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映綠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
她鎮定,佯裝鎮定地掩上門,偏頭沉思一會兒,再開門,輕聲笑道:“你們剛來嗎?是找皇上有事的吧,他剛剛醒,你們等會再進去,我先走一”
“步”字還沒出口,內務府的大太監畢恭畢敬地上前,彎腰施禮:“皇后娘娘,奴才們在此已守候一夜了。”他怕她不信,故意側過身,讓她在薄薄的晨光里,看清他淋濕的衣衫、發絲上沾著的不知是雨珠還是露珠。
她沒聽見,她什么都沒聽見!云映綠想對自已進行催眠。
一位年紀頗大的嬤嬤從后面擠上來,一臉正兒巴經地說道:“娘娘,請容奴婢進去驗檢娘娘的清白。”
清白?那條白絹?她從催眠中驚醒。
“請稍等。”云映綠的臉由慘綠轉為青白,她“啪”地關實了門,當作沒看到劉煊宸正深究地打量著她。“老狐貍,老狐貍!”她在腹中千遍百遍的緋咒著。
幾步跨到床邊,一把搶過白絹,想毀尸滅跡。手還沒伸著,白絹已被一只修長的手臂搶過,在她眨眼之間,拉開門,扔了出去。
過了一會,外面山呼海應一般響起:“恭喜皇后娘娘,賀喜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她咬了咬唇,走向窗邊,推開窗
默然無語。
窗外是一片花圃,秋黃瑟瑟,紅花朵朵,天色不太清明,看不清具體是什么花束,但卻清楚地看到行宮外密密麻麻站滿了禁衛軍。
“經過了今夜,宛白,給你一雙翅膀,你也飛不出東陽了。”她依稀記得誰說過這句話,她豈止是飛不出東陽,目前,她連他的手掌心也飛不出了。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如今,她是四面楚歌。
她做皇后,滿朝文武會嚇掉下巴,后宮妃嬪芳心欲焚,全魏朝的百姓會不會笑掉大牙?
難道,只能橫刀一刎嗎?
可是,可是事情應該沒那么嚴重吧,會不會還有商量的余地?
她無力地回頭,看向那位罪魁禍首,想換張溫和的表情,與他好好地說清,他太沖動了,怎么能要美人不顧及江山呢?汗顏呀,她還不算個美人,而且,就算她是個美人,也有可能是個短命的美人。這位皇后做不到二天,就要夭折,何必如此興師動眾,這么麻煩呢?
劉皇上那是什么表情,定定地凝視著她,仿佛在怨,仿佛受了很大的傷害。
“宛白,朕就如此配不上你嗎?”
她面色發白,癱軟在椅中,不該告訴他她的名字,不知怎的,一聽他喚宛白,就象一根綿軟的針柔柔地插進她的心中,她心顫身抖。
“不是而是”她在造句嗎?嘴張了張,“你是不是早有準備了?”
“當朕無數次向你表白,說要娶你時,你總不回應,朕心中就有數了。”劉煊宸輕啞道,“但朕知道你心里有朕,不然,朕也不會這樣做的。你只是膽怯,有心結。宛白,你進宮這些日子,見過朕抱過誰,你一點都沒數嗎?朕知道進宮是對你的束縛,但朕會盡可能給你自由的空間。你說要做朕的唯一,朕依你,以后,你是就是朕唯一的皇后,劉煊宸唯一的發妻。”
“于是,你去了云府?”她捂住臉,不敢往下說了。劉煊宸真的是老奸巨滑,是不是從書庫失火那天起,就開始對她畫圈了,她跳上跳下、奔來奔去,都逃不出他的圈圈。
“是的,這是朕對你的尊重和珍視。朕親自去云府提的親,因為朕知道朕是等不到你首肯的那一天。朕不會隨意待你,關于迎娶皇后之前的所有禮節,朕一點都沒疏漏,只是朕沒想到你會把洞房花燭夜提到前面來。朕本想等一切程序完畢,大婚時再通知你。昨晚,朕是有點吃驚了。但朕很樂意提前洞房。我們從皇宮一出發,羅公公就帶著內務府的公公和嬤嬤們趕來了,為了確保安全,朕還調了大批禁衛軍過來,還有,朕把太后與你的父母請來了。洞房是件大事,朕很鄭重。”
云映綠苦澀地傾傾嘴角,這哪里是為了安全,為了鄭重,他就是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昭示他們之間的關系,逼她上梁山罷了。
想想昨晚,她與他在床上纏綿溫存、狂野放縱,不知多少人在門外、窗外聽得真真切切,還有那塊白絹
不活了,讓她死了吧!她以后還敢抬頭,還敢見人嗎?
“劉皇上,你如此居心叵測為我,值得嗎?”
劉煊宸望著她,“愛一個人,做什么都值得。只是朕的身份特殊了些,只能用這些非常的手段。宛白,”他走進去,執起她的手,“朕在你面前沒有裝過堅強與威儀,你喜歡上的是劉煊宸,而非魏朝的天子。普普通通的一個男人,想娶心愛的女子,有錯嗎?朕已孤單了這么久,你忍心讓朕再受不能擁有你的折磨嗎?”
“可是,煊宸,我真的不會做一個皇后,只怕什么也幫不了你。何況明天”她看向他,圈住他的腰,“還有,我真的愛一個人,會變得非常自私自利。我什么都樂意與別人分享,唯獨丈夫不能。但是你是一個帝王呀”
劉煊宸眼角一顫,眉頭皺起,隨即又舒開,微微一笑,“做皇后不是做醫生,不需要天賦與研究,你只要專心愛朕就行,而朕相信你會比誰都勝任皇后的。至于你說的自私自利,宛白,那不是個錯,那是朕的榮幸,朕會非常珍惜的,朕不承諾,只用行動表示。”
他突地俯下身,“你在擔心明天的手術?怕手術失敗,你無法回報朕的愛?”
她輕輕點點頭。
他“嘩”地大笑,風采飛揚,俊美絕倫,“宛白,朕對你的醫術,比你做皇后,朕還放心多一點。你看朕都沒刻意過問過你,你這般鄭重對待這事,又準備了這么久,不可能失敗的,你不是說你有過多次手術經驗嗎?朕信得過你,朕到是有點妒忌你對這手術在意的對在意朕多一點。說,這兩天,你是不是忽視朕很多?”
他逗趣的輕語,一下子就趕走了她心頭的愁云。心情突地輕松起來,她對明天不那么緊張了。
心情一輕松,就意識到將要到來的問題。
她不是固執的人,說通了,如同當初突然穿越到東陽,她也就會好好面對眼前的一切。
劉皇上對她所做的一切,雖說帶有欺騙性質,可是根源是為了愛,想娶她,想珍視她。
任何女子,遇到這樣的欺騙,都心甘情愿的,心頭反而會涌上一層甜蜜。
“煊宸,”她覷向他,“我們昨晚那樣,別人都聽見了嗎?”
劉煊宸清俊的面容明顯一怔,而后彎眼笑道:“昨晚,朕已經是破例了,按照古規,應有公公和嬤嬤站在床幔后,等朕為皇后破身后,再檢查白絹”
她臉色白了又白,“別說了,別說了,昨晚的事就當沒發生。”心里微嘆,終是栽了,終是搶了別人的丈夫。
罷了,罷了,女人的第一個男人,有經驗總比沒經驗好,這樣,初夜才不會那么痛。
昨晚是不怎么痛,她覺著快樂更比疼痛多。
快樂太多,分享一點給別人,也沒什么。以后,她是透明人,估計沒**了。
“以后不會再有這么多人站在外面了。”他看穿她的心思,寵溺地傾傾嘴角,從椅中撈起她,攬進懷中,心里悄然吁了口氣。
“洞房是提前了,但大婚不能減免。朕一點都不能委屈于你,等你做好手術,咱們就準備大婚。現在,咱們該出去了。今天,咱們就象尋常人家一般,向長輩們敬個茶,就算把名份定了。”
她除了妥協,還能怎么辦?
畫閣的房門再次打開,她脹紅著臉,由他牽著手,在太監、宮女、禁衛軍的注目禮中,走出房間。
萬太后沒著隆重的宮裝,尋常的衣衫,但臉上的笑意卻很歡喜。這是虞曼菱離開后,她第一次露出從心底泛上來的笑意。
云映綠恭恭敬敬捧茶在手,遞給萬太后。對視上安南公主挪諭的笑意,她這才明白昨天晌午時,太后與安南公主那些話中的寓意。原來所有人的全部知曉了,唯獨她蒙在鼓里。
她真不是一般的笨啊,她承認道。
阮若南瞟向含笑站立的劉煊宸,心中微微一絲酸澀。他滿臉都是珍愛溫柔的笑意,視線一直追逐著云映綠的身影。她彎腰向萬太后叩首時,他都心疼地忙上前攙扶。這樣一個九五之尊,竟然親自象一個普通人家的東床快婿為云員外夫婦敬茶。
阮若南輕嘆一聲,她原以為劉煊宸無情無義,不是的,他懂情深意長,只不過,那要看對誰了。
后宮妃嬪如云,他沒對誰特殊過,只有云太醫。
她說過,是云太醫,她就不妒忌,只有羨慕和祝福。
座中最最驚喜萬分的莫過于是云員外夫婦了,兩人一直念念叨叨女兒以后有沒有人家敢要,還能不能嫁得出去。沒想到,不僅嫁出去了,而且嫁得這么好。這種好超過了云家列祖列宗所享受過殊榮的極限。
當劉煊宸在那個早晨跨進云府,很尊重地向他們溫婉提出,可否把云映綠嫁給他時,云夫人就如置身于云霧之中,隔一個時辰問一下云員外,“老爺,那是真的嗎?”
云員外眨巴眨巴眼,掐一下她的胳臂,“夫人,是真的,咱家映綠要做皇后了。”
夫妻倆相擁而笑。
怪不得映綠一次次定婚又悔婚,原來是為了嫁給皇上呀!
云家從此飛黃騰達,改商從政,要入朝為官了?云員外思量再三,覺著自己不適宜從政,他還是喜歡做生意。當他小心地向劉煊宸提出自已的想法時,劉煊宸一口應承,說只要他開心就好,別管別的。
云員外笑瞇了眼,皇帝女婿真是好體貼呀!
這親事剛應承了幾天,昨晚幾位侍衛突然悄悄地把他們帶進了行宮,在聽太后解釋了一通后,夫妻倆又是羞愧又是欣慰。
羞愧是的沒把女兒教育好,沒出閣就與男人出雙入對,獨處一室;欣慰的是皇帝對映綠真的疼愛,就這么寵著她、由著她。
說起來,他們家的女兒福氣不是一般的大呀!
云員外慌不迭地接過劉煊宸遞過來的茶,“映綠,以后嫁了人要孝敬婆婆、體貼夫君,知道嗎?”他溫聲說道。
“是呀,還要有氣量、賢惠、懂事。”云夫人在一邊符合著。
“哈哈,兩位親家就不要多慮了,皇后的品性,哀家最為了解了。來,我們繼續喝茶,皇上,今日似乎趕不上早朝了。”萬太后說道。
劉煊宸眼底掠過連自己都末察覺的光彩,“朕今日新婚,有不早朝的理由,休朝一日吧!朕今日專心陪陪皇后。”
云映綠臉紅紅地別向一邊,心頭暗暗發誓:明天的手術一定要成功,被煊宸如此深愛著,她想這個時間再長一點,再長一點,最好一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