的眼里,看到了當初那個少年人藏在心底的野心和自信,她注意到他寬闊的肩膀和篤定的眉眼,他和當初一樣,又不一樣。</br> 時間把他變成了最好的模樣。</br> 謝昳這小半生很少嘗到過有人可依的滋味。</br> 她記起了她很小的時候和她的生母劉夢一起住在北京城的郊外。劉夢為了生計,在巷子口開了一個早點店,嬌生慣養的上海小姐,為了迎合北方人的口味,每天起早貪黑地摸索著揉面、發面、調各種各樣的包子肉餡。</br> 謝昳經常能聽到她大半夜在廚房一邊揉面一邊嚎啕大哭。</br> 然后謝昳就會起床,去幫忙揉面、捏包子。當時她大概只有五六歲吧,踩著高高的凳子站都站不穩,但卻至今都能記得包子的褶應該怎么捏,肉餡該怎么打。</br> 回到謝家之后更是如此,所有青春年少的懵懂情感都沒有人可以傾訴,甚至第一次來月事都是她自己上網查了之后,偷偷去家附近的超市買了護墊那時候她不知道衛生巾和護墊的區別,錯買成護墊,導致毀了兩條褲子,那也得偷偷地自己洗掉。</br> 所以她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不需要傾訴也不需要所謂的避風港,看似無所謂其實心思比誰都重,也很難完完全全地依靠這世界上的其他人。</br> 但或許,謝昳咽下那口甜甜的帶著楓糖味道的焦香吐司,舌尖抵住牙齒,把剩下的半片夾到男人碗里,彎了一雙眉:“多吃點,以后我就靠你啦。”</br> 作者有話要說:予妹翻身記!</br> 今天短小君伺候哈哈感謝在2020021211:50:222020021315:21: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otato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對你有想法20瓶;愛關曉彤是限期終生的5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