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戈撫摸著他的背,岔開話題:“哎呀,你又會用好幾個成語了,真聰明。”</br> 炙玄哼了一聲,明知道江朝戈是故意的,也不想和他計較,只是張嘴叼住他的衣領,拿牙齒一下一下地磨著。炙玄以前不高興的時候咬他脖子,現在改咬衣領,他僅有的幾件像樣的衣服,衣領沒有一件是完整的,跟狗啃似的參差不齊。</br> 耳侻族的少年將他們領進村子里,村子里正在忙活的男女老少全都頓住了手里的活兒,瞪直了眼睛看著他們,這里的大部分人,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見過昆侖山外的人。村子里騷動了起來,各種目光匯聚而來,有的好奇,好的充滿敵意。</br> 那顆最粗最大的樹的樹屋里,走出一個拄著拐杖的白發老者。</br> 少年指著江朝戈等人,朝老者說了一圈他們的語言。</br> 老者的臉上皺紋累累,整張臉像要融化一樣往下跨,眼窩深陷,眼皮松弛,讓人根本看不見他的眼睛,恐怕有百歲之齡。他伸出手指,指了指江朝戈等人,然后就顫巍巍地回屋了。</br> 少年道:“大巫讓你們上去兩個人,其他人在這里等著。”</br> 江朝戈帶著炙玄,和虞人殊一起順著木梯走上了樹屋。江朝戈悄悄問虞人殊:“大巫是不是就跟大國師差不多的人物?”</br> 虞人殊道:“對,能成為大巫的人要天生具備某種靈性,傳說多是上古巫祖的后人,那可是萬萬里挑一。”</br> 江朝戈心想,那這個大巫會不會知道如何回自己的世界呢?</br> 他們踩著那簡陋的木梯往上走,木梯只有半米寬,旁邊無遮無攔,一腳踩空就會從大樹上掉下去,死得透透的。這顆大樹上的七間樹屋是江朝戈在現實中見過的最壯觀的樹屋群,頗有幾分精靈群落的味道,樹屋以最原始的材料建造、固定,看上去并不安全,可真的站在其中,又感覺意外地牢固。</br> 耳侻族的大巫盤腿坐在最大的那間樹屋里,從樹木的縫隙中漏進來的陽光打在他布滿皺紋的臉上,讓他看上去像一尊風干的蠟像。</br> 等人進來后,大巫突然抬起了眼睛,那雙目覆著一層白霧,晶球渾濁不堪,就算不是盲人,肯定也是半瞎了。他抬起枯樹枝一樣的手指,指了指他面前的草墊。</br> 江朝戈和虞人殊坐下了,炙玄則坐在江朝戈大腿上,不客氣地看了大巫一眼,就扭過了臉去。</br> 大巫發出蒼老的聲音:“你們,是喇乙族后人?”漢話說得竟然非常標準。</br> 江朝戈覺得圓這么多謊有點累,但也只能硬著頭皮說:“是。”</br> “可有證明?”</br> 虞人殊眉峰微顫,心里替他們捏了把汗,不過他又好奇,江朝戈打算怎么繼續裝下去。</br> 江朝戈腦袋飛速轉了一下,這個大巫看上去精明得很,可唯有一樣不行了,就是眼睛,他看了看左右,道:“我族祖傳寶物,只愿給大巫大人一人過目。”</br> 大巫頓了頓,揮揮手,領他們來的少年猶豫地說了幾句什么,但還是被大巫揮退,他至少帶著其他侍衛走到了屋外,降下了草簾。</br> 江朝戈從手上脫下手套,摘下了那枚黑鉆石戒指,這戒指就是小孩子也看得出是新東西,他就賭這大巫看不清。</br> 大巫伸手想拿,江朝戈縮回了手,只是舉著戒指,并不給他。</br> 大巫瞇起眼睛,混濁地老眼努力想看清,但力不從心,只能隱約看出是枚黑漆漆的指環,顏色陳舊。</br> 江朝戈道:“大巫大人,年代久遠,我祖先也經歷過多次磨難、迫害,曾一度險被滅族,在那些顛沛流離的日子里,很多從軒轅丘帶走的寶物都或遺失、或變賣了,只有這一枚戒指,流傳至今。”</br> 虞人殊斜著眼睛看著他,江朝戈理直氣壯地白了他一眼。</br> 大巫哼哼了兩聲:“謊言。”</br> 江朝戈一挑眉,快速想著接下來可能發生什么,如何應對。</br> 大巫抬起干枯地手指指著他:“你還有地圖……喇乙族的寶藏,你們是為了寶藏回來的。”</br> 江朝戈眼睛一亮,寶藏?他腦海中頓時浮現了金燦燦的黃金、瑩潤的寶石、價值連城的玉器,要是有了那些,他就不用到處找破爛獸骨頭換錢了!他頓了一頓,聲音沉了幾分:“我不知道大巫大人在說什么。”</br> 大巫把那快要融化的臉湊了過來,一股仿若要腐朽的味道也撲進了江朝戈的鼻息,他沉聲道:“你,知道。”</br> 江朝戈后退了一步,猛地站起身,把虞人殊也拽了起來:“我們走。”</br> 虞人殊瞪著他,一副“你演,你接著演”的表情。</br> 大巫冷哼一聲:“就算,你們能離開這個村子,也永遠找不到軒轅丘。”</br> 江朝戈的腳步頓住了,他拳頭緊了又松,看上去很是掙扎。</br> 大巫道:“我的族人可以帶你找到軒轅丘,若能找到寶藏,你們全都能帶走,我們便只要兩成,你們若帶不走,那剩下的就都是我們的,如何?”</br> 江朝戈猛地旋過身:“好,若你們能帶我們找到軒轅丘,我們必有重謝。”</br> “那寶藏圖……”</br> “到了軒轅丘,我自會給你的族人看。”</br> 大巫敲了敲手杖,少年掀簾走了進來,他道:“安排客人去休息,把你哥哥找回來。”</br> 少年點點頭,對三人態度好了不少。</br> 三人順著木梯走了下去,少年道:“你們可以去邀請你們的朋友來村子里。”</br> 江朝戈道:“你哥哥是誰?”</br> 少年眨了眨眼睛:“我哥哥就是我哥哥,他是耳侻族,不,整個昆侖山最好的弓箭手。”少年的眼中滿是崇拜,不過,又很快黯然了下去,“去哪里找他呀。”說著自言自語地走開了。</br> 少年安排人帶他們回到來的地方,接上其他人回到了村子里,還給他們安排了幾間樹屋休息,晚飯時更是準備了熱騰騰的食物招待他們,雖然一點都不好吃。</br> 晚上,一群人在江朝戈的房間里開會。</br> 云息崇拜地看著江朝戈:“大哥,你是怎么收服他們的?”</br> 江朝戈“噓”了一聲:“等到安全的地方我再告訴你,總之,大巫會安排人帶我們去軒轅丘。”</br> 虞人殊不安地說:“我們這樣……好嗎。”</br> “好不好也就這樣了,要不你去告訴大巫實話,然后我們打一場,血洗耳侻族?”</br> 虞人殊皺起眉,滿臉擔憂。</br> 江朝戈手肘擱在他肩膀上,嘆道:“兄弟啊,做人不要太耿直,要學會變通。”</br> “你這叫……哎,算了。”</br> “我知道,你有時候拉不下面子,可你要記住,你現在只是你,已經不是……”江朝戈壓低音量,“三皇子了。”</br> 虞人殊點點頭,目光有一絲淡然:“離開這么久,也不知道天鰲城怎么樣了。”</br> “你還擔心皇子奎的事吧,別想了,我們離天鰲城那么遠,真有什么事也是鞭長莫及,何必自尋煩惱。”江朝戈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好休息休息,養足精神,我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br> 炙玄抱著江朝戈的脖子使勁晃:“陪我喝酒,給我講故事,陪我喝酒,給我講故事!”</br> “好好好。”江朝戈從村子里搜來一壇酒,那酒入口辛辣,回味甘甜,竟是他們從未嘗過的帶勁兒,他忍不住多討了幾壇,架上火堆,烤上大羊腿,一堆人圍在一起暢快地吃喝了起來。</br> 他們已經許久不曾有過如此輕松的時刻,上一次能安心地吃、睡,好像還是在大涼城那個城郊大院里,只是那個地方,已經化作了眾人心中永遠的一道疤,那疤痕上燃燒著復仇的火焰,催促他們不斷前進。</br> 江朝戈抓起大碗遞到云息面前,大笑道:“云息,你怎么不喝啊。”</br> 云息搖搖頭:“我不會。”</br> “喝酒有什么會不會,會喝水就會喝酒,喝!”江朝戈硬把碗塞到他手里。</br> 云息端著酒碗,咽了咽口水,勉強嘗了一口,辣得他臉都扭曲了。</br> 江朝戈和虞人殊哈哈大笑起來,龍薌也忍不住低笑出聲,阮千宿無奈道:“行了,別欺負他了。”她接過云息的酒碗,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br> 眾人連連起哄:“干了!干了!”</br> 云息呆傻地看著阮千宿不帶喘氣地捧著那大碗往嘴里灌,修長的脖子最后高高仰起,如天鵝頸般優雅美麗,她把喝干的酒碗往地上一放,手指輕輕拭去唇邊的一滴酒,笑道:“想和我拼酒?”</br> 醉幽又給她滿上一碗,捏了捏她的下巴,媚笑道:“來,我跟你干一碗。”</br> 云息眼睛放光,感動地說:“千宿姐……”</br> 阮千宿拍了拍他的腦袋,抓起酒壇,給所有人各滿上一碗:“我看今天誰先倒下。”</br> “看今天誰先倒下!”江朝戈抱起那海碗,大口灌了起來。</br> 炙玄在旁邊樂得直蹦,他恨不得把臉埋進碗里,喝得暢快淋漓。</br> 幾人鬧騰到半夜,江朝戈迷糊間,被人攙扶起來,弄進了房里。躺倒軟軟地臥榻上,江朝戈舒服地喘了口氣,身體好像在云端飄。</br> 炙玄摸了摸他的額頭,全是汗:“你熱了?”</br> 江朝戈搖搖頭,又點點頭,嘿嘿傻笑起來:“龍薌不行,殊也不行,千宿行,我……我也行,哈哈哈哈哈。”</br> 炙玄唇帶笑意,給他解開了身上的薄襖,屋里剩著爐火,非常暖和,他很快就把江朝戈的外衣脫了下來。</br> 江朝戈一翻身,壓到了炙玄的頭發,炙玄把自己的頭發拽了回來,卻發現發尾被江朝戈抓在手里,江朝戈還嬉笑著朝他晃了晃,好像在逗他,炙玄從未見過江朝戈這幅幼稚的樣子,只覺得新鮮有趣極了。他俯□,笑著問道:“你喜歡我的頭發。”</br> 江朝戈點點頭:“漂亮。”</br> “還喜歡我哪里?”</br> “嗯,漂亮。”</br> “哪里呀?”</br> 江朝戈打了個哈欠,眼神迷糊起來。</br> 炙玄捏住他的下巴,在那唇上輕輕吻了吻,江朝戈毫無反應,他有些不滿,邊欺身上前,加深了這個吻,甚至按照醉幽教的那樣,將舌尖試探著伸進了江朝戈的嘴里。</br> 江朝戈自來到天棱大陸,從未喝醉過,這一醉可謂一塌糊涂,仿佛身在云里夢里,分不清這究竟是不是現實世界,還是天棱大陸的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個夢,有一對柔軟的唇在親著他,那么軟,味道也不錯,他下意識地以為是他哪一個情婦,便配合地回應起來。</br> 炙玄瞪大眼睛,只覺得江朝戈的舌頭靈活得像條蛇,他從未想過,人類和人類可以這樣做,而且,能產生格外親密的氣氛,江朝戈似乎還嫌不過癮,抱住炙玄的腰,奮力一個翻身,將炙玄壓在身下,滾燙的唇反客為主,用力吸吮著炙玄的唇,極盡挑逗之能事。</br> 炙玄燦金色地瞳眸簡直要燒起來了,他從未體驗過這樣的感覺,好像身體血液在沸騰,每一寸皮膚都在叫囂著對江朝戈的某種渴望,可他偏偏無法形容究竟是什么渴望,他只知道,他想親吻江朝戈,想這么一直抱著他,可是不夠,完全不夠,遠遠不夠!</br> 江朝戈親著親著,手開始撫摸起炙玄的后背,可是約摸約不對勁兒,這肩膀也太寬了,后背也結實了,他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覺得不對,便爬了起來,噗通一聲倒在炙玄身邊,昏昏欲睡。</br> 炙玄感覺身體熱得不行,見江朝戈居然想睡覺,哪兒能放過他,便想著親吻是第一步,脫衣服是第二步,于是果斷地把倆人的衣服給脫了。炙玄呆呆地看著江朝戈赤-裸的身體,臉上一陣一陣地發燙,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江朝戈光著身子的樣子了,可不知道為什么,自從他覺得江朝戈是他的雌-獸之后,他的腦子里就總有些怪異的幻想,那些幻想和江朝戈此時的樣子結合到一起,讓他心臟狂跳,不知所措。</br> 自他們在昆侖城匯合以來,一直馬不停蹄地趕路,他都沒時間好好問問醉幽,脫了衣服之后該干什么?</br> 他憑著本能趴到了江朝戈身上,輕輕地蹭了起來,溫熱的皮膚貼附在一起,竟產生了更加灼熱的感覺,他越蹭越覺得身體里有一股原始地沖動在破籠而出,可卻不知道該如何宣泄,急得他干脆刪了江朝戈一耳光:“喂,你醒醒!”</br> 江朝戈猛地睜開了眼睛,木木地看著他,眼神根本沒有聚焦,只是“嗯”了一聲,又要睡過去。</br> 炙玄氣急敗壞:“我、我想交-配。”</br> 江朝戈愣了愣,好像聽到了什么笑話,哈哈哈哈笑了起來,笑著笑著,脖子一歪,又要睡著。</br> 炙玄把他的腦袋偏了過來,使勁晃他,抓著他的手往自己身下按去:“我這里疼。”</br> 江朝戈模糊間抓到了一個手感相當熟悉的東西,他混沌的大腦潛意識地覺得那是自己的,于是耐心地“服務”了起來。</br> 這一服務不要緊,徹底打開了炙玄獸生的一道大門,他的身體由僵硬到微微蜷縮,再到情不自禁、舒爽萬分,也不過過了短短幾分鐘,可這幾分鐘卻真切地讓他相信了醉幽的話:那是件愉悅的事。</br> 江朝戈一覺醒來,以是日上三竿。連日來的勞累和傷痛,讓他這一覺睡得格外沉,好在有幾只永遠不會醉的異獸替他們放風,否則無論在哪里,他們都不敢深睡。</br> 他睜開惺忪地睡眼,感覺身上壓著什么東西,低頭一看,是顆黑漆漆地毛絨腦袋,他伸手拍了拍:“炙玄,你想壓死我啊,床這么小,你就不要變大……”他突然意識到有哪里不對勁兒,認真感受了一下,他和炙玄……都是光著的!</br> 他一動炙玄就醒了,托腮看著他,目光炯炯,灼熱得嚇人。</br> 江朝戈深吸一口氣:“怎、怎么了?”</br> 炙玄臉頰竟泛起一層薄粉:“我知道第三步是什么了。”</br> “什么?”江朝戈看著他一副吃飽喝足的樣子,要不是身體沒太大感覺,他都要以為昨天倆人睡了,他晃了晃江湖腦袋,努力拼湊零碎的記憶,并結合倆人現在的狀態,和被子里一些難以啟齒的東西,終于反應過來昨晚發生什么了!江朝戈那一瞬間真想扇自己倆耳光,他都干了什么呀!</br> 炙玄撲到他身上,拿臉頰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我本來以為我們交-配了,但卻發現并沒有結契,所以……”炙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還有第四步?”</br> 江朝戈就差以頭搶地了,他盡量鎮定地推開炙玄,輕咳兩聲:“這個……這個……是這樣……”</br> 炙玄看著他。</br> 江朝戈頭一次感覺自己語言能力退化了,他深吸一口氣,很慫地說:“昨晚我喝多了,我想不起來了。”</br> “沒關系。”炙玄抓起他的手,興奮地說:“你再做一次就……”</br> 江朝戈猛地縮回手,他現在感覺那只手都不是他的,他的手不該屈服于酒精,失去理智!他勉強道:“不用了不用了,確實有,有第四步。”</br> “這么麻煩?做-愛到底有幾步。”</br> “呃……可以很多步,也可以很少。”</br> “那我們就用最少的。”</br> “不不不,這個不是說說就能決定的,這個很復雜。”</br> 炙玄皺起眉:“人類的事怎么總是那么復雜,麻煩死了,獸就簡單了,喜歡你就留下你,不喜歡就吃掉你,這樣多好。”</br> “嗯,我也覺得簡單點好。”江朝戈劃拉上自己的衣服,就想趕緊離開這里,再和炙玄獨處下去,他不知道自己的臉還能往哪兒擱,臉皮再厚也是臉啊。</br> 炙玄抓住他的胳膊,高興地說:“這個比接吻舒服,這個叫什么?”</br> 江朝戈硬著頭皮道:“沒有名字。”</br> “怎么會沒有名字?”</br> “就是沒有。”</br> “也好,那就是第三步。”</br> 江朝戈穿上衣服就想走,炙玄一把從背后攬住他的腰,硬將他拖回床上,寬大的肩膀和結實的胸膛硬是將江朝戈的身體罩住,江朝戈在男人中算中等偏結實的,可跟炙玄那高大的體格一比,足足小了一圈。這些異獸化成人形的樣子都是人高馬大,只有醉幽是個例外,體態可以用婀娜形容,走起路來搖曳生姿,連一根頭發絲都往外透著媚,當然,醉幽獸型的兇暴程度和婀娜這兩個字沒有半點關系。</br> 炙玄的下巴抵在他肩膀上,霸道地說:“你不別走,今天就陪我。”</br> “還有好多事呢。”</br> “什么事。”</br> “我要修煉啊。”</br> “就在屋子里修煉,我看著你。”炙玄認真地說。</br> “我還要去找大巫問問,什么時候啟程帶我們去軒轅丘。”</br> “這個問題你昨天就問過了,大巫說等向導回來。”</br> 江朝戈干笑兩聲:“你記性這么好啊。”</br> 炙玄柔軟地唇輕輕碰了碰江朝戈的面頰:“以前你只是我的,現在你卻要每天花那么多時間和別人說話,早知道這樣,我們一直待在胡安城多好。”</br> 胡安城……江朝戈想起和炙玄還有孟老在胡安城度過的那三個月時光,與現在相比,簡直是安逸而和平,可惜,從他拿起炙玄刀的那一刻起,他在天棱大陸的每一天,都注定不會有安逸。</br> 聽著炙玄的話,他的心也突然變得柔軟了幾分,他身體放松下來,感嘆道:“你還記得孟老的樣子嗎?”</br> “不記得了。”炙玄收緊手臂,“除了你,其他人類在我眼里長得都差不多。”</br> 江朝戈失笑:“難道殊和千宿在你眼里也長得差不多?”</br> “他們幾個看久了,我自然能看出分別,若是孟升站在我面前,我應該也能認出來。”</br> 江朝戈心中一陣悶痛:“他不會再站在我們面前了。”每次一想到孟老,他就對沈言隨恨得咬牙切齒,早晚他要和這個仇人做個了斷。</br> 炙玄親了親他的耳垂、脖子:“人類都會死,只有我不會離開你。”</br> 江朝戈心中一動,竟無法反駁這句話,他點點頭:“是啊。”</br> “你也不能離開我。”</br> 江朝戈笑道:“除非我死,不然就不會離開你。”</br> 炙玄轉過他的臉,溫柔地親吻他的唇,喃喃道:“不要死,永遠不要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