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記者這一行已有近兩年了——何慕言,書依銀行董事長何靖南的獨子,書依銀行唯一的繼承人,很少向人輕易透露身份,刻意回避家族勢力,個性好強,正直勇敢,英氣逼人,通身的貴氣和難以遮掩的光芒。
今日,主任又給慕言派了新的采訪任務,去燕京大學采訪學生運動,何慕言一向對政治和軍事很感興趣,可是主任總嫌他年紀輕,不肯讓慕言跑政治性的新聞,這次好不容易輪到了,慕言心里很是興奮,更何況這燕京大學還是自個兒母校,慕言早就想回來看看了,只是苦于工作太忙,天天跑新聞又常常趕稿到深夜,所以總沒有機會,這次回來除了可以完成工作外,還可以假公濟私一番,回去見見幾個老教授。何慕言今日的心情極好,一身隨意的灰色西裝背心和棉質的白襯衫,還有擦得锃亮的黑皮鞋,整個人顯得精神極了。
燕京大學——創立于1898年,是中國第一所國立大學,也是中國在近代設立的第一所正式大學。走進燕京大學的校門——還是一切如故,華麗中透著一股莊嚴。何慕言眼見著一群和自己一樣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心里充滿了活力和生氣。只見人流都往學校大禮堂的方向涌去,據何慕言的固有經驗,一定是有什么事發生了,而且還不是什么一般的事。
“走走走,咱們也看看去,聽說中文系的系花江夢寒在大禮堂做——愛國救亡的演講呢。”
“江夢寒這個冷美人,咱學校不知道有多少個男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卻總一副冷冷的樣子,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是愛國救亡會的吧?聽說這江夢寒才氣極高,是孟教授的高足呢,平日里看到嬌嬌弱弱的,演講可是拼的氣勢,她能行嗎?”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好不熱鬧,而這回何慕言算是明白了,所有人討論的焦點都是一個人——叫做什么夢寒的,中文系的系花。
何慕言原來在北大是學生會的主席,這個愛國救亡會也是積極的參與者和組織者,遇到這樣的愛國演講,哪有錯過的道理,更何況這還是自己的工作。何慕言懷著莫名的好奇也隨著人流擠到了大禮堂。
在看到江夢寒——大家口口聲聲討論著的,那一刻,慕言的心竟不受控制得跳得很快,江夢寒一席月白色的短上衣,衣襟上別著一枚精致的銀色別針,黑色的百褶裙,襯得她玲瓏嬌小,美麗極了。
何慕言從她身上找到了一種很特殊的味道,秉承了東方女人含蓄柔美的特質,有一種含苞待放的輕柔婉約,可是眉宇間卻是異常的鎮定和淡然,自信和張力很好地給了她十足的氣場。
這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女子,盡管何慕言閱人無數,還是不能不坦率地承認這個在臺上正動情演講著的女子有很強的磁場,難怪吸引了整個北大的出動、觀摩,尤以男生居多。
江夢寒朱唇輕啟,珠玉般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這時正值1935年的春天,日本人對華北的野心已昭然若揭,國民政府卻一味退避求和,北大是最新思想的集聚地,這里齊聚著整個中國最杰出的青年,他們每一個人都是中國的精英和民族救亡的希望。
“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勝于歐洲,則國勝于歐洲,少年雄于地球,則國雄于地球。美哉,我中國少年,與天不老。壯哉我少年中國,與國無疆……”夢寒擲地有聲,慷慨陳詞,眉宇間滿是自信和報國的熱情,整個禮堂內所有人豎耳傾聽,感佩不已,這樣一副纖細柔美外表下,卻掩藏著這樣一顆堅定不移的愛國之心,何慕言的嘴角不由得上揚,這樣一個奇女子世間果然少見。慕言趁機抓拍住玲瓏她動情演講的瞬間,只是那時的他并不知道,
只見臺上的女子深深地鞠躬,氣定神閑地走下臺來,全然沒有了方才臺上的慷慨激昂,笑得那樣安靜,一副幽閑貞靜的樣子,又像是一個大家閨秀般,慕言似乎是不由自主地朝她走了過去,不受控制般,眼睛大膽地定格在夢寒身上。
“慕言哥,你怎么在這兒?”尋聲望去,何慕言也吃了一驚,竟是汪秋雨,這個纏人的丫頭——從小到大地一直煩他個不停,何家世交汪家的寶貝女兒,這汪雨秋的父親不是別人,正是北京最大的珠寶商汪鳴遠。汪何兩家向來交好,慕言和雨秋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了。
“我來這兒工作啊,呵呵。”眸子里寫滿了笑意。
“來,我來跟你們介紹一下。”只見這個一身白色小洋裝的打扮得摩登極了的美人,爽利地拉過來江夢寒,微笑著介紹著“這位是江夢寒小姐,是我們中文系的系花哦,她可是才貌雙全哦,追求者可以繞燕大一圈呢。”
何慕言朝她頷首“是啊,看出來了。”他輕松幽默的語氣一下子拉近了不少距離。
“這位是何慕言,咱北京城的名記者哦,現在在新民叢報任職。”
“江小姐,你好,人如其名,寒江邊的一個綺夢,很詩意雅致的名字,人倒是比名字還美。”江夢寒聽他這么說,并沒有因不好意思而低下頭,反倒是迎著他的眼光望過去,那雙深邃的眼眸,干凈明亮還有看不出的深邃。
“很高興認識你,聽雨秋提起過你很多次,今日終是得見真人了呢。”她的朱唇輕揚,說不出的俏皮可愛,這樣的嫣然一笑,何慕言不知道的是,這個清新得如同一株白梅的女子就在這樣地在他的心里生了根。
人生若只如初見,那時的何慕言那般年少那般得熱血澎湃,那時的江夢寒那般清麗美好,只記花開不記年……不知道算不算是一見鐘情,只是兩個人交匯的眼神里流轉的波光都綻放著異樣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