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拍加上漫長歸程,謝昳到達首都機場已經是三天后的下午。</br> “昳昳,這里!”韓尋舟手里捧著束藍紫色的風信子,堪堪一米五八的小個子被淹沒在接機的人群后面,只得一邊跳一邊向她招手。</br> 謝昳拖著行李箱走過去,撈過那束花湊在鼻尖聞了一下,經過二三十個小時歸途的昏沉腦袋清醒了幾分,這才笑著問她:“怎么是你來接我?江澤予呢?”</br> 韓尋舟聞言痛心疾首地“嘖”了一聲,撩起自個兒半濕的長發:“看到是我很失望嗎?你男人之前打電話告訴我說他有個緊急會議,我這頭發都沒吹干就跑去買花,然后馬不停蹄地過來接你。”</br> 兩人一路往停車場走去,韓尋舟騷包的紅色瑪莎拉蒂非常醒目,位子卻停得不好,緊緊夾在兩輛車的中間。謝昳原本擔心會蹭到旁邊車子,卻見韓尋舟姿態沉穩坐上駕駛座,漂亮又輕巧的一手倒車加上轉彎,把方向盤打得賊溜。</br> 帥了謝昳一臉。</br> 謝昳不禁感慨美帝的交通狀況還是太溫和,以至于她現在被對比成了一只弱雞當年高考完她倆是一起考的駕照,韓尋舟還不如她呢,那爛技術天天被教練懟,科目二倒車入庫她足足考了三遍才過。</br> 韓尋舟熟練地打著方向盤開出地下車庫,看著謝昳咋舌的模樣,很是得意:“怎么樣,車技不錯吧?我在非洲那兩年重型越野車都沒少開,這算啥?”</br> 謝昳于是點頭稱是,韓尋舟在非洲那兩年,過得確實不容易。</br> 車子風風火火地駛入主道,副駕駛窗戶開了一線,北京城十二月中旬的風帶著午后人來人往的煙火氣,比起黃刀鎮卻是溫柔了許多。</br> 紅燈路口,謝昳抱著束花正有些昏昏欲睡,駕駛座上的韓尋舟忽然側過身來,一臉曖昧地沖她眨了眨眼睛:“不是我說,昳昳,你和江澤予這發展也太快了吧?前陣子不還針鋒相對的么,怎么兩周之內進度條讀得這么快?一下子從復合發展到滾床單,難道是加拿大風水比較好?”</br> 韓姓已婚婦女污污地湊過來:“怎么樣,爽嗎?”</br> 謝昳:“……”</br> 她真沒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在氣勢上輸給韓尋舟。</br> 好在交通燈變綠,駕駛座上的某位已婚婦女不再側目看她。謝昳藏了藏有點燙的耳朵尖,沒好氣問:“沒滾,我們重新在一起還不到五天,哪有這么快?”</br> 韓尋舟也不回答,單手拉開車前抽屜掏出手機,指紋解鎖丟給她,賤兮兮道:“甭介,沒什么不好意思的,相冊第三張,自個兒看。”</br> 謝昳點開相冊,打開第三張圖片。</br> “……”</br> 謝昳頗有些咬牙切齒,簡直懷疑自己被安了監控:“……你怎么會有這個照片?”</br> 照片背景里的床頭柜顯然屬于黃刀鎮城堡酒店的套房,那床單和枕頭,還有一角的凌亂長發讓整張照片顯得曖昧有顏色。</br> 韓尋舟“嘿嘿”一笑,用胳膊肘輕輕撞了她一下:“是你男人發給紀幼稚的,前天你們不在,紀幼稚破天荒找我們小聚了一次,所以這照片就……你別岔開話題,所以爽不爽?”</br> 謝昳暗恨江澤予不省心,聳聳肩道:“還真沒騙你,就單純在一張床上一起睡了一晚,蓋棉被純聊天,什么都沒做。”</br> 韓尋舟聞言驚得險些踩了急剎車。</br> 她憂心忡忡地沉默著,等到下一個紅燈路口才停穩車子轉過來:“昳昳……江澤予他不會不行吧?跟你在一張床上睡了一晚上他還能忍住?說實話當年我就有此懷疑,你倆在一起三年都沒滾過床單也真的算是s大一對奇葩了……柏拉圖都能感動得撬開棺材板坐起來。”</br> 謝昳翻了個白眼:“哪有你奇葩,前前后后談了七八個男朋友都沒把初吻送出去。”</br> 謝昳扳回一局,韓尋舟果然慌慌張張過來捂住她的嘴,訕訕道:“噓,這你可千萬別跟賀銘說啊,我在他面前那牛逼吹的,一直都是身經百戰好吧?”</br> 她又把話題引回謝昳身上:“如果不是他不行,那……就是你不行。”</br> 趁著紅燈還有三秒鐘,韓尋舟迅速湊過來拉開謝昳的毛衣領口往里頭瞅了一眼,然后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嫌棄地嘖聲:“我說您吶好歹是個時尚博主,每天外面打扮地光鮮亮麗又精致,怎么這內衣款式比我那個上高中的堂妹還樸素,真是白瞎了你的c罩杯。就這種純色的無鋼圈內衣,穿著舒服是舒服,但也太良家了吧?”</br> 謝昳胸口一涼,還沒來得及罵她流氓,就見韓尋舟把車子拐進了一條小路,導航里甜美的女聲重復提醒著“行駛路線已偏航,為您重新規劃路線”。</br> 想一出是一出的韓尋舟任性地把導航一關:“走,帶你去買內衣,讓本少婦教教你什么叫性感,這可是我穿遍全北京城的內衣店,找到的最有效果的一家,免費分享不收費哦”</br> 謝昳:“……”</br> 她今天肯定是狀態不好,竟然第二次被韓尋舟的氣勢壓倒。</br> 可謝大小姐也沒有反駁的余地誰掌握方向盤,誰就掌握了主動權。</br> 二十分鐘后,她站在商場里一家內衣店門口,看著里頭的各色或粉嫩或性感的bra,無語地扶了扶額。</br> 偏偏韓尋舟還在不吝賜教:“我跟你說,什么維密啦很多都是給小胸穿的,你別看那些歐美模特個個大長腿,其實都是a罩杯。這家是日本品牌,聽說……”</br> 她湊到謝昳耳邊:“聽說蒼老師也穿這個牌子。”</br> 謝昳:“……”</br> 是時代變了嗎?還是已婚人士的腦回路她不懂?</br> 好在韓尋舟趁著挑內衣的功夫,總算說了點跟顏色無關的正事兒:“對了,我聽紀幼稚說,你家男人是準備搞個大的?他們倆這幾天通宵達旦,忙得都收拾鋪蓋住在公司里了。聽說,好像是擇優要推出一個什么社交平臺?昳昳,我覺得你的富婆造詣要更上一層樓了。”</br> 謝昳挑了挑眉,她知道江澤予這次回國就是為了推出一個社交平臺,但她了解的大概是為了對付周家提前拿出來的裝備。</br> 至于更上一層樓?謝家畢竟是老牌世家,縱橫商場這些年,各個行業都有涉獵,這兩年在海外也發展得如火如荼,總體來說比江澤予的身家還是要厚一些的。</br> “怎么說?”</br> 韓尋舟哪里懂那些亂七八糟的商業風向,只通過最簡單的事做出判斷,她手里捏著一個蕾絲bra,莞爾道:“因為我公公投了好多錢。我公公這人你知道的,比謝川還要狠,況且他這輩子最愛的就是錢,能讓他大出血的項目,肯定不一般。”</br> 她的說法實在是很有說服力。</br> 韓尋舟的公公,也就是賀銘的父親賀崢,是比謝川還要冷血很多的大資本家。和謝家、周家等幾代相傳的豪門不同,賀家起于微末,是賀崢一個人撐起來的,如今能爬到僅此周家的地位,賀崢功不可沒這么一個商業奇才,能得他青眼的項目實在不多。</br> 難怪江澤予說過,如今的互聯網市場里,只要掌握了難以被取代的硬技術,就會有大把的人擠破頭想要分一杯羹,就連賀家都不例外。</br> 謝昳想到了三天前的半午,他抱著她坐在陽臺的躺椅上,極其耐心地給她講一些專業論文,產品規劃和企業發展方向。</br> 饒是她聽得一知半解,卻也能清晰地觸摸到他向她展露的理想與野心。</br> 他的眼睛里有溫暖又堅定的光,他說想要發展出一條完整的互聯網生態鏈,讓擇優走進每個人的手機終端,甚至走向全世界。</br> 謝昳的心里像是漫過潺潺春水,溫柔地想著,當初那個被案底壓得喘不過氣的貧窮少年,那個費盡心思修了雙學位、總在圖書館挑燈夜讀的貧窮少年,總算能夠肆意地在屬于他的世界和領域里,發光發亮。</br> 真好。</br> 謝昳這么想著,大衣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震動,說曹操曹操到</br> 眼看著韓尋舟挑剔地逛到了另外一排,謝昳接起電話:“阿予?”</br> 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有一些沙啞,像是沒有休息好也沒有顧得上喝水,謝昳甚至能想象到他干澀的嘴唇:“昳昳,抱歉,我這幾天實在是太忙,抽不出時間去接你。”</br> 謝昳有一點心疼:“沒事,舟舟過來接我了。你再忙也記得每天少用眼睛,讓底下的人把文件錄成音頻吧,還有,不準熬夜!”</br> 江澤予聞言悶悶地笑了一聲:“平臺預計兩三周后就推出了,核心部門都在加班,連紀悠之都卷了鋪蓋睡到公司了,我一個人搞特殊不太好吧。”</br> 他說罷,趁著對面女孩子即將發飆的前一秒,求生欲很強地加了一句:“我肯定照顧好自己,每天用眼不超過三小時,好嗎?不過昳昳,這兩周可能不能和你見面了,等事情弄完,我們一起吃飯?”</br> 謝昳這才饒過他,“嗯”了一聲,心里卻仍然有點想念。</br> 兩人都一下子找不到話說,電話那頭的男人顯然舍不得掛電話,于是隨意問她:“你到家了嗎?”</br> “沒有,我們在商場買……呃”,謝昳說著,心虛地瞄了一眼身邊各色各樣的內衣,臉有點發燙,于是含含糊糊咕噥道,“就……讓舟舟陪我挑幾件合身的衣服。”</br> 可惜她話音方落,謝昳就聽到柜臺那側,高昂又興奮的女聲朝她耳邊刺來:“昳昳你看這個黑色蕾絲罩罩,還有這個配套的小內內,兩邊竟然是系帶的一拉就開了,你下次見他一定要穿這套,保準你們性福生活得到保障!”</br> 作者有話要說:予妹什么時候能吃上肉呢?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哈哈哈感謝在2020021415:26:112020021515:36: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希小希真香35瓶;2370278128瓶;諸航20瓶;雪雨依月、祁戚戚、好學的獅子10瓶;周半仙7瓶;愛關曉彤是限期終生的、將離5瓶;325251722瓶;瀟媚兒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