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煙的呼吸尚未平緩,人也還在他懷中,聞言,眸子動了動,將臉轉向窗邊。
尉遲瑾依舊抱著她,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過了一會兒,蘇錦煙低問:“你要去嗎?”
“表妹失恃失怙,這些年一人艱難,來了上京難免有許多不適應,我去看看。”
倒沒想,他還有這般體貼人的一面。蘇錦煙勾唇笑了笑,但笑意很快被風吹散。
“那你過去吧,”她說:“我先回屋了。”
“好。”他抵她額頭說了句:“我去去就回。”
尉遲瑾一走,蘇錦煙倚在窗邊愣神了許久,之前被那人的吻攪亂的心早已平靜無波。
直到霜凌在外邊喚她:“小姐,回吧,夜涼了。”
蘇錦煙回神,這才出了水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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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正屋后,蘇錦煙讓丫鬟將被風吹亂的頭發梳順,然后又等了一會兒。
那人說的“去去就來”,也不知因為何樣的事耽擱了,這一去便去了許久。她索性不想再等了,兀自上床入睡。
紅燭燃到一半后,尉遲瑾回來了。見蘇錦煙已經躺下,他進凈室洗了把臉,將衣裳換下后便在她旁邊也躺下來。
床簾被放下,光線幽暗朦朧,裹著屬于她的悠悠清香。
他轉頭看去,只見她瘦小的身子隱沒在薄被下,隆起的曲線婀娜撩人。
許久沒做,他很想。
“睡了嗎?”他試探地問。
等了一會兒也沒得到回應,只好無奈地轉回頭,強制閉眼入夢。
過得許久,他呼吸變得均勻后,蘇錦煙才緩緩地睜開眼睛。
他一回來,她倒是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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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尉遲瑾已經出了門。
蘇錦煙吃過早飯后去西廂房看賬冊,才看到一半,就聽婢女說表小姐過來了。
蘇錦煙詫異:“她來做什么?”
“說是來給您請安的,還帶了郃州的特產過來。”
蘇錦煙揉了揉眉心,放下賬冊便出門。
走到堂屋門口,就聽得里頭的薛婧柔在說話:“這些都是我從郃州帶來的,不是什么珍貴之物,卻勝在味道特別,你們拿去分了吧。”
“表小姐真是心地善良,奴婢謝過表姑娘。”
“謝什么呢,我初來府上,人生地不熟,往后你們有空倒是可以多去我那院子轉轉,讓我也熱鬧熱鬧。”
“這是自然,表小姐日后有什么需要使喚奴婢的,請只管說。”
蘇錦煙聽了,覺得這薛婧柔真是有意思,這么肯放下身段來籠絡她正院的丫鬟婆子,也著實是個能屈能伸的。
她抬腳進門,薛婧柔起身盈盈行禮:“嫂嫂,我冒昧前來,可打擾到嫂嫂了?”
“有事嗎?”
薛婧柔一噎,臉上的笑僵了那么片刻。
“嫂嫂,”薛婧柔道:“我昨日來的匆忙,也沒好好給嫂嫂請安。今日便是來跟嫂嫂說說話,順便謝過嫂嫂替我準備瓊荷院。”
“說起瓊荷院,”她面上帶著柔美的笑,仿佛陷入回憶般:“彼時我還未隨父母去外地上任時,就時常來國公府與表哥完耍。那時候表哥盡愛欺負我,騙我說瓊荷院的樹下藏了寶貝,那時我便在瓊荷院找了許久。嬤嬤找不到我都急哭了,問表哥可有見著我,嫂嫂你猜表哥怎么說的?”
薛婧柔捂著嘴笑:“表哥說,見是見著了,但我躲起來了,讓她們仔細找找。于是表哥偷偷跑回瓊荷院拉著我就進柜子里躲起來。”
“后來大人都以為我們被賊偷了,到處尋找,結果天黑了才發現,我跟表哥躲在柜子里睡著了。”
“嫂嫂,你說好笑不好笑?表哥那人,看著表面端方君子,可實際上最是頑皮。”
蘇錦煙淡淡地喝茶,耐著性子聽她說這些話。
“嫂嫂不知道,表哥這人最是護短,”薛婧柔繼續說道:“我有一次被夫子罰寫字,寫得手都酸了夫子還責罵我,我就哭著給表哥告了一狀。你猜怎么著?后來表哥居然當著夫子的面與他論教一番,將夫子氣得臉紅脖頸粗。”
“再后來,為了不讓我再被罰,表哥便親自教我寫字。”
她說道這里,蘇錦煙拿茶杯的手一頓,想起之前尉遲瑾手把手教過她寫字的場景。他是不是也曾這樣手把手地教過他表妹?
薛婧柔也察覺到了,眼里笑容更深了些,面上卻是又局促起來。
“瞧我,跟嫂嫂說這些作甚?”她歉意道:“嫂嫂莫怪,實在是我父母去了之后,這世間就剩姑母和表哥是我最親近的人了,所以難免......”
蘇錦煙打斷她,淡淡地問:“你還有其他事嗎?”
薛婧柔緊張起來:“我打擾嫂嫂了?”
“哎呀,實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說道:“其實今日也是想來跟嫂嫂道歉的。昨夜我后來聽說了,丫鬟去請表哥時,表哥正在陪嫂嫂。可我實在不是故意打擾嫂嫂的,我昨夜又做了噩夢,夢見父母去世的慘狀,表哥過來后安慰了許久,還給我念了半宿經書,我才睡得著。”
她最后道:“嫂嫂可莫要怪表哥,都是我不好。”
蘇錦煙閉了閉眼,從昨天第一次見,她便清楚這個表小姐就不是表面這般單純柔弱之輩。短短一天時間,不是驚夢睡不著,便是來正院籠絡人心,可見心眼還不少。
她真是厭煩這些拈酸吃醋玩心機的把戲。若是別人,她定當不會客氣,可眼前之人,她卻不能對她如何,一來這是婆母娘家的小姐,二來還是那人喜歡的表妹。
她若是計較,反倒讓自己落了下成。
她將心里的不耐煩壓下去幾分,再次問道:“還有其他事嗎?”
“沒了,”薛婧柔怯怯地看她:“嫂嫂生氣了?”
蘇錦煙似笑非笑地看著前跟她年紀差不多的女子,面色清冷疏離。
“你想多了。”她起身:“表小姐若是沒其他事我就先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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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堂屋,蘇錦煙回到西廂房卻是怎么也看不下去賬本了,索性回正屋換了件衣裳,讓人備馬車出門。
“小姐,”霜凌坐在馬車上氣鼓鼓:“表小姐來您跟前說那番話是何意?”
“連你都聽出來了,我又怎么會聽不出來?”蘇錦煙說道:“但無論她何意,無需理會。”
“小姐您就不氣嗎?”
“我氣什么?”蘇錦煙反問:“你明知她就是故意來氣你家小姐的,莫不是你還希望我著了她的道?”
“誒?”霜凌幡然醒悟:“小姐果然睿智。”
蘇錦煙笑了下,又頗是無奈地道:“再說了,她說的也是事實。”
兩人曾經都要談婚論嫁了,卻被她橫插一腳聯姻,算起來,氣的該是那個薛婧柔。
只不過,兩人這般表哥表妹的相親相愛,卻是令她膈應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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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到了素芳閣門口停下,蘇錦煙今日打算過來給蘇穆知準備些衣物。
蘇穆知這些年打光棍習慣了,吃穿都不大講究。這回難得來了京城,蘇錦煙就想著給他多備些,往后去了任上也好穿戴。
之前讓丫鬟去量了尺寸后,她自己便從庫里選了好些布料。跟掌柜定了款式極其花樣后,也約莫過了兩個時辰。
霜凌從隔間拿了個秀氣精致的荷包過來給她選:“小姐,您看六爺佩戴哪個好看?”
衣裳荷包腰帶玉冠都是成套的,選了衣裳,自然還得選幾個荷包。
蘇錦煙看了眼琳瑯滿目的荷包,想著等過幾日得空了,再去大安寺求個平安如意符給六叔,保佑他出遠門上任,官途順遂。
過了一會兒,掌柜的過來了:“東家,上次丞相府的蕭小姐花四萬兩買了咱們的水玉,不過前日,蕭府管家偷偷過來說,想將水玉轉賣回咱們素芳閣。您看這事......”樂文小說網
蘇錦煙說道:“她們想轉賣也可以,但不能再以四萬出價。”
“那該多少?”
“八千。”
“八千?”掌柜的愣了下,“是否過低了些?畢竟她們是以四萬買回去的。”
“買賣本就是你情我愿,”蘇錦煙說道:“當日拍賣會上,這塊水玉原本起拍價也就三千兩。若是當時無人加價,那它就值三千兩。如今我愿出八千,已是不能再多了。”
“是是是,”掌柜的暗暗心驚東家這做生意的手段,趕緊回道:“那我明日便讓人去蕭府回話。”
“也無需回話了,明日直接帶著八千兩去便是。”
“東家的意思是......”
蘇錦煙呷了口茶,淡定自如地說道:“她們別無選擇。”
蕭倩花四萬銀錢買了塊水玉這事,后來在上京城傳開了,隨之傳開的還有“人傻錢多”的名聲。蘇錦煙自然也清楚,這水玉買回去,蕭倩肯定是不會再用了。但放著可惜,扔了更是不可能,想轉賣也是情有可原。
只不過水玉雖珍貴,但價值最多三千金足矣,其他地方可不會出八千這個價。因此,除了素芳閣,她們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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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好事情,已是夕陽西下。蘇錦煙讓霜凌帶好東西準備走,卻見婢女進來說道:
“世子夫人,世子爺來接您了,這會兒正在門外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