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戈和虞人殊、天戎騎馬走在前方,虞人殊帶來的人走到后方,中間是一個奢華的大馬車,里面飄來陣陣酒香。</br> 虞人殊回頭看了馬車一眼,眉毛輕蹙,“他居然如此嗜酒.。”</br> 天戎道:“傳聞這些上古異獸都有些怪癖,麒麟嗜酒,白澤嗜書,窮奇嗜色,饕餮嗜天下美食。”</br> 江朝戈翻了個白眼,調轉馬頭走了過去,一把掀開門簾,“祖宗,你能不能少喝……”他看著馬車內醉生夢死的人,剩下的半句話硬給憋回去了。</br> 早上出發的時候明明還是青年模樣,怎么一天下來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了?!</br> 炙玄瞇著眼睛看著他,“干嘛?”</br> “呃……”江朝戈咽了咽口水,“我是擔心你吐……”</br> 炙玄白了他一眼,“我吐是因為身體太小,我可是千杯不倒。”他高舉酒壺,瓊漿玉液傾入口中,表情享受不已。</br> “我也是這么想的,炙玄大人,你繼續喝,酒沒了召喚一聲就行。”江朝戈把脖子縮了回去,他在心里祈禱炙玄趕緊喝暈過去。</br> 虞人殊瞥了他一眼,眸中有一絲戲謔。</br> 江朝戈皺眉道:“看來我的魂力維持他成年的形態有些勉強。”</br> “前日大戰你消耗了太多魂力,現在體虛也算正常。”</br> 江朝戈搖搖頭,“我本來就魂力微弱,當時召喚他真身,是借孟老的魂力,現在早已經消耗光了,只剩下自己的了。”</br> “如果是比你等級高的魂導士渡魂力給你,雖然不可能讓你達到他的修為,但是那股魂力會助你貫通一到兩條經脈,那是以你自己的魂力暫時貫通不了的,讓你的身體至少有一級甚至二級魂兵使的基底,你以后再修行,就可以在較短的時間內迅速提升。”</br> 江朝戈研究過那本魂力修為入門功法,修習魂力分正法和偏法,正法即是以魂力沖破十二正經脈,魂力能夠貫通的經脈和穴位越多,修為越高,偏法則是以魂力走奇經八脈,入門功法上特別告誡初學者不可走偏法,否則輕則修為盡毀,重則走火入魔。</br> 作為初學者,最先需要貫通的就是手太陰肺經11穴,這樣才能達到一級魂兵使的修為,很可能孟升給他的魂力,不禁幫他貫通了這11穴,還幫他多沖破了一道經脈。</br> 江朝戈道:“這樣豈不是能投機取巧,只要有一個魂力修為高的人渡魂力給你,就能省不少時間。”</br> 虞人殊道:“說得輕巧,哪兒有那么簡單,首先這個魂力修為高的人,必須是魂導士,魂導士的修行比魂兵使和魂器師更難,數量也最稀少,厲害的魂導士都頗有地位,受人尊崇,輕易動不得,其次,渡魂力會損耗修為,除非你有能力逼著魂導士渡魂力于你,可你要是真有這個能力,多半修為已經比魂導士高了,那要他的魂力何用。”</br> 江朝戈斜眼看著虞人殊,“你年紀輕輕就修為這么高……”</br> 虞人殊瞪著他,“我自三歲修習魂力,天分又高。你敢妄自揣測,簡直是放肆。”</br> 江朝戈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默默地扭過了頭去。</br> 虞人殊瞇起眼睛,“說起來,你當初挾持我,我還沒跟你算賬呢。”</br> “你不是故意的嗎?”</br> “不管我是不是故意的,你敢挾持皇子,都是重罪。”</br> 江朝戈皮笑肉不笑,“相信以三皇子的智慧,應該能理解我在慌亂之下的選擇,畢竟不是誰都有機會到另外一個陌生的世界的,而且一落地就一堆人喊著要殺了我……他們為什么對異界人敵意那么大?”</br> “因為異界人與大國師為敵,而大國師德高望重。”</br> “我們不過是想回到自己的世界。”</br> 虞人殊搖搖頭,“我不清楚其中緣由,到了皇都,你可以親自問大國師。”</br> “那冥胤會又是什么?”</br> “是個反皇族的邪惡教派,到處爭搶高等級魂兵器。”</br> 江朝戈目光陰冷,“我一定會殺了沈言隨和那只肥遺,為孟老報仇。”</br> “沈言隨該殺,但是肥遺你是殺不死的,他本就是魂獸,也沒有是非善惡之分,只按照魂兵使的意念行動。”</br> 江朝戈嘲弄道:“你是舍不得天級魂兵器吧。”</br> “你懂什么,得一把天級魂兵器,就像得到一只軍隊,那是萬金難求的。”</br> “既然是這樣,神級魂兵器現世你應該高興才對。”</br> “神級魂兵器不是凡人可以操控的,必將帶來腥風血雨。”虞人殊看著他,“你魂力如此微弱,居然還能活到現在,也真是奇跡。”</br> 江朝戈勾唇一笑,“我魂力再微弱,也是唯一跟他魂識契合的人,就沖這一點,我還能活很久。”</br> 虞人殊看著他,“你倒是個有意思的異界人。”</br> “你接觸過別的異界人嗎?”</br> “接觸過,對我們充滿敵意。”</br> “可能是因為你們一見異界人就喊打喊殺吧。”</br> 虞人殊冷道:“異界人曾經闖入皇都,試圖暗殺大國師。”</br> 江朝戈不以為然,私心里,他覺得他會穿越到異世跟大國師有關,至少大國師在阻止他們回去,其他異界人肯定也這么想,所以雖然還沒見到大國師,他已經對那個人充滿敵意。</br> 馬車里再次甩出來一個空酒壺,只聽炙玄大喊道:“江朝戈。”</br> 江朝戈無奈地駕著馬走了過去,“祖宗,怎么了?”</br> 炙玄趴在馬車的軟榻上,長發披散,雙眼迷離,十四五歲的少年姿容,竟有種妖異地美,他嘟囔道:“你……是不是壓到我頭發了。”</br> 江朝戈真想問問“how”,他無語道:“沒有。”</br> “那誰壓到我頭發了。”</br> “可能是你自己吧。”</br> “讓他不要壓我頭發。”</br> 江朝戈跳到了馬車上,踢開一堆酒壺,把炙玄的身體翻了過來,把他的頭發攏到一起,干脆擰成一股麻花辮,盤了幾圈繞到一起,用布巾綁了個結實。</br> 炙玄抱住他的腰,蹭著他的肚子,“你今天給我洗澡嗎?”</br> “今天不洗。”</br> “為什么。”</br> “不為什么。”</br> “明天呢?”</br> “明天再說。”</br> “為什么再說。”</br> “你現在太重了,我洗不動。”</br> “廢物。”炙玄打了個哈欠,“老頭死了,就不會再回來了嗎。”</br> 江朝戈的手頓了頓,聲音暗啞了下去,“不會了。”</br> “異獸死了可以制成魂器,人類不可以嗎?”</br> 江朝戈被問住了,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應該不能吧。”</br> 炙玄沉默了一下,“如果你不是這么弱,我就可以給他報仇了。”</br> “嗯,是我的錯。”</br> 炙玄抬起頭看著他,“你哭了是嗎?”</br> “沒有。”</br> “我看到了。”</br> 江朝戈捏了捏他的臉,“你肯定看錯了。”</br> “我真身目視千里,不可能看錯。”炙玄爬了起來,捏著他的下巴,“以后不要哭,別給我丟臉,。”</br> 江朝戈笑道:“為什么我哭會給你丟臉,你承認我是你的魂兵使了嗎。”</br> 炙玄白了他一眼,“沒有,但你可以當我的仆人。”</br> 仆人,真有追求,江朝戈在心里諷刺道,“我一定會成為你的魂兵使,如果我能自如地召喚你的真身,你會跟我結契嗎?”</br> 炙玄哼了一聲,“看你表現。”</br> 江朝戈好奇道:“究竟是如何結契的?”</br> “血液相融,或是交-配。”</br> 江朝戈微訕。</br> 炙玄重新倒了回去,枕著江朝戈的腿,霸道地環住他的腰,“你不要出去了。”</br> “怎么?”</br> “我討厭那個人類,也討厭猙,你不要沾上他們的味道。”</br> “我也不喜歡他們,但是我要見大國師。”</br> “大國師會送你回自己的世界嗎?”</br> “不知道。”</br> “你答應過我,會帶我去看看的。”</br> “如果我能回去,我一定帶你去看看。”</br> 炙玄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就安穩地睡著了。</br> 江朝戈慶幸現在是深秋,不然以炙玄這么高的體溫,他得活活熱死。</br> 晚上,他們到了一座小城,進城的時候正趕上燈會,熱鬧非凡。</br> 聽到聲音,炙玄立刻醒了,要下馬車去玩兒。</br> 江朝戈看著他好像又小了兩歲的模樣,一把抓住他,“別去了,你不想喝酒嗎,我陪你喝酒吧。”</br> “不喝了,我要下去看看。”炙玄推開他,跳下了馬車。</br> 江朝戈無奈,只得跟了下去。</br> “咦?”一落地,炙玄就發現不對勁兒了,他狐疑地看著江朝戈,“我怎么比你矮了?”</br> 江朝戈笑道:“你喝多了吧。”</br> 炙玄怔了怔,然后大怒,“廢物,是不是你魂力不夠了!”</br> 江朝戈把他拽到一邊,“祖宗,你現在的樣子也挺威風的,真的。”</br> 炙玄抓住他的衣領,踮起腳就要去咬他脖子,江朝戈拼命往后仰,“好了好了別鬧了,等我休養幾天就好了。”</br> “你們在干什么?”虞人殊走了過來,眉頭緊皺。</br> 江朝戈泰然自若,“玩兒。”</br> 天戎臉上難掩驚訝,在他的意識里,麒麟是高高在上的上古異獸,就算不通人性,也不至于如此……掉價。</br> 炙玄氣得眼冒金星,在發現自己的頭發被江朝戈綁成一團麻花后,又鬧了一場,沖進燈會里見什么拿什么,江朝戈帶著虞人殊的四個下屬在他屁股后面跟著付錢,就這樣大包小包也差點兒沒提動。</br> 回到客棧,江朝戈累得都懶得說話了。但他并沒有急著睡覺,而是運行魂力,通走經脈。果然如虞人殊所說,孟升渡給他的魂力雖然是暫時的,但是那股魂力不僅助他貫通了手太陰肺經11穴,甚至還幫他貫通了手陽明大腸經的20穴,以及足陽明胃經的一半穴位,這樣他就達到了二級接近三級魂兵使的基底,只要稍加修煉,不出三個月,他就能真正擁有二級魂兵使的實力,再過一年,可突破三級的修為,孟升足足為他節省了三、五年的時間!</br> 江朝戈喜出望外,對孟升也感激不已,如果再能配合高級魂藥,很快他就可以自如地召喚炙玄的本體了。</br> 炙玄倒在床上,“你笑什么?”</br> 江朝戈握緊拳頭,“孟老渡給我的魂力,幫我貫通了兩條半的經脈,我很快就會修為大增。”</br> “那就快點,我討厭這個樣子。”</br> 江朝戈臉上露出一絲自信地笑容。</br> 炙玄撲到他身上,“睡覺。”</br> “祖宗,你太熱了,不要抱著我行不行。”</br> 炙玄怒道:“混蛋,是你要抱著我的!”</br> “那是你小時候。”</br> “我沒有小時候!”</br> 江朝戈長嘆一聲,如果他的魂獸像天戎那么成熟該多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