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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話說相思是一種病(下)

    藍(lán)天明日下,突地狂起一陣狂風(fēng),風(fēng)卷起漫天的灰塵,站在街邊的竹青以手捂嘴,急忙閉上眼。
    風(fēng)過塵落,星星點點的雨絲飛揚。
    她緩緩睜開眼,春日融融的東陽城,帶了點舒適的濕意,花雨繽紛,她仰頭看著天下明晃晃的太陽,原來是一場太陽雨。
    乍一轉(zhuǎn)身,看到小姐云映綠悠悠地從街角走了出來。
    “小姐,你剛剛?cè)ツ牧耍俊敝袂嗌锨疤嫠龘廴グl(fā)絲上的落葉。
    “我逛逛。”云映綠目光游移地掃視著繁華街景。“看診結(jié)束了,我們回府吧!”
    竹青咬著唇,半天沒吭聲。剛剛秦公子送給了她一支玉釵,讓她自個兒在店鋪中玩,說他要和小姐一塊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你有事?”云映綠聽不到回應(yīng),扭過頭。
    竹青支支吾吾,捏著袖子里的玉釵,一時擠不出個借口來。
    “映綠,”秦論適時的出現(xiàn)在門口,“等很久了嗎?你要的那個我已經(jīng)讓伙計把圖紙送給東陽城最好的鐵匠了,一定會做得讓你滿意。來,我們走吧!”
    “又去哪里?”云映綠不耐煩地問,站在原地未動。
    秦公子,現(xiàn)在已被她列為一號危險人物,嚴(yán)加防范。
    秦論毫不在意地走過來,“吃午膳呀!藥莊的廚子今天有事,沒人做飯。”他低頭清咳了一聲,朝竹青暗示地擠了下眼。
    “小姐,藥莊小二哥剛剛讓我?guī)退a(bǔ)個衣衫,我去去就來。”竹青不等云映綠答應(yīng),忙不迭地沖進(jìn)店鋪中。
    “我不餓。”云映綠冷冷地說道。
    “還在為那個吻和我生氣?好了,好了,我不好,不該偷襲你,以后若要吻你,我一定會事先申明,要不,你也偷襲我一次,以示公平?”秦論軒眉一揚,嗓音低啞,有著說不出來的魅惑。
    云映綠臉一紅,白了他一眼,“我我才不會象你那樣無恥呢?”
    “我們是未婚夫妻,親吻是件很正常的事,我喜歡你,當(dāng)然想和你近點,再近點”
    “停,停,不要再近了。”云映綠后退了兩步,咄咄地瞪著他,“我可不喜歡你。”
    “嗯,你現(xiàn)在有可能還沒喜歡上我,那是我們相處的時候不多。映綠,這樣好嗎,我們試著相處三個月,如果你到時仍然還沒喜歡上我,我就同意取消婚約。”秦論瞅瞅她,俊目眨了眨。
    一計不成,另生一計,以退為進(jìn)。
    “當(dāng)真?”云映綠復(fù)又看到希望的曙光,黯然神傷半天的心情一振。
    “但我有個條件,”秦論伸手,指尖輕輕刮過云映綠的發(fā)髻,“這三個月,我們要多在一起,你不可以設(shè)防我,不可以拒絕我,要為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努力。這樣,即使努力沒有結(jié)果,我也心甘情愿。”
    “但你不準(zhǔn)亂來。”云映綠加上附加條件。
    秦論注視她苗條的腰肢,陽光下只見一痕笑,像開了一瞬的花,“正常情況下,我是個君子。”特殊時候,他不屑于做一個君子。
    云映綠沉吟了好一會,無奈地點點頭。
    秦論笑了,笑容燦爛無比,像是東陽城的春天。
    于是,再無異議,云映綠隨著秦論來到東市一家西域人開的酒鋪,開始加深彼此了解。
    酒鋪當(dāng)爐的是金發(fā)碧眼的胡姬,生意很好,陸續(xù)有酒客來打酒或入店小酌,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酒香。
    秦論要了酒,云映綠要了茶。
    “這里的酒很不錯,來一點吧!”秦論執(zhí)起酒壺倒酒。
    云映綠扭頭看看鄰桌有幾位女子隨同伴一起,淺抿著酒,那神態(tài)象是味道不錯。她是有一點酒量的,節(jié)日時,可以陪父親喝幾杯干紅。
    聽秦論一說,不覺心動,輕輕點了點頭。
    酒是桂花佳釀,云映綠端起酒杯,少少地碰了下,確實醇香滿津。
    “沒關(guān)系,映綠,在我面前,什么樣都可以,喝多了也沒事,我會送你回家的。”
    秦論拿起筷子,替她布菜,“東陽城里有名的酒鋪、飯館很多,這三個月,我們一定要吃遍全東陽。”
    “我一個月只有三天休息,怎么可能?”云映綠說道。
    “從明天起,我讓秦府的車夫去皇宮外接你,我們一起吃完晚膳,再送你回家。這樣不就有可能了,不準(zhǔn)反對,說好要多相處的,不然我把婚期定到三個月后,我相信你爹娘一定會贊成的。”他挑釁地看著她。
    云映綠氣惱得瞪了他一眼,埋頭吃菜、喝酒,不覺多喝了幾杯,薄嫩面頰如霜葉般轉(zhuǎn)為緋紅,眼神氤氳,看起來相當(dāng)嬌柔,。
    秦論笑,俊臉帥得讓酒鋪中的幾位女客瞟過來的視線火辣辣的燃燒。
    一壺酒見底,一小半在她肚中,一大半在他肚中。他朗目星眸,神定氣閑,沒事人似的。她卻腳下打飄,走路都得他扶著,幸好神智還保持清醒。
    秦論付了銀子走出酒鋪。外面起了天色,好好的太陽不知被哪塊雨云遮住,灰蒙蒙的,天地間密密落著雨。
    秦論挽住云映綠手臂,轉(zhuǎn)頭向沿街叫賣的阿婆買了一把秀美的華骨傘,兩人合撐著,慢慢地走。
    云映綠腳下一直在打滑,好幾次差點摔出傘外,要不然就是跌進(jìn)他的懷抱。
    “秦公子,這樣不行的,找個地方歇會,我喝點茶,吹吹風(fēng)。”云映綠摸著滾燙的臉腮,那酒入口不辣,喝起來香香的,怎么后勁這么足呢!
    秦論佇立在街頭,四下張望,一抬眼看到前面一座幽雅的樓閣,樓外喧嘩熱鬧、美女衣袂飄飄,他的心強(qiáng)烈地一顫,俯下頭,久久地凝望著云映綠酡紅的小臉,手不自覺攥成一團(tuán)。
    “映綠,我們?nèi)デ懊骈_個房間休息下好嗎?”他暗啞了嗓音。
    “好啊,我頭暈得不行。”酒勁被風(fēng)一吹,呼呼地往頭上沖,云映綠眼前已經(jīng)開媽模糊了。
    秦論疼惜地攬緊了她。
    “啊,這不是秦公子嗎,哪陣風(fēng)把你給吹到我們伶云閣了?”
    伶云閣是東陽城第一大尋歡作樂的煙花場所,現(xiàn)在是晌午時光,因為下雨,天色昏暗,平時都是夜晚才到的客人今天都提早了。老鴇樂得嘴都合不攏,親自率著一群姑娘站在大門外迎接。
    這一扭頭,看到了東陽城最俊的公子秦論站在了面前。姑娘們一個個眼睛瞪得溜圓,如果眼神能脫衣,她們怕是早已把秦論里三層外三層扒得精光了。可惜,很傷芳心的是秦論的懷里已經(jīng)摟著一位女子了。
    姑娘們撇下嘴,今天沒戲了。
    伶云閣為客人提供尋歡作樂的業(yè)務(wù)外,還有另一項業(yè)務(wù),就是為偷情、一夜情的露水姻緣的男女提供合適的場所,服務(wù)周到,保秘系數(shù)很高。
    “媽媽,今天沒有刮風(fēng),是下的一場雨把我淋過來了。”秦論優(yōu)雅地一笑,云映綠盡量站直了身,對門邊站著的人禮貌地點點頭。
    老鴇咂咂嘴,這姑娘長得不錯,把閣里的姑娘都比下去了。
    “媽媽,給我開間上好的房間。”秦論說話間,就塞給老鴇一錠大銀,一邊小心地環(huán)緊云映綠。
    老鴇是樂得眉開眼笑,“好,好,姑娘們,你們在此守著客人,我送秦公子上樓。”
    “麻煩媽媽了。”秦論淺淺地傾傾嘴角,把傘遞給一邊的姑娘,半擁半抱地環(huán)住云映綠往里走去。
    老鴇扭著身子,搶前帶路。
    閣中大廳里已經(jīng)有了幾位摟著姑娘調(diào)笑喝酒的男子,喧鬧的吵聲讓云映綠皺了皺眉頭,她察覺到別人投射到她身上的目光,忙正正心神。
    “我自已走。”她對秦論說。
    三人剛好來到樓梯口,她一把抓緊了樓梯,艱難地一級一級地往上攀,秦論笑笑,跟在后面看著她。
    樓梯很長,拐彎處有些黑暗,“秦公子,小心點腳下,有塊樓板松了。”老鴇喃喃叮囑道。
    秦論正想回話,身后突然伸來一雙手,手中一塊帕子緊緊捂上他的嘴,他聞到一絲怪味,明白不妙,但已來不及了,他一下陷進(jìn)了黑暗之中。
    云映綠深一腳淺一腳的,頭昏腦脹,終于上了樓,老鴇掏出懷中的鑰匙,打開最里端一扇門,屋內(nèi)飄蕩著說不出味的香氣,她嗅嗅鼻子,看到屋中有一張床,她忙不迭地跑進(jìn)屋,一頭栽了上去。
    “咦,秦公子呢?”老鴇前前后后看了幾遍,找不著秦論。“去了茅廁?”
    “姑娘,那你先歇著,我下去看看秦公子,讓他馬上過來陪你。”老鴇帶上門,云映綠費力地擺了擺手,代表她聽到了,爾后她就沉沉地墜入夢鄉(xiāng)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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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放鴿子的感覺,超級不爽。
    劉煊宸站在寢殿中,對著云映綠空蕩蕩的房間,沉著個臉,半天都沒出聲。
    站在身后的羅公公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劉煊宸今天的心情本來就不好。早朝上,從北朝邊境回來的袁元帥對北朝的戰(zhàn)事說得極少,到是關(guān)于軍晌和軍中雜七雜八的奢侈開支大談特談,說到最后,劉煊宸聽出來了,袁元帥不是回來稟報戰(zhàn)況的,而是來向他要銀子的,好象國庫是棵搖錢樹,想要多少,搖去吧!
    北朝是個小國,一向很畏懼魏朝的,常年向魏朝進(jìn)貢珠寶和糧食,為的就是圖個安寧,生怕魏朝吞沒了他們。
    從去年起,北朝突然象強(qiáng)大起來,隔三岔五的,在邊境上挑起個事端,來場小的爭執(zhí),這剛過了年,北朝在一夜間,在邊境上駐扎了二十萬的兵力,戰(zhàn)爭局勢明明白白。
    劉煊宸一得到舉報,當(dāng)即就命朝中最富有作戰(zhàn)經(jīng)驗的袁元帥趕往北朝邊境,準(zhǔn)備迎戰(zhàn)。
    戰(zhàn)爭還沒開始,軍晌和糧草,劉煊宸差人就送了過去。
    這才過了兩月,一場捷報都沒傳到京,袁元帥又追回來開口要銀子,劉煊宸有點惱火了。但他是個不露聲色之人,淡淡地安慰了袁元帥幾句,說這是大事,要與左右兩位丞相和戶部尚書商議,便退了朝。
    一肚子火氣還沒出,剛走進(jìn)御書房,便看到太后冷著個臉端坐在書案后。關(guān)于萬太后,劉煊宸總覺著她不象是位娘親,而更象是他的合作伙伴。她關(guān)心國事、朝政、群臣之間的糾結(jié),遠(yuǎn)比關(guān)心他多得多。但萬太后不是不疼他的,只是疼惜的方式不同而已,可能因為他是皇帝,與常人的要求不同。
    萬太后簡單地問了幾句國事,然后直奔她來此的目的。她希望他能多疼愛點皇后,早點讓皇后懷上身孕,產(chǎn)下尊貴的皇子。接著,萬太后準(zhǔn)確明了地說,她已關(guān)照過內(nèi)務(wù)府,以后每月的幾日到幾日,他都會留宿中宮。
    劉煊宸抿緊唇,沒有說話。在太后的眼中,他是一個二十六歲、已登基五年、獨擔(dān)江山的天子呢,還是一個少不更事、連臨幸誰都無權(quán)作主的孩子?他真的想問一問。
    后來,他還是把一切都咽了下去。
    先皇時代,太后也挺艱難的,側(cè)妃做了多年,一直受著皇后的欺壓,好不容易生了他,才稍微受到先皇的重視。他的精悍和出眾,引起了皇后的仇視,想盡辦法的對付她們娘倆。幸好萬太后有遠(yuǎn)見卓識,早拉攏了一大幫大臣支持他,后來又有天公相助,歷盡艱辛的坐上了皇位。劉煊宸知道,萬太后為了這個皇位,可能付出的比他知道的還多得多。
    他怎么忍給一心為他的娘親甩臉色呢?
    太后走后,他一個人悶悶地坐了會,心情灰暗到極點。他有滿腔的郁悶想和一個人說說,說出來,心里可能就不那么難受了。
    天傍黑時分,他急不迭地回到寢殿,云映綠不在。他讓羅公公去找,羅公公出去一圈,回來說云太醫(yī)明兒休息,回府了。
    劉煊宸那個氣呀,恨不得下道圣旨,讓禁衛(wèi)軍出宮把云映綠給抓回來,他要斥責(zé)她,怎么能出爾反爾,說好等他頭不暈才出宮的,他現(xiàn)在頭暈得天旋地轉(zhuǎn),她到跑出宮逍遙去了。這算哪門子江湖醫(yī)生,一點醫(yī)德都沒有。
    該殺該剮,該他重重地閉上眼,他該不想她,可是他做不到。
    看不到她的身影,聽不到她的聲音,吃不到她煮的粥,他象患了什么病,渾身都提不起力氣,前所未有的孤單。
    從沒想到,這世上會有一個人對他影響這么大。
    除了想她還是想她。
    吃晚膳時想,批奏折時想。更詭異的是,他晚上去看皇后。一向很少說人長短的曼菱,喋喋不休和他說了許多云太醫(yī)為宮女治病的軼事。他悄然打量著曼菱,她不會是喜歡上小太醫(yī)了吧!
    若不是有理智,他晚上差點跑出宮去云府竄個門,看看某個小太醫(yī)到底在干嗎,有沒有因為食言而生起罪惡感。
    隔天,他就象打了霜的萎萎茄子,做什么都懶懶的。把一天支撐下來,思念實在太難耐,他跑到太醫(yī)院去看了看。嚇得值班的太醫(yī)局促不安地立在院中,以為皇上突擊檢查,看他有沒失職呢!皇上問什么,他哆哆嗦嗦地,連話都說不齊整。
    劉煊宸射過來一記冷眼,袖子一甩出了太醫(yī)院,值班的太醫(yī)差點癱軟倒地。
    內(nèi)務(wù)府的太監(jiān)捧著各宮妃嬪的名碟送到劉煊宸的面前,他翻了翻,掃過一個個芳名,揮揮手,讓太監(jiān)出去。
    “皇上,你都近一個月沒有看娘娘們了。”羅公公低聲說道,這時間好象從秀女進(jìn)宮的那一天算起,云太醫(yī)也差不多那時候進(jìn)宮的。
    “朕沒那個心情。”劉煊宸怔了下,抬頭看看天邊稀疏的星辰,“今晚沒事,朕去幾位新淑儀的宮中坐會吧!”
    羅公公提了宮燈,兩個侍衛(wèi)提著刀,幾人往后宮走去。
    時辰可能有點晚了,三位淑儀宮中的燭火全滅了,夜色中,一切都靜靜的。
    羅公公要上去敲門,劉煊宸搖搖頭,他負(fù)手又向前走了幾步,在距離三座宮殿最近的一處樹林邊停了下來,他清咳了三聲。
    樹中樹葉嘩嘩地一響,一位身著黑衣的冷面男子走了出來。
    “皇上!”男子拱手施禮。
    劉煊宸點點頭,示意羅公公和兩位侍衛(wèi)退后。“江侍衛(wèi),委屈你了。”
    江勇微微一笑,“皇上,這是微臣的份內(nèi)之事,怎么說是委屈呢?”
    “朕對外說讓江勇侍衛(wèi)保護(hù)太后幾日,沒人發(fā)覺你實際上是被朕暗藏在御花園中,監(jiān)視后宮的異常活動。這兩天你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江勇清了清喉嚨,輕聲說道:“古淑儀自上次和袁淑儀為爭寵,打了一架后,現(xiàn)在反到相處融洽,這好象是印妃娘娘的功勞,她們?nèi)爽F(xiàn)在非常的近。”
    “哦?”劉煊宸訝異地挑了挑眉。
    “古淑儀目前沒有任何異常表現(xiàn),也沒和什么人接觸。微臣偷看過她練功,她的武藝不會在袁淑儀之下。皇上,微臣還發(fā)現(xiàn)一件怪事,午夜過后,總有一個身材高挑的宮女在幾座宮殿間出出進(jìn)進(jìn)。微臣一開始沒在意,可連續(xù)在幾個晚上看到她,微臣就覺著怪了。”
    “有多高挑?”
    “那身高快趕上皇上了。”
    劉煊宸輕抽了口冷氣,“江侍衛(wèi),你一定要給朕盯緊那個宮女,察覺她的一舉一動。”
    江勇鄭重地點點頭。“皇上,微臣今天白日出宮聽了回人家的墻角,聽說祁左相今晚要去伶云閣喝花酒。”
    “這個墻角是哪家的?”
    “齊王府。”
    劉煊宸陰寒地瞇起眼,“江侍衛(wèi),走,和朕出宮小酌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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