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過北岳山,氣候明顯回暖,早春時節,大地復蘇,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br> 壬王特意把體型縮小了很多,走得又都是深山老林,一路上沒有被人類發現,但再往前就是中部地區的一個大城市,壬王只能送他們到這里了。</br> 炙玄問道:“壬王,你還打算留在北方做什么?”</br> “北方很大,我還沒有徹底走遍,天地之元至今都沒有下落,所以我現在還不能離開。再者……”壬王的目光飄向了遙遠的西方,那灰色剔透地眼眸中折射出一絲黯淡,“雖然我很想去找飲川,卻又有些愧于見他。如果你見到他,告訴他……他是對的。”</br> 炙玄沉默了一下,便重重哼了一聲:“什么對錯,你們就是想得太多,最后自找麻煩。”</br> 壬王輕笑道:“像你這樣什么都不想,倒也真是輕松。”</br> 炙玄白了他一眼:“少諷刺我,我聽得出來。”</br> 江朝戈默默地覺得壬王說得相當有道理,炙玄的大腦構造應該是很簡單的,處事全憑喜惡,可也只有炙玄這樣強大的異獸,才有資格如此自我。</br> “我只能送你們到這里了,若是我找到天地之元,恐怕所有蘇醒的異獸都會沖著我而來,那時候,炙玄,我希望你能來幫我。”</br> 炙玄撇撇嘴:“我干嘛要幫你。”</br> “因為飲川一定會幫我。”</br> 炙玄瞪起眼睛:“飲川幫你我為什么要幫你?”</br> “只有飲川說得話你會聽吧。”</br> 炙玄拔高音量:“胡說八道,誰敢命令我!是飲川非要教我識字,我閑著無聊才搭理他。”</br> 壬王露出一絲玩味地笑容:“好吧,可你現在欠我兩次人情,這要怎么算?你不會賴賬吧?”</br> 炙玄怒道:“我會還你的!”</br> “好,我等你還我。”</br> 炙玄翻了個白眼:“快走!”</br> 壬王一回身,化作威風凜凜地白虎,柳清明坐在壬王頭頂,朝他們揮揮手:“再見了。”</br> 壬王一聲氣吞山河地虎嘯,震得人鼓膜發顫,在眾人的目送中,他帶著柳清明奔向了北方,那頂天立地、雄壯尊崇的白虎在眾人心中留下了無法磨滅地印象。</br> 阮千宿伸了個懶腰,嘲弄道:“現在又剩下我們了,每個人都在被追殺,我之前還覺得自己有點累贅,怕拖累你們,現在誰也別嫌棄誰了。”</br> 虞人殊朗聲笑道:“沒錯,現在倒真是相依為命了。”</br> 龍薌也不禁微微一笑:“這一路要更加小心了。”</br> 江朝戈摸了摸下巴:“諸位英雄好漢,你們倒真是豁達,佩服佩服。說說吧,接下來咱們怎么走。”</br> 炙玄一把摟住江朝戈的腰,把腦袋往他肩膀上一搭:“好久沒痛快地喝酒了。”</br> 虞人殊道:“前方有座城,按理我們應該去那里補給,但是這里離北方太近,我不太放心,我們還是急行一日,徹底脫離北方后再休息吧。”</br> 炙玄不滿地看著江朝戈,江朝戈摸摸他的腦袋:“忍一忍。”</br> “那你親我一下。”炙玄理所當然地說道。</br> 眾人瞪大了眼睛,腦袋齊刷刷地轉向江朝戈。</br> 江朝戈也被這一句干懵了。</br> 炙玄在眾目睽睽下,卻面不改色,好像眼里只看得到江朝戈:“你親我一下,我就暫時不喝酒了。”</br> 天戎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醉幽則勾唇輕笑,眼里閃爍著曖昧地光芒,其他人的反應也多是滿臉調侃,只有虞人殊微微蹙眉,有點意外。</br> 江朝戈深吸一口氣:“炙玄,不行。”</br> 炙玄皺眉道:“為什么不行。”</br> “沒有為什么,就是不行。”</br> 炙玄愣了愣,似乎沒料到江朝戈會用如此生硬地口氣拒絕他,一時都忘了生氣,只是滿臉詫異:“沒有為什么是為什么。”在他看來,親吻是他和江朝戈之間的事之一,就像一起睡覺洗澡一樣,都是他們平時會做的,為什么不行,他不明白。</br> 江朝戈直面著眾人看好戲的眼神,尷尬異常,他只好道:“我晚一點再跟你解釋為什么行不行。”</br> 炙玄搖搖頭:“不行。”</br> 醉幽笑得肩膀直抖。</br> 江朝戈干脆把他拽到一邊,小聲說:“祖宗,親吻是不給別人看的。”</br> 炙玄恍然大悟:“那晚上睡覺的時候親。”</br> 江朝戈心里在流淚,為了能回家,他這都被逼到什么份兒上了。</br> 幾人坐在異獸身上,朝著西方奔去。</br> 他們急行了兩天一夜,才在一個中部的小城休息、補給。</br> 到那個小城的時候,已是黃昏,小城有幾分蕭條,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旅館,旅館里坐著幾桌食客,燃著爐火,倒是相當暖和。</br> 幾人坐下來吃飯,熱湯熱飯一上來,各個吃得狼吞虎咽。</br> 一進城,為了避人耳目,炙玄都會變小讓江朝戈抱著,此時也在江朝戈懷里昏昏欲睡,可突然,他耳朵動了動,睜開了眼睛,下巴抵在江朝戈的肩膀上,看向江朝戈身后的一桌人。</br> 虞人殊吃飽之后,忍不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一桌有兩個人,著一身勁裝,帶著兵器,身上披著厚厚地裘皮,那裘皮不是普通人買得起的,這是兩個魂兵使,而且看那統一的著裝,肯定是貴族家養的魂兵使。</br> 炙玄一個小娃娃看倒沒什么,對方頂多覺得小孩子好奇,可當虞人殊也看過來的時候,那倆人覺得不對勁兒了,也看向虞人殊。</br> 虞人殊立刻垂下眼簾,他雖然把頭發藏了起來,但面容畢竟也有很多人見過。</br> 江朝戈發現了異樣,也轉過頭去。</br> 那桌的其中一人不客氣地說:“看什么看。”</br> 炙玄瞪了他們一眼,剛要罵人,江朝戈馬上把他拽了回來,笑道:“小孩子不懂事,抱歉。”</br> 炙玄不滿道:“你道什么歉?”</br> 江朝戈悄聲道:“少惹事,你看他們干嗎?”</br> “他們在說二皇子奎的事。”炙玄的聽覺異常敏銳,人類聽不到的,他都能輕易聽到。</br> 虞人殊一怔,抬眼看著炙玄:“他們說什么?”</br> 阮千宿低聲道:“回房說。”</br> 眾人匆匆吃完,回了房間。</br> 一進屋,天戎和醉幽就迫不及待地從魂兵器里出來了,都一副憋死了的不滿模樣。</br> 虞人殊追問道:“他們說我二哥什么?”</br> “說他失蹤了,那兩個人就是被派出來找他的。”</br> 虞人殊驚道:“失蹤?你還聽到什么了?”</br> “那兩個人說,虞人奎去執行什么任務,結果一去不回,同去的隨從回天鰲城求救,圣皇一怒之下要殺他們,被太子攔下了,根據隨從提供的線索,說虞人奎在中部地區失蹤,現在已經派出去很多人在秘密尋找。”</br> 虞人殊聽了,心情有些復雜,他雖然不同情虞人奎,但也說不上多高興,因為一個皇子的失蹤,背后不知道牽扯多少陰謀,還不知道這件事對皇族會有什么影響,現在三個成年的皇子,一個失蹤,一個逃亡,只剩下了太子,這番局面,恐怕是很多當初不看好太子的人沒想到的吧。</br> 江朝戈微瞇眼睛:“這不會也是虞人蕭干的吧。”</br> 虞人殊皺眉道:“什么叫‘也’,你沒有證據,就不要隨便懷疑我大哥。”</br> “好好好,我的錯,你聽到這個消息,有什么打算嗎?”</br> 虞人殊沉默半晌,道:“沒什么打算,我當初既然已經決定放棄皇族尊嚴逃跑,就等于放棄了皇子的身份,虞人奎失蹤,與我無關,他失蹤了更好,我大哥就可以順利繼位了。”</br> “我總覺得這件事不會那么簡單,虞人奎怎么也是四級魂兵使,又有那么多隨從,怎么會平白消失呢。”</br> “要知道更多,只能親自去天鰲城調查,那兩個人也不會知道太多。”</br> 虞人殊搖搖頭:“這件事跟我們沒有關系,我們繼續往西。”</br> 江朝戈笑道:“還好,就算你想去攙和,我也不會讓你去的。”</br> “我們有更重要的事,孰重孰輕,我分得清。”虞人殊雖然這么說,可面色凝重,一臉擔憂,他并非擔憂虞人奎的安危,而是擔心虞人奎的失蹤,會讓天鰲城產生動亂。</br> 江朝戈拍拍他的肩膀:“你能這么想就好,別多想了,早點睡吧,明天還要趕路。”</br> 眾人各自回房睡覺了。</br> 江朝戈已經開始用阮千宿給他的功法修煉,雖然只練了兩天,卻明顯能感覺到修為提升很快,照這個速度,他只要再一個月,就能突破二級,足足節省了至少三個月。他進屋之后,往床上一坐,就要開始修煉。</br> 炙玄卻湊了上來:“這兩天光趕路了,你還沒親我呢。”</br> 江朝戈看著他稚嫩地小臉蛋,一陣頭疼:“你這副樣子,我絕對不親你。”</br> 炙玄眉毛一橫,身體陡然變大,一下子就把江朝戈按倒在床上,長發披散在兩側,嘴角掛著一個邪魅地笑容:“現在可以了吧。”</br> 江朝戈感嘆道:“你這隨意變大變小的能力還真是挺有意思的。”</br> “不準說別的。”炙玄趴在他身上,俊臉湊了上來,命令道:“親我。”</br> 江朝戈勾住他的脖子,照著他的嘴唇重重吻了一下,那一瞬間,江朝戈有種舍身取義的凜然之感。</br> 炙玄笑了,那對燦金色地眼眸中仿佛跳動著愉悅地火焰,他低下頭,軟軟地吻著江朝戈的嘴唇,好像在品嘗。</br> 江朝戈受不了這種膩歪的氣氛,親了幾下就想把炙玄推開。</br> 炙玄按住他的手,霸道地在他唇上流連,身體也重重地壓在江朝戈身上,讓他無法動彈。</br> 江朝戈被親得說不出話來,不耐煩地掙扎起來,炙玄發出不滿地嘀咕聲,更加用力壓著江朝戈,倆人蹭來蹭去,床鋪都被弄得吱呀作響。</br> 突然,江朝戈不動了,具體來說,是不敢動了,因為他感覺到,炙玄的那里……似乎……有反應了……</br> 炙玄也不動了,愣住了,似乎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了,對于自己身體的變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主動從江朝戈身上爬了起來,大敞著長腿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的褲-襠,神情特別專注。</br> 江朝戈看著炙玄迷茫又好奇的樣子,真不知道該哭該笑了,他小心翼翼地裝著傻:“你怎么了?”</br> 炙玄僵硬地扭過頭,看著江朝戈的目光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有無措、有茫然、有不可思議,但隱隱地,又有一絲興奮。</br> 江朝戈被那雙發光的金色眼睛嚇到了,那眼神好像餓了半個月的狼見到了獵物,他聲音不自覺降了八度:“你怎么了?”</br> 炙玄咬了咬嘴唇,用更小地聲音問:“你是我的雌-獸嗎?”</br> 江朝戈沒反應過來:“什么?”</br> 炙玄指了指褲頭:“飲川說,這里,只有碰到自己的雌獸,才會有反應。”說完,臉蛋一下子紅了。</br> 江朝戈腦袋嗡地一聲響,心里大吼飲川你個神棍你大爺啊,這他媽的哪兒是餓了半個月的狼,這分明是餓了一萬年的異獸啊!他現在終于相信,炙玄真的是個萬年處獸,飲川這貨教識字教禮教,怎么就不教教炙玄真正該懂的人生大事啊!</br> 炙玄一把抓住江朝戈的肩膀,急道:“你是我的雌-獸嗎?”</br> 我是你大爺!江朝戈在心里大罵,表面上,他卻只能故作鎮定地說:“當然不是了,我是公……操,我是男的。”</br> “那為什么這里有反應?”炙玄住著他的手要按下來:“你摸,真的……”</br> 江朝戈嚇得差點兒從床上歪下去:“不不不不用,那個飲川逗你玩兒的,那是個雄性都會長的東西,很容易就有反應的。”</br> “不可能,我從來沒有過,這是第一次。”炙玄看著江朝戈的眼睛直發光,“你是我的雌獸。”</br> “我不是,我真不是,我是雄的,你有的我都有。”</br> 炙玄皺起眉,似乎也有一些迷茫,“是啊,你明明是雄性……”</br> “就是啊,飲川忽悠你的,他也不是什么都對。”</br> “飲川什么都懂。”</br> “他騙你的。”</br> “飲川從不騙人。”</br> “你不是人,你是祖宗,你忘了嗎?”</br> 炙玄眨了眨眼睛,似乎覺得江朝戈說得有一點道理,一時也迷茫了。</br> 江朝戈摸了摸他的腦袋:“別想了,飲川沒你想的那么了解人,我畢竟才是真正的人,我肯定比他了解人,雄性人類的身體就是這樣的,你別大驚小怪。”</br> 炙玄沉默了,似乎在認真地思考。</br> 江朝戈見他不再跟狼盯肉似的盯著他,也松了口氣:“那什么,我睡覺了,但你別睡,我感覺虞人殊那小子不像表面那么平靜,你今晚得看著他。”</br> 炙玄點點頭,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br> 江朝戈趕緊縮床里睡覺去了,他偷偷睜開眼睛,見炙玄坐在床上,似乎還在思考,估計鉆死胡同里了,他希望炙玄一時半會兒別出來。雌-獸?嚇死他了。炙玄要真認為自己是他的雌-獸,那后果真是不堪設想。</br> 疲累了兩天,江朝戈很快就睡著了。</br> 果然如江朝戈所料,半夜時分,炙玄把他搖醒了,他很快清醒過來,問道:“怎么了?”</br> “我聽到虞人殊去了那兩個人的房間。”</br> 江朝戈翻身下床:“走,去看看,免得出意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