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雋端著酒杯，走到了這一張桌前。
    裴音和徐蔚都站了起來。
    徐蔚先端起酒杯來，倒滿了，“程雋，節哀。”
    多余的話一句也沒有說，多余的眼神一個都沒有給，可是兩人彼此一對接視線，就心知肚明了。
    宴席結束后，程雋還需要繼續在這里，等到頭七之后再離開。
    他托杜明暉把裴音捎回c市。
    杜明暉把程雋拉到一旁，“你跟裴音現在是處于哪一種狀態？”
    程雋揉了揉眉心。
    因為長達半個月的睡眠嚴重不足，他的白眼球遍布了細細的蛛絲，臉色也不好，嘴唇干裂，沒有什么血色。
    “朋友。”
    杜明暉想了想，“朋友以上，戀人未滿？”
    程雋點了一支煙抽上，“不是。”
    杜明暉擺了擺手，“人我幫你帶回到c市，事兒辦完就歸隊吧。”
    從青遠縣回到c市，這個年就算是過完了。
    裴音重新回到這熱鬧的鬧市，繁華的大都市，仿佛已經距離那縣城和村落很遙遠了。
    她問杜明暉：“杜哥，海棠的墓碑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杜明暉：“……”
    他本以為裴音是在開玩笑，或者是慪氣，可是看裴音這雙明亮的眼睛，很干凈清澈，沒一點雜質。
    她是很認真的詢問的。
    “我帶你去。”
    杜明暉也沒征求程雋的同意，直接開車帶著裴音去了烈士墓園。
    這邊有一排都是犧牲的烈士。
    裴音抱著一束鮮花，目光掠過墓碑上的生卒年月，一直走到最后的墓碑。
    海棠死的時候，才剛大學畢業，甚至是比現在的裴音都還要小好幾歲。
    墓碑上有一張照片，正是程雋手機里存著的第三張。
    她笑的很靦腆，一雙眼睛亮極了，警徽在光亮下熠熠生輝。
    裴音俯身將鮮花放在墓碑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起身的時候看見墓碑的出生月日，忽然楞了一下。
    杜明暉察覺到裴音的情緒忽然的起伏，問道：“怎么了？”
    裴音手指落在墓碑上刻的年月日。
    “我和海棠生日是同一天。”
    杜明暉心里也是一驚。
    “同一天？”
    “不過不是同年。”裴音說，“海棠比我大三歲。”
    杜明暉也松了一口氣。
    要真是同年同月同日，又長得這么像，那都有是不是雙胞胎的可能性了。
    裴音離開的時候，夕陽的余暉落在墓碑上，鮮花被打上了一層橘色的花邊。
    裴音想起來海棠最后那張機場照。
    如果她還活著的話，也會朝她招手吧。
    …………
    回到別墅，小凌和穆棉一早就站在別墅前等了。
    從上午等到下午，從下午等到快晚上了。
    “棉棉姐姐，媽媽怎么還不回來。”小凌撇了撇嘴。
    穆棉說：“小姨需要在路上走呀，開車不能慌，要不然容易出事。”
    小凌點了點頭。
    “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
    裴音一進別墅，就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撲了過來，“媽媽！”
    她還沒來得及摸一摸小凌的小腦袋，就被小凌拉著手，“媽媽你快點來，晚了就不好吃了。”
    小凌擺了擺手，叫穆棉把托盤從廚房里端了出來。
    裴音有些驚訝。
    托盤之中，放著一只漂亮的金邊玻璃碗，玻璃碗中是粉色的芒果布丁，另外一個小盤子里放著幾塊動物曲奇餅干，還有一個碟子里放了水果沙拉。
    小凌說：“媽媽，你快嘗嘗！”
    裴音用勺子舀了一小口。
    奶味有些淡，芒果味很濃。
    “還有餅干和沙拉。”小凌跳坐在椅子上，小短腿一個勁兒的晃著，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揚起。
    裴音每一樣都吃了一口，“哇，真是太好吃了，看來張阿姨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小凌挺了挺小胸膛，“不是張阿姨做的。”
    “咦？”裴音撐著腮，“那是外面哪一家外賣送來的嗎？”
    “不是不是，”小凌搖頭搖成了撥浪鼓，“是我做的！棉棉姐姐有幫我！”
    裴音臉上顯出驚訝，“小凌親手做的？給媽媽做的嗎？”
    小凌重重點了點頭。
    裴音抱起小凌就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小凌真棒！媽媽周末帶你和姐姐一起去游樂園。”
    小凌心滿意足的笑了。
    他和穆棉對視一眼，穆棉伸手和他擊掌。
    等到祁斐然晚上回來的時候，裴音的過敏反應已經起來了，她剛吃了抗過敏的藥，半靠在床上看文件，臉上有紅疹子。
    祁斐然抱起雙臂，“你可以明白告訴小凌，你對芒果過敏。”
    “孩子在家里等了我一天，那是他的心意，”裴音說，“我也挺想吃芒果的，少吃一點解解饞，沒事的，過敏的事以后慢慢說。”
    祁斐然：“……”
    裴音把文件放在一邊，盤腿坐著看向祁斐然，“你愿意跟我說話了？”
    祁斐然掃了她一眼，直接拿著睡衣去浴室洗澡。
    裴音跳下床，“祁斐然。”
    祁斐然腳步微頓。
    裴音說：“程奶奶的事，謝謝你。”
    祁斐然托梁錦墨叫了專家團隊從京都航班導汽車趕到縣醫院，興師動眾，若不是因為她這一層關系，祁斐然壓根就不會管。
    祁斐然嘴角向上勾起一抹諷笑，扭過頭來，“又是口頭的？”
    裴音眼巴巴的望著他，“要不……肉償？”
    祁斐然認真打量了一下她，嫌棄道：“丑。”
    裴音：“……”
    祁斐然：“下不了嘴。”
    裴音：“……”
    等到祁斐然都已經進了衛浴間，裴音才反應過來。
    她跑到梳妝鏡前照了照鏡子。
    除了臉上幾點紅疹子之外，她長得這么漂亮，五官這么精致，憑什么說她長得丑！
    氣死人。
    虧她還主動跟祁斐然主動求肉償。
    她真是氣死了！
    她直接抱著被子去了客臥。
    她也生氣了！
    哄不好那種！
    …………
    裴氏和汪氏合作的工程在第二天下午三點二十八分正式開始。
    裴音聽著這個時間點，有點無語。
    徐摩西說：“汪家那邊比較迷信，特別是找大師算過時間的，一定要在這個時間，多一秒少一秒都不行，準時放鞭炮，上香，殺牲口。”
    裴音：“……”